「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鴻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坐在船舷眺望下龍灣的島嶼，竟然萌生退隱山林的念頭，不過二十來歲年紀，還沒經歷過成王敗寇的滄桑，甚至連理想、抱負生作什麼樣子都渾沌一片，我…怎麼就逕自學起林青霞，在江上感嘆夕陽。

2012.7.21 太陽紋身

在火車上晃了兩晚，都是在天剛亮的時候抵達月台，難免睡眼惺忪。幸好，船公司的田先生(Mr. Tien)依約出現，把我們倆打包回河內市區的營業據點，等待去下龍灣的接駁小巴。附近的早餐店還沒開始營業，所以我們決定散步去西湖，醒醒腦、醒醒胃，順道看個日出。湖邊比我想像得熱鬧，早起運動的市民像昆蟲般繞著湖打轉，偶爾會突然停下來，面對湖心吶喊，再搭配各種看不懂的招式。那時我並不知道，河內是東南亞新興的武術重鎮，為數不少的外國人為了拜師學藝遠道而來，而報章雜誌上隨處可見的「功夫」套餐廣告，更是令我大開眼界。

道地的越南早餐，當然少不了河粉和咖啡，雖然我們昨晚才嚐過，但窮苦的背包客沒有權利拒絕在地人的慷慨。只是，田先生請的這杯咖啡實在濃過了頭，我猜如果水再少點，應該就會有咖啡結晶粉析出吧！從河內到下龍灣的港口，約莫四個多小時車程，我們坐在最後一排，而座椅的前後徑比亞航還窄，老實說挺不舒服，原先打算逼自己入眠，在夢中熬過這段顛簸，沒想到負責我們這團的導遊是個嗨咖，面對來自世界各地的團員，也能炒熱氣氛，帶大家用不同的角度認識越南、認識彼此。空氣瀰漫著海味，港口悄悄近了。

1994年12月於泰國舉行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委員會，因為下龍灣的特殊地質景觀，將其列入世界自然遺產，下龍灣於是聲名大噪，成為越南風景名勝之首，每年吸引250萬人次前往觀光。記得小時候地理課本說：「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甲桂林。」而陽朔之美便源於溶蝕作用所形成的喀斯特地形，下龍灣亦是如此。海灣內佈滿石灰岩小島，據說都是龍神為了協助越南人抵禦外侮所吐出的寶石變成的，島上覆滿蒼翠的低矮植被，像是生了綠毛的動物，又像是深海裡的大型綠藻，有的挺拔、有的小巧，有的魁梧、有的俊俏，越南人也用盡想像力為這些小島命名，讓我們增添不少旅遊情趣。

船上的房間小而溫馨，窗外更是絕美的風景，似乎只要躺下來就會捨不得起身，然而，船公司安排的行程不允許我們如此閒散。烹調課程請來船上大廚教我們越式炸春捲，別小看那張薄如蟬翼的米皮，如何能有扎實飽滿的內餡，卻又不會出現破損裂痕，真的不容易，就連新加坡來的老嬤嬤也搞得手忙腳亂；划獨木舟也不簡單，起初只會原地打轉、四處碰壁，等我們抓到訣竅、培養默契，終於開始享受清風徐來的速度感時，已過了大半鐘頭，印象中，同行的外國人有趁機按下幾張快門，記錄我們自行摸索時的逗趣，還有技巧純熟後的帥氣。

傍晚，我們登上基托夫島的瞭望亭，三百多階的石梯，竟陡地令人喘不來氣。站上亭欄、四面環顧，點點船影、大小錯落，胸中豪氣斗生，不禁私擬公瑾、揮扇練舟。驀然回首，光影替江山染上一層黑白；驀然回首，太陽在我們身上留下滾燙的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