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姑娘」本是一株嬌小的多肉植物，未想到落地生根的特性，使她很快佔據花圃大部分空間，還開出華麗的花。這其中蘊藏著怎樣的生命意義呢？

清朝詩人、思想家龔自珍辭官歸鄉時寫下動人的詩句：「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注1）感歎枝頭落下的花瓣，仍能化作養分，孕育生生不息的生命。他心繫國事的壯志情懷，最終也如化作春泥的凋零落花，雖然至死未能看見理想實現，他的觀念卻為更新變法帶來了正面影響。

大自然許多花草樹木、鳥獸蟲魚的生命特性，常常能帶給我們耳目一新的省思。我家陽台一隅，一片生氣盎然的「蕾絲姑娘」，就以它特有的物種特性，書寫著令人動容的生命故事。

多年前朋友來探訪母親，贈送了一株嬌小的多肉盆栽。數年時間，繁衍的子孫佔據了大部分陽台面積，搶佔一切風頭。蕾絲姑娘早已是蕾絲奶奶，卻依舊盡其所能地將生命傳播出去。

經過搜尋，我發現「蕾絲姑娘」其實名叫「落地生根」，是一種常見的多肉植物。又有不死鳥、墨西哥鬥笠、燈籠花、大教堂鐘聲、空中植物、生命植物、奇跡葉、歌德植物等別稱。

落地生根肥厚飽滿的葉片呈現出豐腴的貴婦姿態，無論春夏秋冬，總以精神奕奕的形象在陽台上伸展其嬌媚；不管晴雨風吹，總是穿戴滾邊蕾絲盛裝出行。因為它的鋸齒形的葉片邊緣會長出整齊美觀的不定芽（注2），像是衣裳的蕾絲花邊，又像一群小蝴蝶，也有人說像小元寶。總之，討喜的形狀賦予它許多美妙的寓意，帶給人們無限美好的遐思。

有趣的是，這朵朵芽苞飛落於地，立即紮根繁育子孫後代，頗有奇趣。不必花太多心思照料，它就能夠長得茂密；若不精心修整，它還能爬出陽台鐵窗，探出頭去恣意生長。這種透過部分植株繁殖出新植株的無性生殖方式，叫作營養器官繁殖（Vegetative Reproduction）。像苔蘚、蕨類和許多低等植物都是以這種方式進行繁殖，這是植物求生的一種方法。

落地生根的特性，就是在氣候良好時積累食物，儲存在營養繁殖的器官不定芽中，不定芽一旦落入土裡，小芽便會生出枝葉，繼續生長。堅韌的生命力旺盛到令其他植物不勝其擾，一株一株不斷地繁衍，一不小心就喧賓奪主，佔據了主角地位。

據說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德國文學家，也是頗有名氣的業餘博物學家）非常喜歡這種植物，並喜歡將幼苗作為禮物送給到訪他家的朋友。巧的是我竟然與歌德同好，拜訪朋友時，常會帶一株移植的小盆栽作為禮物。好些朋友收到饋贈的蕾絲姑娘後，家裡的花圃也漸漸被這種繁衍迅速的植物佔據鋒芒。

有一年，陽台突然長出一整串外形特別又浪漫的花朵，像極了身穿華麗粉色蕾絲裝的少女。順著花朵的枝幹，發現原來是蕾絲姑娘開花了，原以為多肉植物以觀葉為主，未承想開出的花朵如此美麗，讓我真實體會了蒔花弄草的喜悅和療癒。

然而，也有人不喜歡這種過於奔放的植物特性，精心佈置的花園，怎容得下如此隨興的「亂來」？因為蕾絲姑娘實在太能繁殖，芽一落地，能長出一大片，一不小心就會泛濫成災，所以很多人都不願意在家裡養植它。

喜不喜歡因人而異，但是大自然中各具特色的植物，讓人讚歎、欣賞，甚至可以學習上帝的創意傑作如何賦予生命以別樣的智慧。《青鳥》一書的作者墨利斯·梅特林克（Maurice Maeterlinck）曾說，當我們不經意間發現大自然對花朵世界的運作時，我們還應觀察，值得我們研究的東西。植物對人們展現出了典範：「必要的反抗、平和的勇氣衝勁、肅穆、沉默的勝利、堅毅不屈。」

一株單純的落地生根，蘊藏著不簡單的生命意義。如果我們繼續探索更多植物的特性，可以想見會發掘到多麼浩瀚的寶藏。創世記1章11-12節，祂說：「地要發生青草和結種子的菜蔬，並結果子的樹木，各從其類，果子都包著核。」事就這樣成了。於是地發生了青草和結種子的菜蔬，各從其類；並結果子的樹木，各從其類；果子都包著核。神看著是好的。」

安靜的綠葉，看似平靜謙卑，卻呈現出與命運搏鬥的頑強，落在地上的一個小芽，與泥土相遇後綻放的新生，無疑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演出。每一次的新生都象徵著神看為美好的事按祂的心意成就。

萬物之靈的人類，從最低等的生物中，如何能看到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誠如梅特林克所說：「假若不認識花朵，我們將會對幸福的象徵與經驗感到缺乏。」龔自珍看見了「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我看見了落地生根，努力迎向光明的智慧。

也許你也能在花園一隅，找到不一樣的植物讚歌。

注1：龔自珍《己亥雜詩（其五）》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注2：「不定芽」是沒有一定生長位置的芽，如甘薯根上的芽，或創傷切口上產生的芽，柳樹、桑樹的莖枝。不定芽在植物的營養繁殖上有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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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樸慧芳

中文系畢業，從事出版編輯工作多年。 2019年參加創文「點燃文字火種」文字營，回應莫非老師文字事奉的呼召，心中寫作的火苗被挑旺。 現積极參與創文網路課程、工作坊及讀書會，為成為一名文字精兵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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