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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4 10:19:12瀏覽733|回應0|推薦3 | |
如何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故事中,大衛的四把豎琴陪伴他走過波譎雲詭的一生。每次危難,琴音都提醒他回到永在者面前,回到應許之中。 我端坐在宴席的首位,燭火搖曳,油燈閃爍。已經吩咐僕人點燃宴廳的燈火,但仍有部分角落未被燈火眷顧。 就算是在盛夏白日,在屋內仍會有光所無法眷顧的角落。 「啟稟國王,王子殿下、元帥大人及祭司三人已進王宮,現正在外等候。」 人來了,我從容不迫地整理了下儀容,檢點服飾,確認無虞後便吩咐僕人叫他們進來。 過了半晌,宴廳門打開,王子、元帥、祭司三人魚貫而入。他們的神色表情在燈火的映襯下,像是搖曳的火光,擺動不定,五味雜陳。為首的王子神情狼狽,垂頭喪氣;次之的元帥嘴唇緊抿,面無表情,但步伐仍然穩健有力;居尾的祭司些微駝背,走得最慢,動作畏縮。三人站至定位,一同行禮。 我點頭示意,將置於烤爐上取暖的右手抬了起來,微微擺手,「今天找你們來喝酒。」 我招手示意三人坐下,僕人開始將酒菜擺滿桌面。包括我在內,沒一人有胃口。我吩咐所有僕人退下,將門帶上,沒我命令不得進來。「現在這裡沒有外人,沒有僕人,只有家人。不要有束縛,我們就敞開心胸,直言無隱,現在我不是你們的國王,而是你的父親,你的舅父,你的朋友。」一邊說著,一邊指著三人。 King David,Aert de Gelder 沒人開口,沒人動作,宴廳氣氛凝結。祭司向王子使眼神示意,要他帶頭動作。 王子顯得有些畏縮,「父王......」 「父親。」我糾正說。 「兒臣......」 「孩兒。」王子兩次被我打斷,眼神卑怯地看向我。他是我名義上的長子,他的生母在我顛沛流離時跟了我,在我當猶大王時生了他。這孩子陪伴我度過那段爭戰時光,看著我戰勝非利士人,統一猶大和以色列,也陪著我經歷逃難的顛沛流離。他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也比誰都清楚戰爭帶給我的傷害。他總是臉帶微笑,俊美優雅,應對進退從容大方。 「我是不是你的父親?」我柔聲詢問。 「父王永遠是孩兒的父親。」 「很好。」我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安靜了一會兒,便開口說:「孩子,你為何要自己預備車輛、馬兵,又派侍衛、侍從合計五十人在你前面開路?如此陣仗,你是要做王?」 「孩兒不敢。」 「你今天在隱·羅結旁、瑣希列磐石那裡宰了牛羊、肥犢,宴請你所有兄弟和眾臣僕,漿酒霍肉,歌舞升平,唯獨不從你的祭司和忠於我的大能勇士未在邀請名單,如此差別待遇,是何居心?」 「父親,不是孩兒不邀請他們,而是他們拒絕了我的邀請。」 「他們不是拒絕你的邀請,而是拒絕你的拉攏。他們明白你的心思意念,所以你也就排擠他們,你在王城的所作所為盡是結黨營私。昔日你的兄長謀逆造反,兵臨城下,你我一同逃難,你深知謀權篡位是為父最為痛心之事。」 「父親,孩兒沒有。」王子急忙起身,向後跪伏於地。 「起來說話。」我向其餘兩人示意,招手要他起來,元帥和祭司便一同攙扶王子回座。 看著王子羞愧的表情,低頭不語,我也不再追問。 元帥是我的親外甥,在我初任將官時便帶在身邊學習,在軍事、謀略方面盡得我的真傳,與我征戰四方,經歷逃竄躲藏,共用豐盛戰功。我所下的軍令,他總能達成。我所有傷疤都在正面,這都得歸功於那些年,我倆背抵著背,一同面對仇敵的圍剿;有他在我身後,我能專心面對眼前敵人。 他在少年時對母親說要跟隨我抗敵保國,正確的事情、正確的決定,卻是不幸的開始,但他從未曾有過離異之心。「舅父,你是對的,與其跟隨瘋王自尋死路,不如跟隨真神心意,同舅父殺出活路。」陽光灑在他臉上,他那白凈的臉龐像是散發出皎潔的光芒,滿是樂觀。 跟隨我的這幾十年,他不離不棄,身先士卒,為我立下赫赫戰功,平叛內亂,抵禦外侮。但他也做了一些錯事,也和我一同做了錯事。 我為自己斟了第二杯酒水,一飲而盡,「我是不是你的舅父?」 「我王永遠是我的舅父。」 我再替自己斟一杯酒,「自從外甥進王城以後,為何我王城的每一道門,你都派出自己的兵把守?還好,俄別·以東不是那麼容易收買的。」 元帥身子仍舊挺直,眼神平淡,緊抿的嘴唇微微開啟,一字一句,語氣堅毅且緩慢地說:「舅父說的,外甥不懂。」 「全國上下,十二支派,每個地方都有你的爪牙。」 「這些,外甥更不懂。」 「那麼押尼珥呢?舅父才剛送他離開,你消息靈通,知道他來見我,便派人追上他,將他欺哄帶回,在城門邊將他殺死。」 「外甥是在報手足之仇。」 「舅父知道。但你明知道押尼珥是來和談,要帶領以色列國歸附,你位居元帥,怎麼不顧念舅父欲一統猶大、以色列兩國,消弭戰爭的用心?讓原本願意歸附的以色列及鄰國眾邦,對舅父的招撫之策徒增疑慮恐懼。」 這次元帥不語。 「那麼押沙龍呢?舅父明明親口囑咐你,千萬要饒恕你的兄弟,你卻對手足至親痛下殺手,令人髮指。」我繼續說。 「他可是殺害兄長、意圖弒父的叛國賊。」 Absaloms Feast,Mattia Preti 話語刺痛著心,我閉上雙眼,和緩呼吸,辛苦地一字一句說:「他可是我的兒子、你的兄弟。」 「當初押沙龍利用外甥返國,這是外甥視人不清,引狼入室。後來他密謀造反時,我依舊擁護舅父,從始至終未有異心。我手刃賊首,立下赫赫戰功,舅父卻將我去官?」 「陣前換將代表我對你不堪重任之痛心。你手段狠辣,狼子野心,若繼續用你,如何能造福國家人民?」我續問,「那麼亞瑪撒呢?他也是你的兄弟,他與你無仇。你嫉妒他被我立為元帥,趁著他與你親嘴沒有防備,用刀刺入他的肚腹,讓我國痛失將才。」 「亞瑪撒是叛軍元帥,我不相信他,但舅父卻立他來取代我?」 「我不計前嫌重用叛軍元帥,是要他去勸降殘餘叛軍,以早日平息叛亂;而你僅因猜忌,便痛下殺手,為了爭權奪位,泯滅人性。」語畢,我用酒杯狠狠敲向桌子。 元帥仍舊挺直身子,面對咄咄逼問,直接閉眼不語,任由額上的汗水劃過臉龐。 我看向祭司。當年瘋王大肆殺害神的的祭司,他是唯一逃脫屠殺的,手裡拿著以弗得逃到基伊拉來投靠顛沛流離的我。無論遭遇怎樣的委屈與苦難,我總會在夜深人靜時彈著豎琴,與他和聲同心敬拜神。 掌王權時,我任命他為大祭司和謀士,位高權重。 在押沙龍叛亂時,祭司假意投靠麾下,實則為我破壞亞希多弗的計謀,為我軍爭取空間與時機。在那詭譎多變的戰局中,他冒著極大的危險為我軍通風報信,置生死於度外。 當年分離在即,他面帶微笑。叛軍入城是否會濫殺無辜,沒人知道;但他有著極大的信心,明白留下來不僅是我的意思,也是神的心意。他明白我的苦楚與辛酸,是我的知心好友;為我出謀獻策,是我政事上的好幫手;為我打理祭壇、會幕,是神忠實的僕人。 「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祭司的臉色慘白,「唰」一聲低首下拜,「我王永遠是僕人的朋友。」 我舉起顫巍巍的手,指著王子和元帥,「那為什麼這兩人所做的事,你都有份?」 「我王召喚我等三人,就是為追問這些陳年往事?」就在我質問時,元帥突然出聲打斷。 王子和祭司驚愕地看向元帥,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若無要事,臣僕軍務繁忙,恕失禮先行告退。」 我饒有趣味地看著元帥,「外甥想離開?」 元帥不再自稱「外甥」,雙眼凌厲、冷漠直視著我,態度的轉變讓我愣了一下。「我王剛剛不是說了,全國上下,十二支派,每個地方都有我的爪牙?而臣僕早在進宮前便已吩咐將領們時刻準備。」語畢,元帥拿起酒杯,狠狠地一飲而盡。 我故作訝異問:「今天王子設宴款待群臣,外甥飽食豪飲,此時此刻,還喝得下嗎?」 他再為自己倒杯酒,一飲而盡,冷笑說:「這個自然。」 我準備為自己倒酒時,王子說:「此酒甚烈,請父王酌量。」 我瞄了王子一眼,問:「孩子的意思是父親不行了?」 王子說:「僕人不敢。」 我莞爾一笑:「為父說的是酒量。」我為自己倒滿酒,抿了一口。 Petitioners before King David,Ferdinand Bol 元帥說:「我王年事已高,請我王聽從王子善意。 我眼神掃過三人,說:「那你們呢?也是嗎?」 元帥與祭司異口同聲說:「這個當然。」 「若真是關心,怎會坐視臣僕們找來貌美的處女來侍候我,替我暖被?過去我因安逸於神的祝福,才釀下諸多禍端,使得刀劍不離我家。蓋被不暖,多加炭火就可以了。我既為神所祝福的國王,本該手潔心清,你們二人位列臣僕之首,當勇於勸諫,這才是君清臣明之道。」 祭司解釋說:「過去我王勤於政事,為國為民;如今年事已高,而臣僕們感念我王辛勞,且國事已有臣僕們分擔。」 「耽溺於美色豈是合神心意?你身兼祭司、謀士,知道我對你的器重與倚靠,理應謀求國家人民的福祉,勸誡國王不該體貼肉體;而你卻與元帥同流合汙,攀權附貴。」 祭司被我指責得臉色慘白,冷汗直流。只見他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怯聲說:「我王年事已高,僕人只是不捨我王勞於政事,依循教導,盡職責本分,協助王子履行職分。」 元帥附和說:「我王以個人喜好傳位,我等人臣理當直言勸諫。」 「我只是遵循神的旨意。神應許我會有個兒子,他必做太平盛世的君王,不被四圍的仇敵擾亂。在位期間人民百姓平安康泰,他會為祂建造聖殿,完成我未竟之事。神要憐憫誰便憐憫誰,要恩待誰便恩待誰,而祂的意念本就高過我們的意念,傳位之事便是依循祂的心意。」 「這應該是我王心意。」元帥說。 「今晚我找你們三人前來,便是要將這事處理妥當。」 「不知結果是合誰心意?」元帥說。 「我知道外甥你手握兵權,但你可別忘了俄別·以東和我身邊的大能勇士。」 元帥啞然失笑,「請我王恕罪,臣僕......實在無意取笑。」 「他們是身經百戰,以一當百的勇士,況且......」我頓了一會兒,續說:「早在你們進宮前,我已派出信使騎快馬,將先知膏立新王的密信傳給十二支派長老,而你眼中的這麼點人,早已埋伏在你們府邸外。」 三人聞言一驚,面露懼色,互相觀看。 「我戎馬一生,什麼陣仗沒見過? 因著神的賜福得以長壽,就算現在去見祖宗,我也毫無遺憾,但你們和你們的家人可不是。」 元帥緊握雙拳,拼命壓抑情緒,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話語:「我王是要趕盡殺絕?」 「外甥,你別這麼傻。你的家人是我的血親,我愛他們都來不及。」我對著三人說:「我們是至親好友,我保護你們都來不及,怎麼會想害你們?只是今天你們的所作所為,得有個交代。」語畢,我拿起酒杯,用力敲了一下桌子。 祭司與王子聞聲立時起身,低首下拜。元帥仍舊端坐於原位,只不過腰桿不再直挺,任由淚水從緊閉的雙眼流出,劃過那冷峻臉龐。顫抖的身子、哀哭的聲音、羞愧的嗚咽,看著他們如此,我不禁一同潸然淚下。為何在歲月的河流中,我們都改變了模樣,變得熟悉又陌生?如果王權利益腐朽了親情,那麼王權如何給人民帶來和睦與幸福呢? 我看著三人嘆了口氣,拿起一旁的布巾擦臉,溫言說:「好了,不要再哭了,我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我拿起桌邊鈴鐺搖了搖,立時三名僕人各端著三個木匣進來。 「我的生命歷程,在神的手中就像是一本帳冊。如果善行是加一,惡行是減一,那麼這一路走來,就是不停的數位加減。無論歡喜悲傷、成敗榮辱,我都會回轉到神面前,安靜彈琴,誠心敬拜我們的恩主耶和華,功過是非留給別人評說。至少在那一刻,我回到了原點。」 我指著三個木匣說:「這三個木匣裝著我三把慣用的豎琴。第一把,是我當牧羊人時用的,那時我忠君愛主,順服父兄。 孩子,這把是要給你的。」 第二把,是我擔任王國勇士時用的,陪伴著我征戰四方,見證我的功勳和敗績。外甥,這把是給你的。 「第三把,是我在逃離瘋王追殺時用的。那時的我窮途末路,毫無奧援,彈琴使我對神的應許更有信心。朋友,這把是給你的。」 我一揮手,示意僕人將木匣賜給三人,「你們領受吧。」 三人面面相覷,從位子上站起,恭敬地接過木匣。 「我永遠是你的父親、你的舅父、你的朋友,我將選擇權交在你們手上。你們的所作所為、功過對錯,就留給別人評說。要當輔國良臣,還是成就自己的豐功偉業,端看你們自己。」 僕人攙扶著我站起身來,顫顫巍巍走過他們身邊,「你們可以先行離去,也可以在這裡好好休息,待到天亮再離開。 以後的日子,好自為之。」 最後的話語說完,我便在僕人的攙扶下徑直走出宴廳。 坐在椅子上,我將老臉埋進雙掌當中,讓皺紋、鬍鬚與傷疤、老繭相互摩擦。 家裡每個繈褓中的孩子,都是那樣無邪可愛,不分貧富、男女、美醜、惡善,他們伸出雙手,迫切地尋求擁抱。那一張張可愛的臉蛋,不會有人想到他們未來會犯下的惡行和發生的不幸。我勤於國事,卻疏於家事;對外用兵果決武斷,對內卻軟弱逃避。 沒料想,卻成了我這輩子的心痛與心疼。 一聲「父王」,吾兒在門外輕聲呼喚。 「進來,我要與你單獨說話。」 吾兒雖被先知膏立為新王,仍畢恭畢敬,恪遵君臣之禮。他推開房門,恭敬地走到我面前行禮。回憶起他生母與我的往事,不曉得神為何如此鍾愛這孩子,一出生便借先知賜名、賜福,並允諾他會接續我的王位。 「剛才我們的談話,你可聽得一清二楚?」 「僕人聽得一清二楚。 我拍著桌上的木匣,「孩子,這是我的第四把琴,是父親從希伯侖作猶大王開始使用至今的,你過來領受吧!」 King David Playing the Harp,Johann Zoffany 吾兒近身,恭敬地接過木匣。我雙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慈愛的聲音說:「父親希望你能思想,為父在做王這段時間的所作作為、心路歷程。你要以父親的錯誤為鑒,要愛神愛民,將真神放在自己生命的首位,為我以色列國及百姓謀求福祉。十二支派、朝野臣僕、將士祭司有多少人支援你的王兄,都不要去追究了,你要展現王者的恢弘氣度。」 「孩兒謹遵父命。」吾兒接著問,「那他們三人呢?」 我安靜了一會兒,擺手緩聲說:「容後再說,容後再說。」 他還如此年幼,就得剛強自己面對兄長和兩位老臣,可以感覺到他的壓力與無措。我擁抱他,憐惜地對他說:「你可以善用這琴,成為神所喜悅的當代明君,為人民謀求福祉,使周邊鄰國同享太平。如何選擇,端看於你,功過對錯,自有後人去評說。」 在吾兒告退離開後,我在一個人的房間深深嘆了口氣,漫長的夜晚終將結束,燈油燃盡,天將大明。 若是沒有先知提醒我王子結黨營私,密謀做王,吾兒的命運會是什麼?若是今晚以後他們三人仍舊執迷不悟,偏行己路怎麼辦?若是三人不惜一戰,頑強反抗,王城是否一夕變色,血雨腥風?在先知膏立新王前後,十二支派究竟支援誰、反對誰?以色列王國的未來又會是什麼?人民百姓的未來又會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能說,我...... 盡力了。 -END- 作者簡介 林友仁 第一代基督徒,平凡的上班族,孜孜以求的中年大叔。在第一個為己而活40年即將結束時受洗,剛開始第二個為祂而活的40年。40歲以前追求靈感,40歲以後追求感動。 圖書推薦 《故事的呼喚》 莫非 著 進入聖經故事書寫, 透過書中的習作, 開啟更深的屬靈洞見, 親歷嶄新的屬靈歷程, 效法耶穌 傳遞真理的方式, 用聖經故事 在這世代為主發聲。 購買資訊: 台灣:橄欖華宣 https://www.cclm.com.tw/product/1089 北美:gcwmi622@gmail.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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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