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翻到胸罩背後又半天找不到開口處了，我記得以前看到女性長輩都是伸手到背後穿脫胸罩，忙得我滿身大汗，汗衫濕透，左翻右翻還是找不到後背開口。璐璐皺着眉問：「妳想幹甚麼？」我說：「我要用毛巾給你擦身子。」她慢慢把右手挪到前面來，輕輕往胸口中間一捏，咔一聲胸罩應聲開了，我的心臟開始噗嗵噗嗵像打鼓！第一次看見年輕女人的身體，我拿著濕毛巾的手有點顫抖，忍着鼓脹起來的生理反應和滿屋子酒臭，才把她上身都擦抹乾淨，擦到腰邊才發現這裡也有一堆酒穢已滲到裡邊去，我說︰「妳下身也弄髒了，我現在要脫下妳的內褲給妳擦拭，妳不要踢我哦！」璐璐沒吭聲，已經發出鼾聲睡著了。

把她全身都清理完後，拿條大毛巾給她蓋上。把水盆端到馬桶邊時，我又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這時汗衫上也有塊污漬了。把這些亂局都搞定以後，再去廚房看看，一碗沒喝完的酸辣湯和幾支使用過的碗盤；還擱在洗碗槽裡。把她的套裝擱在一張椅背上，她的衣服和槽裡的碗盤都洗好晾好，我坐在她床邊的梳妝台邊暫休。這時才注意到化妝鏡下有個四方透明的小塑膠盒，盒裡擺著一張摺得四四方方的淺紅小手巾，正是去年璐璐感冒咳嗽時我遞給她的那張小手巾，瞪著這張小手巾我呆看半天，又一陣心痛湧上來。

夜已深了，除了梳妝台的小燈還開着，我把所有室內的燈光都關了。那隻搖晃着的電扇呼嚕呼嚕吹着，還是趕不走室內的燠熱。我去後間廚房把那扇鋁窗拉開，老舊的窗格有點變形，只開了十幾公分寬就卡在這個位置，應已有很久時日。璐璐一個女人家，力氣不夠，大概拉不動就只好讓它停格在那裡了，我使了好大勁才把窗子完全拉到旁邊去，外面的涼風迅即吹了進來，空氣感覺好多了。隔着一段距離看睡着的璐璐，她這時側身蜷曲著身子，從肩膀到臀部白花花地又全裸露著。

忽然她發出一聲呻吟，全身顫抖，接著又一陣連串夢囈，我動念想要走過去把她抱緊，藉以緩和他的恐懼和戰抖。但就像一年前雪英躺在我身旁哭泣時的情況，我又猶豫了！終究還是站在原處寸步未動。一股奇怪的思緒浮上心頭，老天為何要如此安排？先是雪英，然後是璐璐，我們都早已如此貼近，卻隔了一層無形的牆，那道牆就是我非常固執的關係分類觀念。

雪英高中時遇到特別高興的事會抱著我跳，在翠英姐那裏，晚上洗過澡後，通常她是穿著睡衣和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雪英全身的線條雖隔著睡衣，我已再熟悉不過。雪英個頭較高，皮膚稍黑，一雙大眼很精明的樣子。璐璐個頭稍小些，一雙細長的眼眉，這時更清楚地看到她雪白的體膚較以前豐腴了些。如果我沒把她倆當成妹妹，現代和古典，雙姝各擅勝場，恐怕都會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可也正是這道觀念上的牆橫在彼此間，別人看不懂我和她們究竟屬於何種關係？不過那時我自己也不怎麼能搞得清楚？！

從璐璐房裡離開的第二天晚上，璐璐的電話就掛進了我隊上的中山室(閱覽室)。我拿起電話報了名字，璐璐披頭就問：
「快老實告訴我，你昨天晚上有沒有對我做過甚麼？」我說：
「有啊，我不是已經留了字條嗎？我把妳身上給擦乾淨了。」璐璐急促地說：
「媽個頭，我是問你昨天晚上有沒有搞過我？」我也有點急了說：
「媽個頭，有沒有搞過妳？妳是死人不會感覺到嗎？」
「你昨晚真的沒搞我？」
「我從來不搞死人！」

電話那頭立馬傳過來一陣放輕鬆了的笑聲。我又緊接着說：
「姑娘，我還是處男吔！讓我搞，我也不一定知道怎麼搞啊！」
那頭開始嘎嘎嘎大笑起來，很久沒聽到璐璐這樣開懷笑過了！但我忽然警覺到這是中山室，這時坐在中山室裡看電視、看報的人，全都扭頭朝我這裡望過來。璐璐說：
「果然是我的好哥兒們，沒讓我白疼你。如果你昨晚搞了我，我會殺掉你！」
璐璐本是個脾氣還不錯的女人，想到她初次來我家那個怯生生的樣子，這句充滿江湖味的說話，讓我有點時空交錯的感覺！

「疼甚麼啊？我又不是小孩，妳和雪英把自己照顧好，別讓我擔心就好了！」
「你不知道啊？我和雪英都很疼你，可是你就像陣風，不曉得何時又會吹到哪裡去了！」
「我最近有事忙著。」
「忙個屁！瑞瑞那個小詐炮比我們兩個都更重要嗎？」我一時語塞，趕快把畫岔開，壓低語音對璐璐說：
「媽個頭，還有什麼疑問快問，我旁邊還有好多人，我會糗死！」璐璐揶揄地說：
「真的？你還是處男？」我說：
「騙你是小狗。」她又嘎嘎笑兩聲說：
「好，你下個禮拜天來我這裡，讓姑娘我鑑定一下，看你有沒有說假話？」我說：
「媽個頭，妳的聲音怎麼忽然變得好邪惡喔！」

又鬼扯了幾句，璐璐今天聽來很開心的樣子，我才放下了電話。接下來的時候我都在學校禁足，也不會發生甚麼事了。從璐璐居處回校那時天已將明，我渾身酒氣，前襠還有一攤乾掉的酒穢痕跡，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所以被處份禁足，一禁就是一個月，還被罰每天值大夜班衛兵半個月，我甚麼賊事都沒幹，卻成了被大家懷疑的"江湖浪子"！

解禁後的那個星期日，我想也該去看看璐璐了。到火車站碰到幾位同學，同學說有所大學正在辦遊園會，於是我和兩位同學先轉去遊園會，這一趟遊園會認識了我的第一位"女朋友"娜娜。以前身邊雖然有不少女孩，但我的腦袋瓜總是明確地做了分類，女同學就是女同學，眷村妹妹就是妹妹，是不可以當女朋友的。"好兔不吃窩邊草"是我守了多年的鐵律。雪英是同村的妹妹，那麼不同村的璐璐呢？在我還沒把璐璐明確分類前，我又遇到了娜娜，因此注定了璐璐和雪英都只能做"妹妹"。不過後來我娶的老婆仍來自眷村，轉了好大一圈，仍舊會到原點！

我校校慶那日，我有先通知到雪英，但沒告訴璐璐，當天一大早還未到開放的九點鐘，雪英和他的男友已經在八點多鐘就來了，然後娜娜來了，然後璐璐也來了，起初情況有點尷尬！璐璐最後到，卻是最先離開，我不知她是何時走的？然後是將午時娜娜有事先告辭。最後是雪英和她的男朋友與我共進午餐，聊得很開懷。雪英的男朋友有點江湖味，但人很豪爽開朗，下午送她倆離開時，他緊握我的手說︰「雪英和我提過很多你們的事，感謝過去幾年來你對雪英的照顧！」自那天後，就是我和雪英、璐璐最後一次的見面了。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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