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送鏡花枉墮枝03

03

我和瑞瑞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台北火車站附近的綠灣西餐廳，瑞瑞不是健談的人，我也不是。有時我會帶幾冊書在身邊，沒甚麼話題可聊時，就讓瑞瑞選一本書，我自己也捧著一本書在看。其實瑞瑞大多時候對我那些史前文明或歷史考證的書沒有興趣，她捧著書都在發呆，那些書大多是我從一位父親世交的大女兒茵姐那裏借來，這種冷僻的書在那個時代沒幾個人有興趣看，茵姐把我引導到這個閱讀區塊，瑞瑞卻像在陪一個外星人冷坐，我想她大概也從沒遇到過像我這麼無趣的男人吧？幸好我只做她"哥哥"，不過哥哥後來繼那些妹妹們也跌破眼鏡了！

瑞瑞說她有了男朋友，想帶來給我看看，於是我們仍約在綠灣見。那天瑞瑞和她的男朋友先到，我在台北即使住了很久，出門仍常打牆，若不是坐錯車，就是車過站，滿頭大汗趕到綠灣已經逾時20多分鐘。見面我先說︰「遲到了，很抱歉！」瑞瑞轉頭對那個男人說︰「惹您啦！」男人半弓起上身說︰「夠你系哇！」我心想這男人好大條？一見面就罵人！瑞瑞轉頭對我說︰「坂本先生在向你問好，他是日本人。」我看這男人頭髮較稀，就側過頭小聲問瑞瑞︰「我該叫他叔叔？還是老哥？」瑞瑞做出一副想槌我的樣子她說︰「叫坂本先生就行了，等一下要記住把你的三字經收住！不要爆粗口。」

透過瑞瑞翻譯，我們寒暄了幾句客套話，坂本先生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冊書來，整整有我擱在桌上那三本書的一倍大，差不多也有我的書三本那麼厚，看書冊的英文字是機電類的專業書籍。坂本把書翻開來，再指指我放在桌上的書，意思是說他要先看一下他的書，我也可以看我的書。於是我也捧起一本「外星人綁架地球人祕聞」埋首書中。瑞瑞坐在我們中間，面對鋼琴吧繼續發呆。我看一段書，抬起頭來看兩眼對著天花板的瑞瑞，心想慘啦！瑞瑞怎麼碰到個比我更呆的男人？而且還比我更老十幾歲！不過後來事實證明瑞瑞才不呆呢！坂本是研究機電的專家，是現實社會最需要的學問，我看說明外星人的書，至今也沒碰到一個外星人。

瑞瑞有了要好的男朋友後，我覺得像是完成了一個長久以來抱著橡皮球在跑的任務，那次三人會面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瑞瑞。又開始有時間去走訪翠英那裡，但形勢已經大變！雪英和璐璐都遭逢工作和情感上的劇變，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她們已成了好朋友，雪英變得很憔悴！已經換了工作，很少去翠英那裡。璐璐有時候會遇到，卻也完全變了樣，有點冒出了玩世不恭的味道，而且出口成"髒"，和以前那個說話很謹慎的璐璐已經迥然不同。雪英稍有點外向，璐璐個性原是稍內向的。雪英以前上高中時就有句粗口習慣，有時會把"媽個頭"掛在嘴邊，這句粗口來自雪英她爸的口頭禪。

再見到璐璐，璐璐這句"媽個頭"說得更溜！和翠英話題一聊到男人時又多了句"馬的個把子"！有時還不經意就冒出一句︰「男人都沒個好東西！」忽然警覺我正尷尬地坐在旁邊，就加上一句︰「沒說你，你例外。」這時我在心理上和她有點稍拉開了距離，卻沒料到不久後，璐璐卻也成了這些妹妹中；唯一被我從裡到外看光光的人，但卻是在一種非企圖非預期的狀況下。

回頭續前言，我在車上看到窗外路邊那個歪歪倒倒的女人是璐璐，可是車子還在行駛當中停不下來，我急壞了！趕快擠向前去，抵着車門等下一站停車。到站了，車門才一開我就衝出去往回跑。一面跑一面脫下上身的軍校大禮服，卸下領帶，惹得沿途路人都在注目。我也顧不得軍校生的形象了，跑了一段路已遠遠看見璐璐坐在路旁一處花壇的邊欄上，還在那裡搖搖晃晃。

「璐璐妳怎麼了！」到她面前我先叫着。她低着頭說︰
「臭男人別惹我！」我右手扶住她還在搖晃的左肩，左手拖住她下巴，把她的臉抬起來問︰
「看看我是誰？」她眼睛半瞇着，混身酒氣地說：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管妳是誰！」我大聲說：
「我是李XX呀！妳醉死啦？」
她呃一聲，又一股酒氣衝出來，我的胃裡也翻了一下。她瞇眼笑一笑︰
「再說一遍你是誰？」我再說一遍我的名字，她沒再掙扎。我把她左手往背上一搭，右手就把她架起來，趕快叫住一輛路過的計程車。

上了計程車司機問要上哪去？並投過來一幅很狐疑的表情，一個穿着軍校制服的學生，摟着個穿着很時髦的半昏迷女人，又不知該上哪去？這個樣子的確很令人覺得奇怪，我這時還不知璐璐究竟住在哪裡，只好對司機說：「先往新生南路開。」並且跟他解釋，這是我的朋友喝醉了，我要送她回家。司機還是很不放心地從後視鏡中不時注意着我的動作。

璐璐趴在我腿上還在呃…呃…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樣子，在我前襠上抹了一大片涎末鼻涕。我搖搖她問︰「快告訴我妳住哪裡？我要送妳回家。」璐璐指指她的手提包，我打開來翻了翻，找到一本電話簿，第一頁就寫着她的電話和住址，告訴司機轉往公館去。心裡納悶着這處離翠英姐住處並不遠，怎麼都沒讓翠英姐知道情況？手提包裡一大疊名片，還有幾張台北市最知名的一家「新加坡大舞廳」名片，我心裡有了數！看着趴在我腿上睡着的璐璐，心裡有一陣痛！穿過小巷，到一處老舊公寓門前停下，我心裡又多了另一份明白。從剛才的名片已可看出，這分明是一位紅牌舞小姐，那時我雖從未進過舞廳，但從一些跑過舞廳的長輩口中也可知道，舞小姐是怎麼在過日子的。

她的住處在三樓，我還必須踩着樓梯把她扶上三樓，才上到二樓，哇一聲！第一口嘔吐已開始，璐璐的禮服胸口上已是一片腥羶酒臭，我的胃裡也開始有點翻騰。開門時璐璐已快攤了，我趕快把她抱起來，就先往床對面的沙發上放下。房間不大，朝南邊開的窗戶下擺着一張書桌，書桌旁抵牆放一張床，床尾靠牆是個小梳妝台，床對面是一張長沙發。再往裡就是一張小飯桌，旁邊靠牆處一個小書架和塑膠衣櫥。隔着一道牆的後面，就是一小間廚房和浴室，這還是從原來的小陽台往外擴建後伸展出去的，怎麼看都不像我們在電影上看到；一個紅牌舞小姐的房間。

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趕快到浴室去拿個水盆來接嘔吐物。窗簾拉上，風扇打開讓它旋轉。接下來的處理有點猶豫了！璐璐側躺在沙發上，長頭髮披散在前胸、頭髮和前胸已沾了些嘔吐物，衣服上一蹋糊塗！腳上鞋沒了，褲襪上還沾著泥水也是一片髒兮兮，這個樣子怎能睡好？門外雖有少許涼意，但屋裡還是有點悶熱，我決定還是要先褪下她的外套和禮服。這些都做完後，把水盆拿到沙發旁，要她試試還能否吐乾淨？等了一會兒她搖搖頭，我以為已經沒得吐了，就把她抱上床去躺着。

才放下又來了！她剛撐起上半身，這次是一大灘下來，從胸口直淌到下襠，整個身子前面一片狼籍！這下子就連內衣都弄髒了。我趕快再把她拉到床邊，要她張開嘴，我伸指頭去掏她喉嚨，又是哇啦啦好幾陣猛吐，我的胃也撐不住了，就着床邊水盆也跟着吐，吐完去浴室漱個口，就倒杯溫水給璐璐喝，這時我們兩個臉上可能都是一樣慘白！把璐璐臉上和髮梢清理乾淨後，接下來還有更尷尬的情況要處理，稍猶豫後我決定把她的內衣也脫下來。

未完待續～

 導讀︰
 
愁送鏡花枉墮枝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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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送鏡花枉墮枝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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