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神農路

郁勝/文

以前在高屏兩處來往的夜路上，遇到過不少怪事，退休多年後已很少出門往遠處跑，平靜多年後還以為"時空驟變"的那種事終於離我遠去，2021年遭遇的一件事把我已維持多年的"平靜"信心又撞破了！

我之所以說"撞破"，來自過去多年來曾有的一個經驗。過去只要發生「時空錯位」，都會有一個時空位移的先兆，我不知別人的經驗是否相同？我會先撞到一個看不見；類似球體或一面軟牆的東西，接撞的剎那感覺有點像是撞到軟軟的矽膠體上，但可以順利穿透。

印象較深刻的三次。1970年代初國慶日前，我在台鐵火車和月台上來回迷蹤了一整天，每次場景忽然驟變前，只稍覺空氣濃稠度改變了，在現場景觀驟變前彷彿撞破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1980年代闖進日據時代；台民和日人械鬥的戰場，我的機車先撞到的無形物；有點像是不慎拐到某人的軟屁股。1990年代在燕巢遇到清兵前，似乎撞到的就是一面軟牆了，車頭接撞時還發出了一聲很響亮；類似氣球爆破的"啵"聲。每次發生狀況接撞後，眼前的景象就立刻變了樣！

我的雙眼在2020年時已常有模糊感，有時用眼藥點下去會清晰點，上大醫院掛號不易；候診時間長這兩個原因，使我一拖再拖沒去就醫。2020年初第一次去眼科就診，診斷結果就已需動手術清除白內障。一眼開刀手術後，又隔四個多後我才去動了另一眼的手術置換人工水晶體。白內障問題解決後，乾眼症緊跟而來，又須去醫院找醫生看診了。

時逢陽曆八月份，也恰巧是農曆七月中旬。回診那天正巧老婆已出國往訪親戚，老婆出國前說七月半出門要當心！我本來就沒這個忌諱，以前撞怪也從沒選在在農曆七月，所以請她放心。眼科回診當天人很多，從上午等到下午才輪到我。回程獨自把車開出高雄榮總時，已是下午六時左右。我的自用車從高雄榮總駛到高架橋下；右轉鳳仁路時還覺很輕鬆，這時天色微暗，天氣有點熱，我把左邊車窗略為開啟一些透氣。

轉進水管路後也無事，再左轉進神農路時車子右邊微震一下，有點像是右輪壓到一個小球體又立刻彈開，車頭微震一下，窗外開始颳起一陣稍強的風，我才把車窗緊閉後開啟冷氣。未久一抬眼，不遠處有霓虹燈閃爍，再駛近，唉噢！多年已未見的辣妹檳榔攤何時又開市了？可是上午來程為何沒看到？過去我雖從未停車購買過，這一瞄仍讓我有如舊雨新知般；有點再逢故舊的小小趣味感。1990年代極盛時期，高雄最漂亮的檳榔西施幾乎都在神農路，而且沿途好幾家。

神農路邊還有一家西點麵包店，店開在這條稍冷僻的路邊，有點特立獨行，來往好多年也曾有幾次停車購買，看來生意還不錯，也是我走這條路的路標之一，奇怪的是今晚路過時怎麼沒看到那家店？天漸黑了，神農路要左轉到縱貫公路(鳳屏路)前，必須上高架橋再下橋左轉，才能往屏東走，可是車開了好久也沒看到這座橋(松寮路橋)。而且不知不覺間已來到鳳山光明路，道路兩邊仍很荒涼，車開了很久只偶而看到距離很遠的幾家農戶。

這時我才開始警覺到不對勁了！因為沿途景象好像是1980年代之前的樣子？1970年代時我還在林園海軍陸戰隊99師服役，經常夜裡返屏時從林園到大寮，又經大寮轉往鳳屏路，都在走這條路，那時有些路段甚至還沒有路燈，行駛很久都是一路黑漆漆。來到光明路一段和鳳林二路的十字交叉口，看到對面路口的"萊爾富便利商店"，才終於確定這裡已是高雄大寮區的中段位置，如果再一直駛下去，恐怕就要回林園的陸戰隊"老家"去了！

車轉回頭，還是沒看到松寮路橋，恍惚間又回到了神農路，又再度巡視了一番左方路邊幾家檳榔攤的檳榔西施。到一個小岔路打算從水管路倒轉回到縱貫路的幹道。過一會發現我又再次回到了鳳山光明路三段，再轉回頭找光明路和鳳屏二路的交叉路口，四週仍然一片荒涼，不見人車，仍沒看到松寮陸橋。我開始回想1970～1980年代初常在夜裡騎機車行過的路口，在轉進到大寮前來去都要經過的主要轉角口，這裡早年是沒有高架橋的，找不到松寮陸橋，一陣折騰後精神也有點累了，於是在路邊停下車，索性先在路邊瞌睡片刻。

醒來時忽覺四週光線大亮，往左看隔著一條路的轉角口，「全國加油站」赫然在目，右前方轉角處「國本製藥」的大招牌再清晰不過，睡前為何都沒看見這兩處醒目的地標？再抬頭往上看，松寮路橋的高架可不就在左上方？立刻一催油門右轉，眼前立刻就是最熟悉通往屏東的鳳屏二路了。回到家門安下心來一看錶已近夜裡11點鐘，這一算從神農路開始迷蹤，已過去了將近五個鐘頭，感覺上卻似乎只過了不到兩個鐘頭。

靜下來再回想，那晚松寮路橋所在位置就是個時差的分界點。我在神農路行駛時是1990年代的路景，跨到鳳山光明路的路景則是更久遠的1980年代之前。現在這條路段哪裡還有荒地？一路上都已是商店林立，路燈亮如白晝。1980年代時，光明路有一家店面很寬敞的水族店，單獨矗立在東面荒道旁，兩邊沒有其他店家，我曾幾度進這家店為父親的水族缸添購熱帶魚，那夜又再度重睹舊景。但2007年有段時期我每天到小港機場工地工作路經時，這家水族店就早已不存在了。

近年來精神欠佳，已少有一個人開車往其他縣市跑的時候，也許這就是我最後一次遭遇「時空倒錯」的狀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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