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玄覺一宿覺 2020.05.11(一)

（原文）

（玄）覺遂同（玄）策來參，繞師三匝，振錫而立。

師曰：「夫沙門者，具二千成儀，八萬細行；大德自何方而來，生大我慢？」

覺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

師曰：「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

曰：「體即無生，了本無速。」

師曰：「如是，如是！」

玄覺方具威儀禮拜。

須臾告辭，師曰：「返大速乎？」

曰：「本自非動，豈有速耶？」

師曰：「誰知非動？」

曰：「仁者自生分別。」

師曰：「汝甚得無生之意。」

曰：「無生豈有意耶？」

師曰：「無意誰當分別？」

曰：「分別亦非意。」

師曰：「善哉！少留一宿。」

時謂一宿覺。

（白話解釋）

玄覺和玄策一起前來參拜六祖。

玄覺圍繞惠能大師轉了三圈，然後舉起錫杖頓地而立。惠能大師說：「做了沙門修道者，應應具有三千威儀和八萬細行，大德你從哪裏來，怎有這樣傲慢心？」玄覺說：「生死才是大事，變化無常快得很， 所以不遑先禮拜大德。」大師說：「那為什麼不體取不生不滅的道理，了悟無常迅速的生死呢？」玄覺說：「體認自性則自性本來就沒有生死，了卻這個道理生死就沒有遲速可言。」大師說：「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玄覺這時才又端正儀態，重新向大師禮拜，過一會兒就告辭要走。大師說：「你回去得太快了吧？」玄覺說：「我本來沒有動，哪有什麽快不快呢？」大師說：「誰知道你沒有動呢？」玄覺說：「仁者自心生起的分別。」大師說：「你的確很明白無生的意義。」玄覺說：「無生難道有意在嗎？」大師說：「沒有意誰能分別？」玄覺說：「善能分別諸法相也不是意。」大師說：「很好啊！就留下來住一宿吧。」當時大家就稱玄覺為「一宿覺」。

（說明）

玄覺見到六祖時沒有立即頂禮跪拜，六祖說他大我慢，乃是在勘驗他的根基，而儀表堂堂的玄覺果然並非泛泛之輩，他直截回應説生死才是大事，所以不拘泥在禮拜的細節上，六祖知道他是大根器，於是再進一步問他「何不體取無生？」玄覺禪師説：「本體本來就沒有生，本無遲速可言」，可見他已澈見當下即是無生的法體，雖然是初見面，但是心心已相印。

玄覺禪師被六祖印可之後，整理禮拜準備離去時，六祖一句「豈不是太快了？」並不是客套留人，正是再一次玄覺禪師，鋪開兩人之間層層禪機，玄覺說本來沒有動靜之分，怎麼會有遲速呢？這是「破除時間相」；六祖再問是誰知道非動的本體呢？玄覺說是你有了分別心，就會有動靜之分，這在破除「分別相」；因爲若心不起分別，靜尚不可得，怎會有動呢？

六祖見他心地與法相應，於是說：「你已得無生的真正道理。」玄覺明快回答：「無生哪有意」，實則破除「無生」的法見，然後再往上一層的說：「分別亦非意」，連「即使善分別也不是此意」，意即只要起心動念都不是勝義，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滯著，可見玄覺禪師高超的禪境。

玄覺禪師過關斬將，得到六祖的心髓，留宿曹溪一宿，成為有名的「一宿覺」，而這個「留宿」是不是也透露出，心胸了無罣礙後，「留」象徵什麼訊息，待後人去參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