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夏威夷

楊遠薰

在春寒料峭的早春，我們飛抵陽光燦爛的夏威夷，徜徉在徐風吹拂的海灘，心有説不出的快活。

放眼望去，藍天、白雲、碧海、沙灘、高聳的椰子樹、彩色的遮陽傘以及穿著清涼的行人，交織成一片美麗的景緻，讓人不禁自心底高喊一聲：「Aloha！」

「Aloha」是歡迎，也是告別，更是心中有愛的意思。過去兩年餘，新冠肺炎肆虐全球，整個世界都走了樣，旅遊界更是淒風苦雨一片蕭條。如今，夏威夷政府宣佈自3月26日起全面解禁，而我們就在解禁後的第四天抵達，難怪所到之處，無論機場、旅館或商店，所有的服務人員都對我們笑容滿面地高喊：「Aloha！」

Waikiki 的Kuhio Beach, 楊遠薰攝影

那一聲聲Aloha 既歡迎財爺，亦送別COVID-19，更盼望人人心中有愛。可不是，假如人人心中都有愛，世界就沒有戰爭、社會就沒有霸凌，親友之間也不用計較，人們的心情將如Waikiki 的天空那般天天天晴，不是嗎？

Aloha，Aloha！我們此行係參加一位侄子的婚禮。新郎的家在西雅圖，新娘的家在太平洋中的另一個島，兩人乃選擇居中的夏威夷結婚。由於心中有愛，一對新人熱切地籌備婚禮，也包辦相關事宜，所以身為長輩的我們就樂得清閒。

於是，我們清晨漫步沙灘，中午吃碗帶麻油香的夏威夷生鮪魚飯（Poke) ，下午逛美麗的的商場與市區，晚上與親友團聚，笑談過去，十分逍遙。

赤足漫步Waikiki海灘，楊遠薰攝影

猶記上回遊夏威夷，已是二十三年前的往事。當時年輕，精力充沛，總希望多看些景點、多跑些地方，因此在兩星期內遊了Oahu, Big Island, Kawaii 和Maui等四個島。每到一個島，就與阿加兩人租部車，上山下海地到處跑。

記得在Oahu時，參觀過珍珠港，爬過鑽石頭山（Diamond Head) ，逛過皇宮區，也去過Polynesia 文化村…。可是如今，那些記憶皆已模糊，走在Waikiki的街道，竟覺一些景物都挺新鮮，好似從前不曾來過，真不知是記憶衰退，還是物換星移？亦或從前僅走馬看花，看不到事物的細緻面？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放緩步調。清晨漫步沙灘時，會坐在岸邊，觀賞朝霞的渲染、海鳥的飛翔與衝浪高手們近乎神奇的表演。閒逛海濱公園時，會駐足細讀銅像的名字與碑文，待回旅館後，坐在眺海的陽台，邊吃猶熱的日式飯糰，邊讀方才見的雕像事蹟與夏威夷歷史，覺得另有一番樂趣。

旅館前的天主堂與海景，楊遠薰攝影

Waikiki的海岸很長，分成數個區段。我們住的旅館前方的海灘稱為庫西歐 (Kuhio) 海灘，當中有兩個濱海公園，各自豎立一尊全身的銅像。靠近美侖美奐的Moana Surfrider 旅館的那尊為Prince Kuhio Kalanianaole，座落在希爾頓酒店前方的那尊叫Duke Paoa Kahanamoku。

初抵夏威夷時，常被一些K開頭的人名與街名弄得迷迷糊糊。經過一番摸索，方知Kamehameha是締創夏威夷王朝的國王。該王朝傳了五、六代，於1893年被推翻。因為他是英明的開國者，所以許多地方都以他命名。

檀香山皇宮區的King Kamehameha銅像，楊遠薰攝影

Kuhio Kalanianaole (庫西歐王子) 是末代王室Liliuokalani女王的指定繼承人。女王被絀後，他曾短暫淪為階下囚。1902年，夏威夷首次舉行大選，他以高票當選美國國會的夏威夷代表，以後連選連任，直至1922年去世為止。

他逝後，其家族捐出其在Waikiki海岸菁華地段的大片房產，供大眾使用，故該海灘命名為庫西歐 (Kuhio) 海灘。此外，該地區一條主要的大道亦命名為Kuhio Ave.。

Kuhio Beach Park 的庫西歐王子銅像，楊遠薰攝影

Duke Kahanamoku則是夏威夷家戶喻曉的運動明星暨影視藝人。Duke (杜克)是他的名，不是他的頭銜。1912年，22歲的他代表美國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贏得男子 100米自由式游泳金牌，並創下世界紀錄。爾後十二年，他連續在三屆奧林匹克運動會裡贏得多面獎牌，為夏威夷爭光。

更可貴的是他屢在應邀演講或做游泳示範時，介紹夏威夷特有的衝浪(Surfing)，引起全球各地的粉絲專程到夏威夷拜他學藝，使他成為「衝浪之父」，亦使衝浪成為國際體壇公認的水上運動。

杜克後來轉任演員，經常飾演警探，在好萊塢與夏威夷的影視圈十分活躍。因為他的高知名度帶動夏威夷的觀光產業，所以當地人將希爾頓酒店前方的海岸命名為Duke Kahanamoku Beach Park，並豎立他的銅像。

Duke Kahanamoku公園與銅像，楊遠薰攝影

杜克海灘前方的海域浪潮較強，故隨時都有不少衝浪客候在那裡，等待衝浪。他們穿著貼身的wet suite，腳綁魚鰭片，通常趴伏在舢舨上，做Bodyboard Surfing。一旦浪潮來襲，他們立刻隨波躍起，迅速且優雅地旋轉兩三圈後，再翩然落下。

待浪潮退去，他們就踢著魚鰭片，游向大海，等待下一個浪潮。如此週而復始，其挑戰海浪的本事與優雅轉身的形象，令人印象深刻。

清晨的衝浪者，楊遠薰攝影

Waikiki海灘區亦是血拼者的天堂，當中的Ala Moana 與Royal Hawaiian Center更是精品店林立。猶記1999年遊Honolulu時，日本遊客很多，但見穿著入時的櫻花姑娘進出Prada 、Luis Vuitton…等名牌店，花錢毫不手軟。

Ala Moana購物中心名牌店鱗次櫛比，楊遠薰攝影

這次重遊Honolulu，已不見出手闊綽的亞裔女郎，倒見不少攜兒帶女的闔家歡客與穿著瀟灑的低頭族。或許因為如此，提供大眾消費的ABC Store到處可見，幾乎每個街角都有一家。看來店商的反應相當靈敏，隨時依顧客需要做機動性調整，以使生意生生不息地延續下去。

夏威夷對我來說，實是吃的樂園。每晚親友饗宴，固然美食連連，但隨時隨地都可買到美味又平價的日式便當或當地特有的Poke，更是一大福音。其便當與蓋飯如此盛行，想必是亞裔人口在此居多的緣故。

夏威夷美味的Poke (生鮪魚蓋飯)，楊遠薰攝影

今日的夏威夷已是一個多族裔共存的地方，說來有其淵源。早在十八世紀，庫克船長(Captain James Cook)首先登陸夏威夷。其後捕鯨業興起，白人紛至，當地人開始與西方人接觸。

十九世紀，美國傳教士們深入夏威夷諸島傳教。他們的後代留了下來，成為島上深具政治與經濟影響力的haole (夏威夷白人)。不少haole從事甘蔗、鳳梨等熱帶栽培業的種植，也興建莊園、糖廠。鳳梨工廠…等。

他們需要大批勞工，在當地土著不願配合的情況下，便轉向自中國、日本、菲律賓與葡萄牙等進口移工。這些移工合約期滿後，便離開農場，在島上另謀發展。他們的子女接受較高的教育後，亦進入社會各階層，開闢自己的天空。

美麗迷人的夏威夷海岸，楊遠薰攝影

如此傳了兩、三個世代，夏威夷的人口結構便出現變化。根據最新統計，目前的夏威夷以亞裔人口居冠，佔總人口的38.6%。白人次之，佔24.7%。與異族通婚者佔23.6%，成了第三大族群。至於原住民則僅佔10%，亟需政府多方的關注。

無可否認地地，異族通婚的家庭會越來越多，多族裔共存亦是未來的趨勢。如今我們去參加晚輩的婚禮，常會有意外的驚喜，因為婚禮的形式有可能是猶太式、日式、韓式或印度式…。若聽新人談他們如何相遇與相知，則又充滿浪漫。無論如何，我們都予祝福。

Oahu的楊百翰大學眾國旗飄揚，喜見台灣國旗亦在其中。楊遠薰攝影

此次婚禮亦給大家帶來一個小驚喜。一對在國外出生與長大的新人竟採取一個向雙方父母「捧茶」的傳統台灣儀式，成為婚禮中的一大亮點。

然而年輕人畢竟喜愛活潑明朗的夏威夷風格。他們租了一處綠意盎然的莊園，戴著綠葉串成的項圈，在穿著夏威夷衫的親友面前立下愛的誓言。然後，新娘換上湖綠色的禮服，捧著五彩的玫瑰，與笑容燦爛的新郎併肩出現在喜宴上。一時，青春的容顏、亮麗的色彩與熱情的音樂洋溢整個婚宴，讓人感到喜氣洋洋又充滿朝氣與活力。

洋溢青春的一對新人，楊遠薰攝影

參加婚禮的男方親友，友人攝影

猶記六十年代，搖滾巨星Elvis(貓王)拍了一部〈藍色夏威夷〉的電影，風靡全球，以致後來大家一提起夏威夷，便聯想起大海的藍。然而此時此刻放眼望去，只見到處一片翠綠。碧草如茵、椰林婆娑、芭蕉葉舒展、各種不知名的綠葉灌叢交織其間，讓人覺得夏威夷的顏色應該是綠的。

可不是，倘有人寫首羅曼蒂克的情歌，取名〈綠色夏威夷〉，由聲音低磁的歌王演唱，由穿著綠色草裙的姑娘揮舞撩人的雙臂，跳著曼妙的呼拉舞，豈不更能代表夏威夷的風情？

綠意盎然的夏威夷莊園，楊遠薰攝影

事實上，在上帝創造的自然世界裡，藍與綠是最佳的組合。君不見，歐阿胡島北岸的植物園裡，藍天綠地的風光多麼迷人。

可是在台灣，藍與綠成了兩個對立政治族群的顏色。想來在台灣的人真該學習夏威夷人，每天一見面就互相高喊 ：「Aloha！」，讓大家心中有愛，對鄉土有情，然後經由溝通與交融，完成美妙的整合。

藍天綠地的北岸植物園風光，楊遠薰攝影

Aloha，Aloha，多麼奇妙的一個字。但願我們都能在這不斷變遷的社會裡，勇敢迎接變化，瀟灑告別過去，也盡量擁有一顆溫暖平靜的心，笑看這人生。Aloha，Aloha！也願在這充滿挑戰的人生裡，蒼天始終有愛，人間永遠有情，世界和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