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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夢想家 vs 空中的夢想家──賀飛碟電台廿週年
2016/10/19 10:17:27瀏覽600|回應0|推薦8

        這兩天看了「小燕有約」的視頻,飛碟電台的許多DJ歡聚一堂,慶祝飛碟電台的20歲生日,不禁感慨萬千。

        飛碟電台是19961016日開播的,同一年的81日,我回到台灣(那天剛好「賀伯」颱風來襲),開始我的教書生涯。對於離開七年的故鄉,我發現許多事情都改變了,這也讓我好像回到童稚時期一樣,對許多事情充滿了好奇心。

        事實上,台灣社會對我,也是一樣。我回來是到大學教書的,但是教書之餘,不安分的我,總是希望自己「能多做點什麼」。那時候我才三十一歲,野心勃勃,面對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鄉,什麼都想嘗試一下,於是給報館投個稿吧,結果連投三篇(還是副刊!)居然百發百中,甚至編輯彭樹君小姐還打電話過來,希望我多寫一點,還告訴我寫輕鬆文章的技巧。後來選戰方酣,還有人慫恿我去選議員,說某黨最喜歡你這種拿了博士學位的青年才俊…….這些對我,也算是另一種culture impact吧!

        投稿後來就懶了(因為我覺得定時交稿壓力實在很大),議員嘛當然沒有去選(咻!還好),畢竟拿了人家的聘書,總不能整天心往外跑吧。這三件事(寫東西,論政,教書)都是我喜歡的,但其實還有另一項,就是我一直很想做廣播。

        這並不是我鬼扯,是有我國中二年級的作文為證,當時我就覺得廣播深具魅力。它不但無遠弗屆,而且「只聞聲不見人」則充滿了浪漫情懷和遐想空間;當然還有另一個因素──像我這樣五短身材,其貌不揚的人,上電視電影的機率是零。當時我的夢想,就是開一家廣播電台,我還認真的收集令人印象深刻的音樂片段(主要是ICRT),幻想著以後主持節目可以用呢!

        後來,當然你也知道,那個年代升學就是一切,男生不唸理工科就完全被否定,在大浪潮裡,我毫無選擇的隨波逐流,建中台大美利堅(這不是在自誇,而是當時台灣流行的句子,我只是剛好印證而已),唸了個我不那麼喜歡,但也不那麼討厭的學科,給了我一個混飯吃的本錢。在成長的歲月裡,廣播的夢其實就淡了,畢竟我不是音樂人,也不是學什麼新聞或大眾傳播的,還是乖乖的教我的書吧。

        不過後來,機會來了。在上世紀九○年代末期,台灣開始興起一股call-in風潮,只要你電話打得進去,任何人都可以在節目上暢所欲言一番(只是後來會被cut掉),隨之而起的,是談話性節目當道,廣播也是一樣,其中飛碟的「三餐」更是吸引人,當時飛碟的董事長趙少康很可能就是這個潮流的發軔者,在十分鐘新聞過後,由主持人開始評論國內外的新聞,有時訪問一些專家學者,有時也開放call-in。身為飛碟的忠實聽眾,我可是「照三餐聽」,萬一漏了,還上網去找mod補聽一回才罷休。

2003年裡的一個中午,趙少康在「飛碟午餐」訪問一個「食品專家」,談牛奶果汁的保鮮等等,我越聽越不對,這可是我的專業,我一聽就知道裡頭有很多資訊是不正確的。於是我寫了封信給趙少康,把我的意見大致敘述了一下,末了還跟他套個關係,因為趙少康是我同一個系的學長,我以前還上過他的課,因此還略述當時課堂的情形云云。

當時沒想那麼多,可是後來在辦公室接到趙少康助理的電話(我有附名片),說要和我在某日「電話連線」,聊聊牛奶、果汁的生產流程,滅菌包裝和添加物等等問題。我嚇了一跳,一方面太突然,一方面我們食品界有一些祕密,是不便公開來說的。當我把這層顧慮跟助理講的時候,她很爽快的說:

「不用擔心,教授你不方便講的,讓趙先生講。」

好,既然我這個學長這麼落檻,我也沒什麼好怕的,更何況我天生就是以說話當職業的人,無論對什麼人,對多少人講話都從來沒有緊張過,那就來吧。

當天中午十二點剛出頭,助理打電話來,我也把錄音機按好,待新聞過後就開始連線,一切非常順利,結束後助理接過來,客氣的說非常精彩,謝謝我接受訪問等等。事後我又致信給趙少康,感謝他給我這個機會,澄清一些觀念,也提供了一些後續資料給他。

這次的連線,讓我心中沈寂已久的「廣播夢」,又再燃起了希望。我冷眼看許多所謂的「名嘴」,不要說他們的口條實在不怎麼樣,連一般常識都沒有我豐富。讀書、思考、分析、講課,這是我們當老師的家常便飯,加上我這個人興趣豐富,什麼書都看,什麼事都知道一點,我的朋友常跟我說:可惜你在中部教書,否則台北機會多多,你很容易就當名嘴了!

幾個月之後,我下了個決心,連我太太都沒講,再次寫信給趙少康,希望他給我一個機會。我跟他說我沒有經濟問題,若是有機會到飛碟,我願意辭去教職,而且我不要任何薪水。我大概談了一下我這個人的人格特質,告訴他我具有豐富的知識,流利的口才,敏銳的分析能力,和面對挑戰的勇氣。末了我提到戰國時代毛遂的故事,當他自薦時,平原君說,一個人是錐子,自然會從袋子裡露出來,為什麼你來到我門下三年,卻始終沒沒無聞?毛遂的回答很簡單,因為你沒有把我放進袋子裡呀!

後來呢?你大概猜到了,可是當時一腔熱血的我可沒猜到,我的信石沈大海。我再過幾個月之後再試了一次,還是沒有回音,我才死了心。事後有一個朋友笑我天真:你不過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大學老師,沒知名度又沒有資源,這個圈子那麼窄,一堆人擠破頭想鑽進去,人家為什麼要你?

算算,這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還不到四十歲,現在已經五十出頭。時間,就這樣無情的過去,這十幾年裡我常常在想,如果當時給了我這個機會呢?不但圓了我的夢,也會改變我的一生。但是無論如何,沒發生就是沒發生,我還是教我的書,作我的夢,我唯一知道的是,這個夢也遠了。

我五十歲的時候,寫了一篇「五十初度」,裡面寫到:

回想過去,如果當時我把握了什麼,如果當時我放開了什麼,如果我當時做了不同的選擇,如果當時我轉了(或沒有轉)這個彎......我的人生都可能會完全不一樣了。然而,「不一樣」好嗎?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無論好或不好,我都沒有可能再重來一遍。

當四十歲的時候,對於「四十而不惑」我是高度懷疑的;不過今天五十歲,對於「五十而知天命」我卻深有感觸。所謂知天命者,並不是把人生看穿了,看空了,並不是回首看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而是認識到無論好壞,無論我是否滿意,「從前種種,都成今我」,既然不可能再重來一遍,那麼人生的下半場,沒有別的,就是繼續奮鬥,繼續向前。」

我很清楚,我已經是一個「逝去的夢想家」,飛碟沒有給我機會,但是卻不減我對飛碟的熱愛,希望「空中的夢想家」能夠永永遠遠的陪伴著作夢的人,或許,有些空中的夢想最終會實現,或許,最終那裡面,還有一個我。

田英奇

wcwang54@hotmail.com

 

( 心情隨筆工作職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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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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