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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瑞蒙‧錢德勒 (Raymond Chandler)
2015/07/16 21:40:56瀏覽940|回應1|推薦10
關於瑞蒙錢德勒 (Raymond Chandler)

坦白說,第一次知道瑞蒙錢德勒 (Raymond Chandler) 這個名字是因為村上春樹,然而,比起費茲傑羅,這次更是相見恨晚,足足經過了二十幾個年頭才開始接觸。

瑞蒙錢德勒 (Raymond Chandler)
  出生於芝加哥但因父母離異隨母遷居倫敦錢德勒的童年都在英國度過大學念的是杜爾威奇(Dulwich)學院成年之後返回美國加州定居。
  錢德勒開筆甚晚,45歲才正式發表第一篇小說〈勒索者不開槍〉,刊載於當時的廉價雜誌《黑面具》(Black Mask)上,然而,錢德勒和達許.漢密特所領軍的這批廉價小說,卻成功的推翻了英國古典推理對美國偵探小說的宰制,開啟了美國本土冷硬派私探小說的傳統,是為推理史上有名的「美國革命」。
  錢德勒逝於1959年,畢生共完成七部長篇和為數廿部左右的短篇。其中以偵探馬羅為主角的系列更是他寫作的高峰。馬羅就像海明威筆下的硬漢,即便處境艱難也不肯拋開君子風度與誠實價值,每每讓讀者受到震撼。深愛馬羅系列作品的奧斯卡金獎名導比利.懷德就曾說:「錢德勒的小說,每一頁都有閃電。」錢德勒的電影劇本也是其重要的創作。
  雖然以通俗小說起家,錢德勒的作品卻深受文學名家艾略特、卡繆、錢鍾書、村上春樹等人的喜愛,在西方文壇更有「犯罪小說的桂冠詩人」之稱。
  錢德勒以馬羅為主角的系列作有:《大眠》、《再見,吾愛》、《高窗》、《湖中女子》、《小妹》、《漫長的告別》、《重播》。

在談錢德勒的作品之前,我們援例還是先 “Spot Proust”,看一下普魯斯特在小說中如何遭到錢德勒的調侃:
她一身棕色帶斑點的斜紋軟呢套裝,男人式的襯衫和領帶,手工便鞋。她的絲襪和前一天一樣纖薄透明,但是沒有露那麼多腿了。她的黑髮在棕色的羅賓漢帽底下熠熠閃亮,那頂帽子可能值五十元大洋,可是看起來像用辦公桌的吸墨紙單手就可以摺出一頂。
「喲,你到底上來了。」她說,對著褪色的紅靠背長椅,兩張不搭配的半安樂椅,亟需換洗的網狀窗簾,一張兒童尺寸的圖書館用桌,以及桌上幾本值得致敬的高齡過期雜誌,不屑地扭扭鼻子。擺那些雜誌是要給這地方製造點專業氣氛。「我才正開始想,你也許和馬塞爾普魯斯特一樣,是在床上工作的。」
「他是誰?」我擺一根香菸到嘴裡,注視著她。雖然看起來有點蒼白壓抑,但她像是在壓力下仍有辦法運作的女孩。
「是個法國作家,頹廢派的名家。你不會知道的。」
「呸,呸,」我說:「請進我的閨房來吧。」
(p.81,
《大眠》)

而目前我只讀完錢德勒的三本小說,依閱讀的順序是《漫長的告別》、《大眠》、《再見,吾愛》,迄今能掌握到的或許就像是以下所摘要的彷若是村上春樹的文字氣息的片段,但這些應該就足以證明他對村上春樹的影響。

Excerpt
一旦死了,你身置何處,還有什麼關係嗎?管它是在一窪骯髒的水坑,還是在高山峰頂的一座大理石寶塔?你已經死了,你已經進入大眠,你再也不被這種事情所打擾。對你而言,油與水,風與氣,都是一樣的東西。你就是進入你的大眠,哪還會在乎你死得多齷齪,或落在多齷齪的所在?至於我,我現在已經變成齷齪的一部分。比鐵鏽仔雷根涉足更深。但是老人不需要被扯進來。他可以靜心躺在他有天篷的床裡,無血色的雙手交握在床單上,等候。他的心臟呢喃著短促、不確定的低吟。他的心思像餘燼一樣灰澀。過不了多久,他也會和鐵鏽仔雷根一樣,進入大眠。
(p.278,
《大眠》)

我坐下來,塞了一根香菸到我的嘴巴裡,並沒有點燃,只是放在唇間滾來滾去。我上下打量他。他又瘦又高,像一根鋼桿一樣筆直。他有一頭我所見過最白最細的白髮。可以用絲網過濾。他的皮膚像玫瑰花瓣一樣鮮嫩。有可能才三十五歲,也有可能已經六十五。歲月在他身上不留痕跡。他的頭髮直直往後梳,可以比美影星約翰巴利摩最俊俏的側影。他的眉毛和牆壁、天花板,以及地板一樣的碳黑。他的兩眸深邃,無可比擬的深邃。是夢遊者的那種看不到底的迷幻眼。它們就像我曾經讀到的一口井。那口井已經有九百年歷史,位於一座古堡裡面。你可以丟一顆石頭到井裡面,然後開始等。你聆聽等待,然後你會放棄等待,放聲大笑,然後就在你準備轉身離去時,一個模糊輕微的濺水聲從井的底部傳上來你這邊,如此細小,如此遙遠,你會難以置信,那樣的一口井竟然可能存在。
(p.156,
《再見,吾愛》)

我上了奧斯摩比車,啟動,倒退,迴轉,駛過停車場。高個子女人和矮個子男人還在停機坪上。女人伸出一條手帕揮舞著。飛機開始滑行到停機坪末端,揚起大量塵土。機身在那一端轉彎,馬達加速轉動,吼聲如雷,飛機開始慢慢加速。
塵煙漫天,然後飛機升空了。我望著它慢慢飛進颳著風的空中,消失在東南方的蔚藍天空裡。
然後我離開那兒。邊境大門沒有人看我一眼,彷彿我的面孔平凡得像鐘錶的時針。
(p.037,
《漫長的告別》)

《新聞報》的朗尼摩根說得沒錯一一太方便了。如果是泰瑞藍諾士殺了他太太,那就好。用不著審問他,提起種種不愉快的細節。如果不是他殺的,那也不錯。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代罪羔羊。他永遠不會反駁。
(p.070,
《漫長的告別》)

什麼感覺都沒有,完全正確。我就像星子之間的太空,空洞又空虛。到家以後我調了一杯烈酒,站在敞開的客廳窗前,一面啜飲,一面聆聽月桂峽谷大道的巨大車流,凝視大道附近山坡上空那刺眼的都市強光。遠處警笛或救火車的不祥哀嗚此起彼落,難得肅靜很長的時間。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逃,有人試著去抓他。在那千般罪行的夜裡,有人垂死,有人傷殘,被飛來的玻璃割到。在方向盤前被撞或死傷在巨輪下。有人挨打,被搶,被勒脖子,被強暴,被謀殺。有人飢餓,生病,厭煩,因寂寞、悔恨、恐懼而絕望,氣憤、殘忍、狂熱,泣不成聲。一個不比其他都市差的都市,一個富有、活躍、充滿自尊的都市,一個失落、破敗、充滿空虛的都市。
(p.256,
《漫長的告別》)

主角偵探馬羅玩世不恭卻謹守自我原則、不假辭色卻極度社會化,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冷硬派 (hard-boiled) 風格,他總是以一己之力對抗所有的不公不義,勇於發掘真相。
然而,硬漢的故事大多充滿血腥和暴力,但小說鋪陳的主題卻經常是極度反差的某種詩意,在《漫長的告別》中,我們看見男人之間彼此信任的堅定情誼,在《再見,吾愛》則是癡情男子尋找舊愛的一段哀歌,讓人不忍卒睹。

話說錢德勒在《漫長的告別》引用了法國詩人 Edmond Haraucourt 的詩句:
「道別等於死去一點點。」

在此,我找出了這首完整的詩共享,且讓我們在夏夜的星空下暫時道別吧!

Partir, c'est mourir un peu,
C'est mourir à ce qu'on aime :
On laisse un peu de soi-même
En toute heure et dans tout lieu.
C'est toujours le deuil d'un vœu,
Le dernier vers d'un poème ;
Partir, c'est mourir un peu.
Et l'on part, et c'est un jeu,
Et jusqu'à l'adieu supreme
C'est son âme que l'on sème,
Que l'on sème à chaque adieu...
Partir, c'est mourir un peu.

To part means to die a little,
To die for what you love.
It is to leave a piece of your heart,
Any time, any place, any part..
It’s always the lament of one’s desire,
The final verse in a string of verses.
To part means to die a little,
And when one parts, it seems at the beginning easy,
Just like a game, right up to that final goodbye,
It’s the soul that will remain behind,
That behind us remains in every goodbye…
To part means to die a little,

(https://lostupabove.wordpress.com/2012/02/27/partir-cest-mourir-un-peu-with-translation/)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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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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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應文章

牛仔3號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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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仔細讀到
2015/07/18 08:31

有著詩意溫存的推理小說...

Song of Farewell 將小別比喻成一小點的死亡,令人耳目一新

的確,分離有時帶著無可言喻的絕望

然後,人們在絕望中找尋重逢的希望

 

le14nov(le14nov) 於 2015-07-18 14:34 回覆:
最近接續又看完《高窗》、《湖中女子》、《小妹》、《重播》

經常只是隨著私家偵探馬羅看似暴虎馮河不斷向前衝撞,那些藏匿在人心幽黯之處的事實才會慢慢浮現,但這些努力挖掘的過程又是所為何來呢?

"How can such a hard man be so gentle?" she asked wonderingly.
"If I wasn't hard, I wouldn't be alive. If I couldn't ever be gentle, I wouldn't deserve to be alive."

一個像你這麼冷酷的人為什麼會如此溫文儒雅呢?」她好奇的詢問。
「我不冷酷就活不到今天了。而要是我不溫文儒雅 也不配活在這個世間。」
(p.199,
《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