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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23 21:10:54瀏覽77|回應0|推薦0 | |
難以克制的購物慾,從兩人心藏一路隨著大動脈分送到全身各個部位,她倆對消費的熟練度甚高,已達一種一般人難以言喻的境界,不到10分鐘,便從南一區攻到了北二區,丟套環、打彈珠、夾娃娃、飛鏢射氣球、沙包九宮格、紙網撈魚,你能想到的夜市小遊戲,通通入不了她倆那的炯炯有神的眼中,頃刻間,半壁江山已淪入兩人手中,翻騰於兩人心中的那股喜悅,彷彿參加大學聯考中了第一志願似的飄飄欲仙,或者,最相近的心境就莫過於世界盃足球賽任一國的足球員,突破層層阻礙踢進對方大門時,腎上腺素瞬間占滿了全身血液一般狂熱,此刻小瑋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說:「我看我們見好就收吧!不然以後這些店家見著我們都怕到避之唯恐不及了呢!明明剛擺貨上架,看到我們兩個女強人至此一遊,又得馬上藏起來,宣告本日營業時間終了。」一整天下來,兩人徒步行走的里程數也多達好幾里,倦意漸生,回到停車場的路上足足打了好幾個哆嗦,「好吧!那我們今天的行程就在此暫告一段落囉!以後有空再來了,不過大家下課後也都很忙碌!像今天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有多少?將來是不是還有機會再遇到「它」… 」小瑋稍微帶點感懷地這樣敘述著。 聽完這番話,丞淋輕闔雙眼,猶豫了五秒鐘,一陣相同的感觸似乎也在她心中醞釀著,之前大一修法語聽讀時她就曾和小瑋透露過,上了大學後的生活品質,其實並沒有比高中時期好上太多,只是服儀的規範鬆綁了,可以穿自己愛穿的衣服上學,也不用再每天帶著沉甸甸、日均重約9.3kg重的書包及餐盒。但即便脫離了中學這苦海,她還是難逃每週固定花7小時學社交禮儀、花藝及音樂盒設計等才藝課程的命運。每逢週二、週三及週五,搭公車一回到家中,打開家門一定會見到三個人,第一個是西裝筆挺、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無時無刻叼著一根七星的老爸,第二個是燙著淡紫色微捲及肩短髮及穿著一身黑蕾絲洋裝的媽媽,再者就是才藝課老師。至於妹妹丞雅,則是在今年暑假考上南部的高中,通常每逢寒暑假、4天(含)以上的連續假期、家中有婚喪喜慶才會回北部住。平日大約每隔3~4天不等,她會固定寫信請郵差寄回家報平安,信中附帶一些與同學的親密合照、滿分考卷及參賽獲得的獎狀影本回來炫耀。 這學期,丞淋的每堂才藝課都是不同的老師所授,每位老師依自己所授的課程不同而選擇與自己職業相襯的服裝,比方說禮儀老師是個年約35歲的女性,當然就不外乎是梳包頭、臉塗淡妝、身穿OL套裝、足踏6公分純黑素面細跟鞋,說起話來毫不遲疑、鏗鏘有力;花藝老師無非就是一個身著純白色及膝短袖洋裝,然後頭上戴一個粉紅色米奇髮圈等等... 其實,丞淋的心聲和她的家庭背景,小瑋並非絲毫不理解,先前小瑋在丞淋有空檔時也曾受邀至陽府府上參訪幾次,那時候,丞淋就趁著爸媽不在家時,和小瑋大吐苦水一番。而小瑋在面對這些聽似悲觀、負向的詞句時,她總是眨了眨眼、提了一下酒窩,一雙手輕輕放在丞淋的左手掌上,並用如蒲公英般纖細的語調對她說: 「想哭就哭吧!孩子!我們的內心就像一個垃圾桶一般,外界給予我們的,是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情緒垃圾」,他們自己應該也不明白,為何會想把那些「情緒垃圾」丟到另一個人心上來,不過如果換作是我,我會選擇走一段路程,把垃圾丟到公有垃圾桶,而不會丟到Any one身上,加深他們的負擔與壓力,因為我一但將這些垃圾丟在別人家門前的垃圾桶,理所當然,他們也會把自家的垃圾往別人家的垃圾桶丟,這樣子指會造成惡性循環。這個濫好人,別人或許不願當,但我願意!因為我底心明白,這世上沒有人比妳更合襯了!知道嗎?當我認識妳之前,所認識的同學,不論是國小、國中還是高中同班同學,他們有很多都是屬於那種自我中心主義很強烈的人,絲毫不懂得替比他們弱勢的人來著想,他們簡直是把自己當成了恆星,要別人要繞著他們公轉,然而,他們卻無法照亮圍著自己轉的行星,那些行星上,卻終年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雪,了無生機。豈不是很諷刺嗎?當年夏天,那一次的營火晚會,我們幸運的結識,妳知道我生命中最黯淡、最冰冷的地方,而妳卻能很即時的用那股獨有的幽默來瓦解我心靈深處那些厚厚的冰層、讓它變得溫暖又宜居,若說這還不叫患難之交,那我想這輩子應該就只能在苦難中渡過了吧!」 「謝謝妳!願意不計前嫌這樣的關心我,大二時發生的那件事妳還有印象嗎?那時候我們選修同一門通識課,有一次校園內剛好下著滂沱大雨,我選擇跟敏君一起撐著傘到商管大樓,因為聊做期中簡報的事情聊得太起勁,忘了妳人還在系館,一直到上課五分鐘後發現身旁沒有熟悉的一個身影,才警覺事情不妙,那時我顧不得其他同學正在台上宣讀他們的簡報,便帶著傘奪門而出,到法文系館去找妳,我還記得那時妳的眼皮已經紅腫成一圈,是因為警覺摯友心中的Top1不是妳吧!那是一種如手術刀劃過患處的劇痛!但妳還是強顏歡笑的說「沒事,我們快走吧!」妳知道嗎?一想到這裡,我那天回到家,好幾個晚上覺都睡不好,輾轉反側就是磨不掉當天下午的回憶啊!」 此時的丞淋,淚水已流至顴骨處,哽咽到連表達下個字和詞都像患了傷風感冒似的,強烈的啜泣聲頓時劃破了只有兩人寂靜的大廳,她迅速躬下上半身,抽起擺放在茶几上的舒潔衛生紙,擦了擦已流至鼻頭兩側的淚,也順便至化妝室補個妝。然而,這樣震撼人心的場景,小瑋並非第一次經歷過,其實早在大一修法文導讀時,丞淋在台上唸簡報時就有類似的震撼表現,當她讀到第26頁,法王路易十四對當代法國文化的影響時,霎時間那雙唇停頓了下來,左手摀著臉,咽喉不斷發出類似氣喘病患的呼氣聲,淚水則不聽使喚的騰出眼窩、滑下臉龐、穿越手指與臉龐的縫隙,放肆的滴落在鍵盤上了。 班上同學見此失態,不分男女都彼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討論著是不是她的組員欺負她,把所有跟報告有關的重責大任都塞給她才會如此。幸好教授算溫柔,見狀後趕緊上台講些聽似客套但實卻為她內心情感的字眼來安慰丞淋,才免強打住了這場意想不到的鬧劇。由於大學校園是個大家庭,也是社會的縮影,因此班上的成員,大多來自全台各地的高中,並非每個同學都天生具有學外文的天賦。他們有些是商經科畢業的學生,要來學法文,想到法國和歐洲的法語區從商,有的就只是想透過學習外語來當自己的第二專長,不同背景和不同志向的同學群聚於此,凝聚力理所當然的較高中時期來得稀疏許多,而缺乏了友愛與溝通的人們,就好比台北市區內負責清理公共區域的清潔員鬧罷工一般,讓整個城市的市容頓時變得汙穢不已。 而課業和案牘就好比是教授丟給學生的垃圾,學生甲的垃圾桶滿了之後,他又自動分送一些給學生乙,學生乙又分給了學生丙,學生丙除了丟給學生丁外,亦可能將那些「情緒垃圾」回饋給原本丟給他的學生乙和學生甲,彼此間形成無窮無盡的惡性循環。人們心中的垃圾桶一但到了他們怎麼踩、怎麼擠都容納不進的地步,就自然成了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以不同形式引爆,而又舉丞淋的例子好了!她的家庭是屬於標準的雙薪家庭,父母白天都要工作來養活這個家,唯一的妹妹又要忙於升學考,一放下書包回到家,就是把自己反鎖在門內,讀那些論語、四書五經啊!或是方程式、機率學、地理、歷史、公民、理化等註有「教育部審定」字樣的教科書,還有從誠品、敦煌買來的課外讀物,書櫃擠爆了就索性放在床頭,偶爾還可以充當她的抱枕用,另尚有三本台灣地理雜誌散放在案牘前。可她本身也需定期回診身心科做觀測!陪其他人聊天、當他(她)們的專屬治療師的機率當然是微乎其微。陽家在北投屬望族,陽媽媽生了兩胎也都是女兒,一般而言父母都會把期望寄託在男孩子身上,若是懷了N胎都是女兒,就只好把希望寄託在長女身上,在丞淋小學的時候,她所修習過的才藝可謂不勝枚舉!也曾參加過幾次全國性才藝競賽,得過不少殊榮,但為此所付出的心理代價,乍看卻遠遠超出於此! 打從高中時期的那次五校聯誼開始,小瑋與丞淋相結識也已有五年之久!小瑋每次到丞淋家中作客也只是在大廳,一起吃些甜點、喝杯飲料,或是一同看本蠟筆小新第九冊漫畫,聊聊裡面的人物間的互動,卡通看膩了也可以拔掉插頭,轉換成電動遊戲機,透過搖桿及相關設備,玩一些她倆都熱衷的小遊戲,打發多餘的時間。最深入屋子的地方就是她寢室旁的WC,小瑋至今還沒被正式授權進入丞淋私人的房間,她原先試著問丞淋,想了解確切原因,但丞淋往往挑在此時轉移話鋒「一起喝杯下午茶吧!妳不是最愛喝錫蘭紅茶?我們家有茶包喔!我去幫妳泡一杯!」「法國飲食文化這門課好艱澀難懂,這題妳會闡述嗎?」等之類的用詞,敏銳避開了原本要朝她襲來的那隻箭。 「既然是好姊妹,就不該互相提防彼此」這段話小瑋也曾有好幾次在她的私人日記中寫過,五年了未曾停歇,但也基於姊妹間的道義,小瑋不願再刻意去探尋她心中那塊禁地,只是好幾次都默默地接納了她閃躲式的行為,畢竟當前的大局,沒辦法像她求學一般抱持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小瑋只能默默隱忍著強烈的好奇心、繼續無條件充當丞淋的心靈捕手,陪她聊天、陪她做她喜歡的事情,直到有朝一日丞淋願意敞開心胸與她共享的那一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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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