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假期的後半段，在一次私人的東部旅行期間，偶然地認識一位導遊Anderson──這次短暫的遠遊，目的地(綠島人權文化園區)很是乏善可陳，倒是途中發生了不少事，有時間我會將它一一寫出來。

我們剛開始是從談論賭城拉斯維加斯的話題開始，後來我問起他為什麼當導遊時，他才說起他原來是名(開戰鬥機的空軍)職業軍人。

「我已經有十幾年沒在台灣過年了。」他這麼嘆道，我想到他之前無意間提到，他的婚姻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完蛋了！」這樣的說詞。

「經常在我搭飛機的時候，不是我去機長室報到，就是機長要我去跟他報到。」Anderson說那些機長們，不是他的學長就是他的「弟兄」。

最近台灣空軍戰力被老美說成不堪一擊，我不禁問Anderson：「我們自製的IDF戰機到底行不行？」

「那沒辦法，全世界有能力製造戰鬥機引擎的沒幾個國家，IDF的引擎還是要靠老美，你想老美即使會給我們飛機的引擎，那種引擎會優秀到哪裡去？」

全省春節的天氣冷又溼，台東也沒例外，我們晚上八點多走進一家薑母鴨店，老闆卻說早就賣光光啦！

兩人又走了2條街後看到了「一品香」的招牌時，我跟Anderson互相對看了一眼，兩人同時大笑。

心照不宣的是，我們表面上很明顯都在笑：「難道這下也叫不到熱騰騰的扁食嗎？」其實內心裡更在苦笑：「我們國家的戰力也是『要叫什麼，就沒有什麼』？！」

這次是叫到扁食了，不過老闆的手藝不怎麼樣，沒把花蓮扁食那股嚼起來，扎實有勁又滋味在齒牙奔放的滋味做出來。

Anderson吃了兩顆後，突然起身走了出去；我以為他是受不了跑出去抽根煙，5分鐘後回來，手上拿著半打冰啤酒。

「你覺得我們國家的戰力還有救嗎？」我喝了半罐後，終於忍不住衝口而出。

「我們國防部有件事一直沒做好，」Anderson想也沒想就說，「我們弟兄中當然也有人被調到國防部去的，有陣子我常往國防部跑，我前妻就是在那裡追到的。」

我還想再問下去，一聽到他提到前妻我暫且打住。

Anderson看了我兩次，突然仰天大笑說：「如果我的情報工作做得夠好的話，我老婆就不會被我學長給偷走了。」

他的笑聲比啤酒還冰，我站起來去跟老闆又叫了兩碗牛肉湯；熱湯剛上桌，Anderson卻拍著桌子說：「沒錯，牛肉就在那裡！」

我還沒抓著頭緒，Anderson立即又接著說：「國防部的軍事情報局對於國防間諜的培養，一直缺乏一股冒險的魄力與決心。」

「你的意思是說，要解決我們國家的戰力問題要靠國防間諜？」我很吃驚Anderson的說法。

「國民黨退守到台灣後膽子就愈來愈小了，之後的民進黨擅長的是搞內鬥，整個國防部的戰略思想就是守守守，一守再守還叫戰爭嗎？二戰中老法的馬奇諾防線給世人的教訓還不夠嗎？」

「不給就偷嘛！大膽的偷，這點我前妻就很讚！」Anderson的話再度令我吃驚；「話說回頭，我這幾年想來想去，我自己確實沒帶給她多少婚姻生活的情趣，我們太少去旅行了。」

「還有什麼alternative(另類)的辦法可以拯救我們的國防間諜？」我自己說這話都覺得有點好笑，現在的問題已經變成「台灣的戰力＝台灣的國防間諜能力」。

「當然有，而且明顯得很，就是要大力發展我們的偵探小說，這股來自民間的力量才能真正展現這是一個屬於人民的世紀。」Anderson說得斬釘截鐵，一點也不像喝醉的口吻。

「偵探小說跟國防間諜力，這之間的關係似乎有點遙遠吧？」

「那你覺得連美國都那麼強大的國家，為什麼克林伊斯威特還要去拍【火狐狸】，這種去偷蘇聯飛機的電影？老哥，那雖然從一本小說改編來的，但是小說裡面更多的是在諷刺美國人自家國防間諜能力的不力；」Anderson拉著我到外面抽起煙來，「不僅在50年代的韓戰中，美蘇兩國雙方就已經在互偷對方戰機，在還沒有間諜衛星的60年代，老美還兩度委託法國情報單位幫他們偷取蘇聯的航空技術，但是真正把蘇聯最高級戰機偷過來的，並不是老美而是以色列人。」

「結論當然不是因為我們的偵探小說不發達，所以國家戰力不強，這種邏輯當然是阿達的，國力弱其實是官民都一起弱；能吸引很多人的偵探小說都跟官有關，甚至跟國家國防有關，偵探小說的聖經福爾摩斯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們國防部培育國防情報人員愈來愈制式化，就像我們的小說家寫出來的小說都很生活化，官民都缺乏一股偏離常軌的冒險氣質，這樣的國家所製造出來的間諜跟小說家，能高明到哪裡去，是沒有人會相信的。」

Anderson說了一大串話後，頭望向不遠處都蘭山的夜空後才沉默下來。

我懷疑這也許是他失敗的婚姻的另類心得，但近幾年來在我所接觸的人中，Anderson確實是唯一能把「國」與「家」，「組織」得這麼有嚼勁又滋味奔放的第一人──雖然我們的國力給老美評得很弱，雖然Anderson在常人看來已經沒有家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