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下雨了，走在樓梯間聆聽外面傳來水滴從天而降敲擊、沖洗、滋潤萬物的聲音，感到有種愉悅由外慢慢沁進內心。停步，想多享受一下有個疑問浮上心頭阻斷美好感覺，為何那麼安靜？產線機具運作聲彷彿背景白噪音，時而出現的電話鈴聲成了敲擊三角鐵稍不留意就被忽略。大小車輛往來奔走像是有氣無力的伴奏，隔壁鄰居各種拼經濟的日常宛如低訴大提琴，持續展現薄弱的存在感。

人聲呢？

大疫三年某些同仁離開，很多事也永遠改變！在家辦公、分散生產、加速自動化、擴大外包等措施逐漸有了成效，員工減少營業額提升，以前上班能看到許多熟悉身影，現在要碰點運氣才行。因為早已四散到不同地方工作，家中、分廠、協力廠、供應商、客戶公司等，用手機處理事務、以即時通訊軟體溝通、透過大小螢幕開會，工作量爆增員工間的直接互動卻變少。不分階層、職務彼此漸漸疏離，口罩令更加深這樣的疏離感，疫情總算到頭可以脫下口罩，大家見到面竟發現老同事有如陌生人！新進同仁原來長這樣！

「就這幾個人？」

老大看著人資報表皺眉詢問？我還沒回話只見他眉頭仍鎖，神情卻好像想起自己做過什麼、眼睛散發洞燭過往的光、長短氣息透露著無奈感，很快就將資料丟在桌上側過頭動腦筋。只聽他喃喃低語：「找回來…有問題、去挖…似乎很費錢、前幾次介紹的…恐怕難適應、再招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找得到……」。我沈默傾聽沒吭聲，因為早就警告過可能遇上眼前狀況、提出可行建議、解說為何有些目標可望而不可及，現在換人傷腦筋了。

「那種方式可以在短期內找到足夠人手，讓擴產案如期甚至提早完成？」

有些問題實在很不願回答，比如無視警告出狀況後肇事者問要怎麼善、耍賴打算甩鍋他人者問有什麼好藉口、無意承擔者問要如何卸責等，這類不該發生或早就知道可以預防的問題，要Trouble maker 自問事情怎麼變成這樣？只有坦然面對虛心檢討認真解決，否則只是不斷重蹈覆轍。遺憾的是職場上常見高層要求別人反省，也從不在意小員工的意願與無奈，他是老大我必須回答。

「叫利益相關者出錢出力出人！談妥了再出手推動這個案子」

扛霸子沈吟片刻似有所得又像不解，發話要我講清楚。「要產能出錢，要先取得產品出人，要高度客製化出力。也許出的不多但重點是要能感受到彼此相幫的誠意！這樣可以緩解公司承受的壓力，擴產案或許能如期甚至提早完成」

話雖然這麼說，據我所知要那些有往來的利益關係者點頭機率不高。重點是先前曾幫某些離開的同仁轉任到這些廠商，他們在新工作崗位都有所表現。如果老大真的開口，即便彼此協商不成，我後面跟著去找人回鍋比較有話可講。

大當家遲疑了，沒回答而是掛著嘲諷的笑容看我，片刻才吐了一句：「你真的認為公司很夠力？跟合作廠商及客戶開口都會得到正面回應！人家可以轉單到其他公司，就算一樣被要求必須有所表示，才能及時拿到貨或滿足種種特定需求，咱們也未必是合作首選！你趕快去給我找人，讓案子可以順利推動」

「過往幾次精簡人事過程未必平和，導致公司聲名在外，若無適當誘因要補齊所需人力只怕難上加難」

「你想說什麼？」

「有不少同仁離開後前往公司往來廠商服務，他們的工作表現大都受到肯定，如果可以請試著瞭解，這些前員工的表現為何與你過往印象有所出入？再來討論能做什麼改變、提供那些誘因比較合適」

老大把我攆出辦公室，但私下真的去問過不少廠商許多事，人資已準備好要跟他討論，把我攆出門也許是他面對問題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