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資檔案：講道理

你不能跟病菌講道理，因為它只會奉行與生俱來的生存法則，感染後繁衍散播至其他生物持續這個循環，宿主死活未必是重點。你不能跟機器講道理，它是設計製造來執行特定事務或程序，一旦啟動除非故障或關機否則不會停歇。你不能跟動物講道理，它們或有靈性可能感染你的情緒並回應，卻往往不瞭解你的意圖難以講理。你不能跟針對所處環境、組織或社群，施行的陰謀、陽謀、權力圖謀講理，撞上了就只能回應避免受到傷害，盡力求生存、求活路、求個好結果。你也不能跟只有私心慾望者講道理，慾望之前道理不存。

「真的不講理！」

簑衣遮雨用力把一份公文摔向辨公桌，神情架勢像在甩誰耳光，文件滑落桌面沒有聲響，當然也沒有誰的臉上多了指痕手印。我很好奇他為何特地來人資表演蹩腳的摔紙秀？未留意文件寫了什麼只是盯著闖入者要個解釋。「請問你都怎麼跟老大溝通的？幹HR這幾年竟然沒被氣死」，我以眼神繼續追問嘴上則淡淡的回了句：「講道理啊！」

「他的道理就是霸道！全公司就他的道理最硬！只能聽不能改更別想講什麼！」

簑衣遮雨邊說邊逼近最後兩手重拍辦公桌，眼睛瞪著我手指將文件推過來，還沒詳讀內容只瞥見御筆朱批自動化三個大字，頓時覺得有些暈眩，從人資的角度看這意味很多同仁會受這個硬道理影響。拿起公文細看邊問是怎麼回事，簡單講已跟幾個客戶有所協議，必須提升產製能力與品質才好接單，相關單位草擬的數項提案全沒入選，原因為何公文上面一字未提。扛霸子另外揉合同仁建議寫了自己的方案交辦各單位，若依其指示粗估有十幾個位置受到影響。

我不清楚大當家的想法，對蓑衣遮雨的用意則約略猜出了幾分，他有些擔心自己先來人資踩踩線。「上面沒有交辨或會辦人資的事，你應該去別的單位討論接下來該幹什麼」，「再來可能出什麼狀況你知我知，管機器只要二三隻小貓，等事情搞定現在那些同事往那擺？老大會怎麼幹你不清楚嗎！……」。剎時過往之事翻湧腦海，我已聽不到誰在說什麼，只見老大跟許多同仁的臉輪番出現眼前。

大當家對於不同事務抱持著迥異的道理或者說邏輯，就經營而言他認的死理不多其中包括成本跟營收，想主張或爭取什麼得在這兩件事情上讓他很有感才行。如果是一般社交與生活事務，理性加人性混雜點個性是他秉持的道理，對年輕人太過直率與輕忽禮儀的言行難以適應。若涉及公共議題他有態度與主觀見解，但利益至上是不變的王道，想溝通什麼得端出讓人動心的東西否則講不下去。

我敷衍幾句把蓑衣遮雨請回去，畢竟尚未接到任何指示而他想像的狀況也沒發生。不久電話響起顯示是扛霸子的分機號碼。「你過來一下」，電話隨即掛斷，嘆口氣很快來到那張大辦公桌前聆音查理鑑貌辨色。「我打算讓生產線更自動化，大概還要再花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你趁這空檔盤點人力跟實際需求……」，扛霸子沒說完我搶話開口：「人資會依設備與生產方式的異動，因應需要調整職務、工作流程與管理等制度」

大當家似乎有些意外楞了一下撇嘴微笑：「用cost down跟好處說服我，我很講理的」。對老大而言道理有時只是已知事物、理性跟欲求形成的框架，當中某個部份變動框架就可能不同。一旦設備、流程及環境改換，出現新的職位與工作很合理，因減少投入資源、提升生產效率跟管理能力，導致成本下降很應該。我打算把受影響的同仁填滿新出現的職位，讓老大對所降低的成本有感覺，期望這樣的好處跟cost down能將蠻橫霸道轉成王道。

新的職位陸續規劃出來，其中有個應該蠻適合蓑衣遮雨，跟其他受影響的同仁一樣只要再上點課學些新東西，現在可以把他找來溝通了，保證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