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Arissa Palmer攝

記者工作之餘，我長期無償供稿給我們地方的母乳協會，紀錄母奶媽媽們的故事。說到母乳餵養，每個媽媽都有個故事可說。今天我也想來寫一個餵母奶的故事。

一九四九年國共內戰期間，有對年輕的夫妻要帶他們三歲和一歲的兩個孩子逃離局勢逐漸不安的中國大陸。他們在上海雇了一艘漁船，趁夜裡由吳淞口划向廣州轉乘運兵船。

漁船很小，卻載了五戶人家幾十個人，大人小孩互相交錯著橫躺在甲板上，上面用油布覆蓋著，裝成空船的樣子來躲避解放軍追緝。船離港後，兩個年幼的孩子可能因為船上令人不舒服的環境而哭鬧起來，引起船上的人不安，便有人說要把孩子丟下船以保其他人安全。

孩子們的媽媽極力反抗，並保證會讓孩子安靜下來。她解開上衣，把兩個孩子一邊一個地夾在腋下，然後讓孩子一邊一個地含住她的乳頭。這兩個孩子被母親的乳房安慰著，漸漸安靜下來。這個媽媽在漁船上、之後開在往台灣的運兵船上持續哺乳，直到兩天後他們乘的船順利到達高雄。

這故事裡的媽媽，就是我的奶奶。那兩個孩子是我的爸爸和叔叔。這個故事我最早是聽奶奶說的，後來又聽爸爸補充了一些細節。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獨特的家族記憶。但是兩年前，我在北卡州立大學舉行的國際母乳餵養與女性主義研討會中分享這個故事時，有位與會者驚呼：「啊，我的奶奶也是！她在一九三九年納粹攻陷維也納時帶我爸爸逃往英國，那時候我爸爸還不到一歲！我的奶奶也是一路上餵奶，安撫寶寶。」

說到餵母奶的故事，似乎每個故事都有一些共同點。

七年前我在洛杉磯的某中文報紙擔任記者時，經常坐在廁所地上為當時三個月大的小小豬集乳。當我想在廚房水槽清洗集乳漏斗時，少數同事口出惡言，抱怨「公司冰箱裡有母奶很噁心」，還叫我「不要在辦公室裡洗內褲」。一開始我以為自己運氣不好，公司沒有依法提供哺集乳室，同事又缺乏職場性別平等觀念。後來我採取法律途徑爭取自己應有的權利，才知道我因為需要集乳而被騷擾的職場經驗一點也不特別，甚至也不是最糟糕的。

這些年來，我為地方母乳協會紀錄過無數的故事，發現母奶媽媽的故事都有三個最基本的共同元素：掙扎、堅持，還有母愛。為什麼我還要繼續寫這些每一個都很像的故事？因為「大家的故事」最能激勵人心，讓在困境中的人覺得自己不孤單。妳也有個故事可說嗎？歡迎留言分享，讓母奶媽媽們取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