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中小學生的寒假通常是十二月中旬至一月上旬。放完寒假，天氣更冷了。清晨的風挾著水氣從海上飄來，落在我們的社區裡，化成濃霧籠罩著每一棟房子、每一輛車子、每一個人。打開窗戶探出頭，一陣寒意撲面而來；伸出手去不見五指，如入五里霧中。

小小豬和迷你豬各有各的房間，但最近可能因為天氣冷，這兩小豬孩總要擠在一張床上睡。早上我叫他們起床的時候，兩人同心同德地團抱在一起，齊心協力地拉緊被子對抗我。小小豬說：「冷死了，反正放假，幹嘛早起！」迷你豬跟著亂喊：「就是啊就是啊！」

「已經開學了！在家上學不是放假！」小小豬的學校正在預防性停課中，但迷你豬的學校已經正常上學了。眼看上網課就要遲到，我手忙腳亂地把這倆七歲和三歲的大齡嬰兒抱上馬桶尿尿、抱到洗臉台前漱口、換好衣服然後抱下樓吃早餐，一路聽他們抱怨。

特別冷的一個早晨，可能是因為手腳凍僵了實在抱不動他們吧，我宣布：「今天不必起床，也不用上學，你們愛怎麼睡就怎麼睡，想幹嘛就幹嘛。」

兩小豬孩心終於甘情願下樓的時候，我正坐在書房裡滑手機。小小豬問：「早餐吃什麼？」

我看著手機說：「廚房的櫃子裡有餅乾。」

「早餐吃零食，這怎麼可以！爸爸呢？」

「躺在客房的床上，喝啤酒看球賽。」

「早上就喝酒，這怎麼可以！還躺在床上！今天沒有放假吧，妳怎麼沒有在寫稿？爸爸不上班可以嗎？」

我暗笑，這小豬孩知道今天沒放假呢！我聽見兩個人合力搬凳子開櫃子的聲音，接著是早餐穀片被倒進塑膠碗裡的嘩嘩聲。過了一會兒，小小豬又跑到書房，小聲問：「媽媽，我們吃完早餐了，現在要幹嘛？」

「你們想幹嘛就幹嘛。去玩啊！」

書房的門開著，我看見兩小豬孩呆坐在遊戲間裡。過了一會兒，小小豬對迷你豬說：「哥哥今天在家上學，你去請爸爸媽媽帶你去幼兒園好嗎？」迷你豬乖乖地站到書房門口：「媽媽，我想去上學了。」

我把迷你豬抓上車，小小豬自己打開電腦開始做習題。還以為這兩小豬孩會歡天喜地的胡鬧一整天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恢復正常了。後來，我跟小小豬討論了這個上午：「你們不是想睡到自然醒，然後想幹嘛就幹嘛嗎？」

他說：「一開始覺得那樣很快樂，但睡醒以後想一想，就覺得如果玩一整天都不做事，到了晚上心裡會很不舒服吧，我覺得那樣不是真的快樂。」

我說：「是的，寶貝，那叫做安逸，不叫做快樂。」

很多我這個年紀的爸爸媽媽，怕給孩子壓力，常常把「孩子快樂就好」掛在嘴邊。快樂當然很好，但是很多人忘了去思考，安逸其實並不等於快樂。沒有目標、沒有框架、整天無所事事，反而會覺得茫然，不會覺得快樂。不論是大人還是孩子，我們都需要適當的框架，在休閒與上進之間取得平衡，才會感到真正的快樂。我們是成人，可以為自己設框架；孩子年紀小，還需要我們的引導。

那天小小豬上網課當然遲到了，我讓他自己去跟老師解釋。那天以後，兩小豬孩早上賴床，我不用扯著喉嚨大喊，也不用手忙腳亂地抱他們去洗臉換衣服，只要跟著往床上一躺，大聲說：「媽媽也覺得好冷哦！今天要上班好了。大家睡到自然醒，想幹嘛就幹嘛！」他倆就會趕快爬下床，自己刷牙洗臉、下樓吃早餐。希望這兩豬孩能一直記得這用半天網課換來的寶貴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