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的小小豬最近在一些公益廣告中演出，賺了200多美元——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覺得付出三個週末的勞力就可以賺到這個錢，對七歲的小孩來說有點太快了。更不妙的是，他想把這筆錢全部拿去買一個酷炫的大型遙控飛機。他已經有一輛遙控車，但是我們社區裡有其他大孩子擁有遙控飛機，小小豬也想要一個。我勸他把打工錢的一半存起來，用100元去買一個比較普通但適合小學生玩的遙控飛機，但是小小豬不肯。

這讓我覺得不太舒服。就在去年聖誕節，小小豬才在給聖誕老公公的信上寫道：「親愛的聖誕老公公，我已經有所有我想要的東西了，可以請你幫我送一些錢給生病的小孩嗎？還有迷你豬想要一頂新帽子，那會很不錯。」這封信全部都是他自己寫的，江小豬和我完全沒有參與。怎麼短短一年內，這個貼心寡欲的孩子已經變成一個追求閃閃發亮新奇玩意兒的浮華少年？

江小豬也覺得不太好。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應該要規定在某個年紀以前不能買超過一定金額的玩具，還有上高中以前不能買昂貴的智能手機。但是我們沒有在准許他去打工之前先做好這些約定，現在錢已經在他手上了，要約束他變得很難。小小豬大吵：「可是這是我的錢！」江小豬和我陷入了困境：我們希望養育一個能分辨「想要」和「需要」的孩子，知道把手上全部的錢花在奢侈品上是不明智的；但我們也希望讓孩子享受勞動的果實，從中明白辛勤工作的價值。怎麼做才好呢？

教育記者當媽媽的好處之一，就是當遇上教養難題的時候，你通常已經聽某個專家學者談過這個難題了。我想起教養書Parenting Outside the Lines的作者梅根·萊西（Meghan Leahy）就曾經分享過一個故事：有一天她的青少女兒一個人在家，肚子餓了，決定用她幫鄰居當保姆賺的40美元來叫一份鬆餅外賣早餐。這其實很愚蠢，因為家裡有麵粉、有牛奶、有雞蛋，她完全可以自己做出一份一模一樣的鬆餅餐，但她還是決定叫外賣。等了半小時，鬆餅早餐送到家門口，已經涼了而且完全不好吃。萊西回到家，看到女兒悲慘地趴在地上，問她怎麼了。女兒告訴她這個鬆餅故事：「但是媽，最糟糕的是那要了我40元。四十美元大鈔耶！」不好吃的食物，漫長的等待，給女兒的教訓都沒有那辛苦賺來的40元就這樣沒了來得深刻。在那之後，萊西說：「雖然我仍然不贊成女兒做的許多購買，但她再也沒有做出比那份鬆餅餐更愚蠢的決定了。」

當然，一個13歲的青少女用40美元買一份鬆餅餐，跟一個7歲小男孩花200美元買一個遙控直升機，聽上去好像不成比例，但圍繞著錢的觀念是相似的。如果孩子對自己打工賺的錢沒有掌控權，他們就沒有動機去勤奮工作；如果他們不從自己的慘痛經驗得到教訓，他們就無法真正學會不亂花錢。江小豬和我的顧慮的當然是有裡由的，我們也計畫再跟小小豬好好地坐下來談一次，但是我們決定只分析利害給他聽而不干涉他的決定。如果他最後還是蠢到拿200美元去買個根本不適合他玩的遙控飛機，那我們也只能咬牙等他自己得到教訓了——結果顯而易見，為成人設計的大馬力遙控飛機讓七歲小孩控制是很勉強的，他很可能不到兩天就會把他這輩子賺到的第一個200美元摔爛了。

幸運的是，過幾天小小豬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原因是我們鄰家六年級的小哥哥因為控制不當，把他的遙控飛機摔壞了。他的爸爸媽媽讓他自己打電話問商家能不能買零件來修復，結果是不行，只能買新的。當時小小豬也在場，據他自己說，看到那金光閃閃的「一大堆錢」一下子摔成一堆廢鐵，「大家都要哭了」。

不過，小小豬仍然不放棄擁有自己的遙控飛機。他已經選定一款為小學生設計的50美元小型遙控直升機，並決定把剩下的錢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