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山車的故事（10）- 路邊救老廖

我擔心老廖到了醫院，英文不溜轉，孤家寡人怎麼辦？ 我得找到他家人才行。

他講了幾次“14409”，我想一定是他住所的門牌號，推理的原因是我家的門牌號是144xx。

我們這的地址，有一定的規劃，不是沒一條街道門號都由一號開始，而是在幾個blocks內，每一條路街，都是同一組門號。例如A，B，C路，如果在在第7街與第8街之間，它的門牌都是700號到899好，一邊單號，一邊雙號。 我住在城鄉（suburb），街道雖然不是方塊，可是我想在這理查農場道以西每一條街，都有一萬四千（14000）開始的號碼，因為我家就在理查農場道的西邊。

我調轉車頭往下走，即老廖出事前走的方向，第一條橫街左轉找14409號。 巧得很，到了14407，見一對華人夫妻在前院做園藝。 我立刻下車問，隔壁14409是華人嗎？ 他們說是啊！ 我連忙去按門鈴，屋主開門聽我解說後，回答他們家沒有老人家。

我只得繼續回理查農場道下行，試下一條街，找14409，也不是。 再下一條就是我住的街了。 還特別騎到14409，明知是一家印度人，仍看了一眼。

我到家打開電腦的 Google maps，把下幾條街名查出寫在一紙上，然後開始用電腦查每一街的14409號。 搞完，還有幾個matched。我於是改開汽車再出門，找這幾個matched的地址。 跑了一圈，還是無功而返。

這時已是過午，老妻也回家。 我一面隨便吃吃，一面打電話給華人活動中心，他們全年辦老人活動，可能有此人資料。 打通了，說了半響，對方說我們沒有人受傷啊！ 真是雞同鴨講，我再解釋一邊，問是否有資料庫，查有無一廖某某，這個出生年月日，可能住這城，對方終於明白了，但回說:今天週六，辦公室無人，查不了電腦。

老妻在旁聽著說，你還是到醫院去吧。 我想也是，吃了東西，立刻又開車去醫院。

到了甲醫院急診室，週六詢問處只有一人上班，我排隊等。 終於等到了，我問病人廖某某怎麼樣了？工作人員開始把名姓打入電腦，然後說沒這病人啊！ 然後開始質詢我是他何人（美國的個資法規吧！），是家人嗎？ 我只得說是朋友，才送他上救護車云云。 她再查，仍說無此人。 我想糟了，不會是到太平間了吧？ 這怎麼辦好？ 沒折，只得回家。

回到家跟老妻說，“人不在醫院！累了，我要躺一下”。 這已是，下午二點多了。 我剛躺下，忽然靈機一閃：老廖背著背包，可是背包是空的？

我原來的假設，想他是去逛公園，然後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事。逛公園怎麼背個空背包？ 會不會他是去購物或是去圖書館？ 是剛出門，而不是要回家？ 圖書館及東方超市，在理查農場道的下方，如果是，那他可能住在出事點的上方，而那還有好幾條街呢。

我立刻又起身，跟老婆大喊一聲，我再出去找。

我開著車右轉上理查農場道，過了出事點，右轉進第一條街，開始找14409號。

現在回想起來，走了四條街，還發現街裡有巷弄（court，lane等）都有14409號。 我按了好幾家門鈴，應門的計有一個亞裔，一個印度人，三個白人。其他幾家則沒有人回應。

再兩條街就到公園了，最後第二條街是一死路（dead end）短街，只有7，8家獨立家屋，也有14409號。 我跟自己說，再找不到，我也仁至義盡了。

那時已四點了。

我按鈴，應門的一對夫妻是華人。 我充滿希望地說明來意，他們說：啊呀，是老廖啊。他們聽起來像是老廣，我也改用國語。 聽完我說，他們說，是老廖啊，大陸來看女兒的，住在隔壁（14411）。他的女兒女婿剛才來把小孩托給我們，趕去醫院了。

我聽說，如釋重擔。他們要我留名，我留了我的洋名及手機號，結束了挺忙碌的一天。

第二天，星期日，一個女士打電話來說是老廖的女兒，要過來謝我，我說不必了，你們見到面就好了，有事需要我，妳再跟我通電話，不必來家。 我沒給她我的地址。

幾個星期後，也是一周末，我實在壓不住心裡的好奇心與疑團，我由林子裡騎完車，轉入這小街，按他們的門鈴，自我介紹。

（完）

後記

1)  我按了門鈴後，老廖與他老婆高興地招待我這個“恩人”，他女兒立刻溜出門去買了月餅送我。那時快中秋了，也是我前文寫夏末的原因。

2)  老廖傷勢，雖主要是外傷，左眼下，鼻樑上，縫了好幾針，左眼視力受損嚴重。

3)  老廖夫妻要再待兩個月，簽證到期，就回大陸。我是他們認識的第一個“台灣人”，他花了老長的時間，與我道訴他的堂弟，也到了台灣，還是我母校校長的司機。老廖夫妻與我母親同鄉。我（老毛病）也趁機，罵了罵共產黨。

4)  他回國前，我騎車又在他家停了一次，他的視力還是不好。他送了我些他種的番茄與青椒。我也回送了他一些老妻摘得蘋果。

5)  老廖，農民出身的紅五類，是退休地質學家，愛好戶外大自然，送了我一個他帶來的化石，包裝精美，附有鑑定證書，名為“江漢魚”，地質年代是“古新世”（Paleogene），距今4千萬年。

6)  他老婆女兒對我騎車的頭盔，安全眼鏡（無色太陽眼鏡），駱駝水袋有興趣，我特別秀他們我駱駝袋夾層，放在防水袋中的小紙片，上面有我的姓名，地址，緊急聯絡電話等。

疑團揭秘

1） 怎麼會是14409呢？ 老廖也解釋不出個名堂，更不記得跟我講過14409.

2） 怎麼不在甲醫院？ 老廖一上救護車，就進入昏迷（coma），救護車當機立斷，改去設備更好的乙醫院。

3） 怎麼與家人聯絡上的？ 急診室在他空背包裡找到一張小紙片，有女兒的電話。可是女兒老婆，已經急了大半天了，三點左右才與醫院聯絡上。

4） 背包為什麼是空的？ 他女兒說，老廖愛戶外活動，愛背著包出去騎車，釣魚，撈魚。

5） 怎麼出事的？ 老廖說他在閃躲地上的潮濕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