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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2/16 17:38:00瀏覽381|回應0|推薦3 | |
我與吉川先生相識二十多年。猶憶仍在臺灣大學就學期間,偶然拜讀了他的《元雜劇研究》,景慕之情,油然而生。當時我正在選修鄭因百先生(蒼穹案:即已故的國內詞曲學研究專家鄭騫教授【1906-1991】)講授的「元明戲劇」,覺得此書頗有參考價值,自問何不譯為中文,以廣流傳。於是不顧孤陋淺學,冒昧與吉川先生通信提及此事,並徵求許可。不意旋得回音,不但慨然允許,而且給以鼓勵。從此以後便時有書信往返,但尚無面聆教益之緣。《元雜劇研究》譯本完稿後,承因百先生作序,於一九六○年交由臺北藝文印書館印行。那時我已從臺大中國文學研究所畢業,正在軍中服役。退伍後返回母校執教一年。接著由於某種機緣,我也隨俗遊學美國;不期竟與訪美中的吉川先生在普林斯頓大學初次會面。「邂逅相遇,適我願兮。」感激之情,自不待言。其後,因為自己的研究興趣也包括日本文學,難免要到日本去蒐集資料或參加會議,晤談的次數也就與年俱增。每次相見,偶爾也談到他的著作,他常以中國知音太少而耿耿於懷,覺得是他治學生涯的一大憾事。他特別舉出《宋詩概說》與《元明詩概說》,自許為年近六十時用力最勤之作,而且指名由我執筆,把這兩本書譯成中文出版,以便不諳日語的中國讀者也有機會加以參考、批評與指教。當初我並未即作承諾,但後來總覺得盛情難卻,與其掛念,不如遵命,於是發憤利用授課之暇,先譯了《宋詩概說》,由聯經出版公司於一九七七年印行。兩年後,我在日本國際基金會的資助下,赴日研究一年。有一次他到東京開會,打電話約我在皇宮飯店見面。那時他正致力於杜詩的注釋工作,面有倦容,動作也不如從前俐落。雖然眼神矍鑠,不減當年,但在言談之間,間或流露出垂垂老矣、時不我與的焦灼。我邊啜著醇厚的咖啡,邊聽著他以帶有書卷氣的標準中國語,娓娓而談,披瀝著他注杜的甘苦。「杜甫是鄙人心目中唯一的詩人。」他說,「我這一生彷彿是為讀杜甫而存在的。」臨別時,他忽然問我什麼時候開始翻譯《元明詩概說》。當時我因為另有進行中的研究計劃,自忖短期內無暇兼顧,便向他建議由我介紹一位可靠的譯者。他呷了一口咖啡,沉默片刻,不慌不忙地說:「還是請你勉為其難吧。慢慢來無所謂。」沒想到那次握別,竟成永訣。現在《元明詩概說》的譯稿總算完成,而且即將付印。記得他還在的時候,每次翻譯他的論著,總要先把稿本寄給他,請他過目一下,但這次卻欲寄無由,不勝悵惘。屈指一算,他的六週年忌辰都早已過去了。 本書翻譯的手法與《宋詩概說》譯本一樣,多半採取比較自由的意譯,不用逐字逐句的直譯。我以為翻譯學術論著不必與翻譯文藝作品相提並論,只要忠實於原著的意旨與論點,即在不違背「信」的原則下,為了行文方便,考慮中文的句法與思路,不妨稍加增刪,重新安排原文的字句次序,或甚至改寫整段文章,以求暢「達」通順。要之,最重要的是求其能「信」與「達」,至於能「雅」與否,那就要看譯者駕馭文字的功力了。這就是我翻譯學術性著作──包括本書在內──所持的態度。對此吉川先生似乎也表贊同,至少從未提出異議。此外,我在翻譯本書的時候,遇有引用或涉及中國詩文或資料的地方,也盡量檢尋出處,用括弧加以注明;如已被轉述或譯成日文,則設法查對原書,還其本來面目。本書原著並無序文,正好吉川先生有一篇〈關於「元明詩概說」〉(「中國詩人選第二集」2附錄),敘其撰述動機與經過,所以特為譯出,置之卷首,權充代序。他另有討論明人的文章數篇,我選譯其中〈李夢陽的一面──古文辭的庶民性〉一文,作為附錄之一,以見吉川先生重估明代文學的意圖。 本書的翻譯曾獲國立編譯館的獎助,特誌於此,並致謝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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