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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6 18:42:08瀏覽218|回應0|推薦0 | |
但更值得憂慮的是:不論是「不隨順天意的自我」也好,抑或「自我責任大半依託天意,不能滿足於步隨既有理路的自我」也好。對熱心追隨天賦之理的學問,當然可以稱之為心學。但若根植於「性即理」,而非「心即理」的觀點來看,「心即理」的說法將心與理視同一體,但主張「性即理」觀點的人不能承認心創造「理」此等全面一元的觀點。但從心學的立場來看,「性即理」之說在心與理之間留下了微妙的縫隙,其缺陷或許在於將人類自身的主體意識、責任感加以稀釋。陽明所謂心學,對傳統保證心之安定的種種要素,理也好、善也好、天也好,國權或道統,全都收束為一己自身的責任,然後從根源處對一切既存的秩序加以反省,心的存有狀態既是萬古長新也是周遍含容的。「良知乃造化之精靈」並非意謂著良知在物理性的層面創造宇宙萬物,而是意味著人類經營、創造生命的全部責任都由良知一念加以承擔,進而影響擴及宇宙萬物。 對於心學的這種特色,類似「過分信賴心的能力,全憑個人異己的個人判斷」或「完全沒有善惡是非的判準,過分盲目地躁進」或「違逆人情自然」等批評始終不絕於耳。但陽明心學並非是「無批判地將判別善惡標準的自由放任一心」或「無視於外界而任由自心獨行別路」或「鼓勵刻意的反對傳統」,而是看到心與理未能協調無間,從主體的根源加以鍛鍊強健的心志,進而要求個體在天地(辵+屯)邅之際承擔改革社會的重責大任。 主體與客體,精神與物質,個人與社會,乃至於私與公等對立項,在心此一場域,豪華落盡,即使是微細的陰影也片絲不存,回歸最赤裸的本然之姿,必須就此進行本性的重新改造。結果,王陽明所謂的「事上磨練」乃是就此一路走來的成果完全充分發揮。這與禪的絕對無的論旨是否類似並非本質性的問題。 如前所述,陽明心學一方面要求提升人類自身的心靈力量,與此同時,也要求探索根植於人心惡劣根性的鬼窟。「登第一峰」的喜悅必然伴隨「淪入鬼窟」的恐怖。陽明學講的「無善無惡」乃意味:個體逐漸體會遠離種種葛藤之後自由自在的樂地。如此,各自經歷不同的內心掙扎的自我定位,本來就是依據不同的根器,以各種不同的方法與情懷開展,呈現多種多樣的面貌,而非僵固不化的鐵板一塊也是理所當然。晚明思想這種豐富的內涵,既是陽明學思想分派的因由,也成就了當時豐富的思想與文化內涵。在明末清初動盪不斷的時代背景之下,各式各樣多采多姿的志士能人輩出。即使犯了某些軍事或政治的錯誤,但其勢一如黃河決提,一發不可收拾,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長年蓄積的思想能量便全力放射出來,成就了明末清初豐富的思想圖像。 《佛教與儒教》公開刊行以後,我個人的研究目標,如前所述,主要在追索探析心學的發展的動態,俱見於歷年發表的論文與專著。《明末清初的思想與佛教》一書也是在此一思考發展過程下的產物。 此次此書能經由交往多年,熟知我個人研究歷程的廖肇亨先生之手譯成中文,得以讓更多的學者獲觀此書,誠足欣慰。眾所週知,廖肇亨先生的研究致力於將明末清初的思想、佛教、文藝融為一體,已經發表了許多優秀的成果。若能經由此次翻譯的機緣,獲得廣大讀者的指教,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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