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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5/24 09:53:09瀏覽323|回應0|推薦1 | |
漢學在他看來只是方法,而不是對象。這樣說並不意味著他不懂西方漢學的規矩,他懂,他很了解。從傳教士漢學家到19世紀的理雅格、顧賽芬,他對西方漢學的傳統是很熟悉的。他在為自己的方法辯護時說:「我要說,不談中國歷史是想避難就易,甚至是懶惰。在此問題上,我的選擇很清楚,我要使中國思想走出歷史車轍,並使之參與思想活動。但這顯然並不意味著我忽視歷史的份量,也不是我不重視歷史條件。我的書都是以歷史為基礎的。」這也是實話,他熟悉中國的典籍文獻,他的研究都是建立在對中文文本的分析之上的。直接閱讀文本而不靠二手材料,是他的著作的基本特點。 關鍵在於:他的歸宿點不在中國,不在漢學,他有著極大的思想的「野心」,他說:「為什麼不要求思想雄心呢?任何前進的思想都是有雄心、冒險性的。甚至這裡必須有果敢行為,我覺得這是思想生命所特有的:躲避思想冒險是無益的,或毋寧說是不可能的。」他就是想以漢學為方法,對西方思想做一次觀照,一次思想的冒險,他不贊同那種只把中國作為歷史去研究,而不把它作為思想去對待的治學方法。他認為,如果只停留在歷史的側面上,「也就沒有了產生概念的可能性,哲學也就不復存在了。或是說人們不能從中國思想出發去思維而只能去詮釋它?但是,這就等於把中國思想打進博物館了。而且,這也等於自我封閉,拒絕進入其中,進而對其真正理解的可能性;因為人們只能在思考中理解思想,甚至只能在為了思維而利用思想時才能理解思想。」 那麼,Jullien給我們展示了什麼樣的思想呢?Jullien首先迂迴到中國,目的在返回歐洲,從外部來看歐洲。但實際上當他迂迴到中國時,他首先是從外部在看中國。他不是從漢學家的立場,而是從一個西方哲學家的立場,從一個希臘哲學的研究者來看中國的思想,從而給我們展示了他眼中的中國思想的特質。 在西方,黑格爾對中國哲學的評價很有影響。在黑格爾看來,在孔子的思想中看不到深刻的哲學研究,更談不上思辨,僅僅是「善與誠實的道德」而已。在他眼中,孔子就是一個俗得不能再俗的老頭,毫無精采之處。Jullien不同意黑格爾的這種看法。他認為從表面上看,孔子的言論鬆散,但言簡意賅;而且,在孔子簡單的回答中,他們可以發揮出無限的可能性意義。他認為在孔子生平的那些具體事件中,在那些具體的論述中「得以開啟整體的意義,可以闡明道理;也就是說,有關的聯繫使我們通過簡單漸進的擴展,從有限、局部的面貌過渡到有關全面的範圍:因而不存在像具體(可見)與抽象(可知)之間的那種轉化,一種代表性的關係也不因此建立起來。」(《迂迴與進入》,第3頁,三聯書店,1998年)這實際在講中國思維的特殊性,它不是像希臘哲學那樣去追問事物背後的概念,從而將世界二元化,分成抽象和具象。在孔子那裡沒有這樣的路向,不問這樣的問題。他只給你具體的答案,讓你推想,這樣,那種西方式的思維關係在孔子那裡並不存在。 所以,Jullien認為黑格爾的問題在於他「把那些應該看成通過一種或另一種迂迴方式指明漸進途徑的各種標誌的東西,當做一般和『抽象』的(從否定意義上來講)」的方法,這是說黑格爾實際在用西方的問題方式來套孔子,孔子的意義不在從特殊事件中抽象出一般概念,像柏拉圖那樣。如果從Jullien的迂迴策略來看孔子,孔子的思想價值在於「指示」,在於從簡單出發的「擴散、包容的方式」。 當然,Jullien也是從外部、從西方來看中國的,只是結論不同。黑格爾在看中國時,手中已經有了一把西方的尺子,以此為標準來衡量中國的思想、裁剪中國思想;而Jullien看中國時,手中也有一把西方思想的尺子,但他不用它來裁剪中國思想,反而來用中國的思想來檢驗西方思想的尺子。 所以,從黑格爾後西方思想界認為中國沒有存在概念、沒有上帝概念、沒有自由概念,這成為中國思想的問題和缺點。但Jullien卻反其道而行之,認為,中國沒有存在概念、沒有上帝概念、沒有自由概念,反倒是中國思想的獨特之處,是合理的、正常的。 在《(經由中國)從外部反思歐洲》中,他專門論述了中國思想的這「三無」的必然性。他認為,在中國的語言中原來並無「存在」的概念,古典漢語中沒有任何語詞對應於「存在」這個詞,「在整個中國思想歷史中,儘管不乏權勢和特立獨行,甚至是忤逆和邊緣人物,而實際上卻沒有一人想過這個存在概念!沒有一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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