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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峰基地營印象三:看見世界的頂峰
2010/09/08 16:43:39瀏覽1815|回應0|推薦19

珠峰基地營印象三:看見世界的頂峰

早安 珠峰

天才透亮,我套著我的登山鞋,鞋帶都懶得綁,就急往帳外奔去。昨天籠蓋住漫天世界的濃雲已然散去,乍見珠峰,那一顆很大的山體矗然聳立在眼前,雖然不算是偶遇,但也很讓人驚奇。就像是追星族的少男少女,突然見到心中的偶像明星一般。

趕緊衝回營帳裡拿腳架和相機,趕到視野較佳的絨布河旁,這時太陽才從東邊剛爬起,雪白的珠峰被初升的朝陽暈染上黃的紅的紫的瑰麗的色彩,壯麗中,又透出幾分明豔的顏色。

早安,珠峰,我來向你請安了。但珠峰不話語,隨著朝陽的轉向,明豔的顏色漸褪去,珠峰又回復了他原本酷酷的傲岸姿態。

剛才腦衝血地衝進衝出,全不覺得冷,等到這時和珠峰相對無言了一會兒,才發現真是冷。手只要拿出手套一下子,按快門的手指就會凍得失去知覺,但戴厚手套按快門又覺得不靈敏,最後我只能將十指伸進嘴巴裡,呵熱了,有知覺了,才「取」出來按快門。但手指熱了,相機的電池卻又冷了,我只好將它們取出來放在衣服裡,搵熱了再拿來用,大概十來分鐘,電池便要進「廠」維修一次。

在絨布河邊看珠峰,有點詫異珠峰竟沒有想像中來得高。雖說海拔有近9000米,但這裡看來卻只像是座高2000~3000公尺的「小」山。但仔細一想,相對於這裡的高度,珠峰頂和這裡的高差「也不過」三千多公尺,也可能因此「小看」了他。有那麼一刻,我覺得峰頂並不遠,彷彿自己再努力一下,似乎也上得去。

但當我用一個登山者的角度,嘗試找一條上山路線時,立刻就發現從北坡上珠峰確實不容易。我所想像的路線是靠東,走東南稜直上,但在東南稜接主稜的地方會遇見一個關卡,而主稜接近峰頂的地方,看起來也有幾處不好上。更別說我是個在基地營就很喘的肉腳,而且沿途還有種種難以預測的雪況了。

(這是定日珠峰保謢區管理處裡的一個不太精緻的珠峰模型,紅線是一條標示出的路線,和我在基地營觀察到的路線大致一樣。)

所以,我得到了結論:珠峰在這裡看看就好,或許可以往前再挺到絨布冰川去看冰塔林。但想上山頂,下輩子再說囉。

不久,我開始注意到原本萬里晴空的山頂附近,開始生成了一縷旗雲(飛碟雲),剛開始是一團圓盤狀,慢慢,尾巴處便拖掉下許多像冰屑般的雲沫。

再慢慢,圓盤漸向峰頂靠近,且形狀拉長,完全像一幅有點破碎的旗子,斜掛在山頂上,

旗子起初有些消散,後來又復搏聚,最後,像蒸汽火車拖後的一串長煙,往後方急劇地拉長著,

這時,昨晚打手機的藏族小夥子,帶著兩個背著大背包的英國人出現了,他們要上6500公尺的camp1。聽說旗雲出現,代表著天氣將有變化,我大聲的為他們加油,並在心底祝願他們能不受天氣影響,一路順利平安。

告別了小夥子,我仍舊看我的珠峰,但此時四周山雲漸起,不多久,約十時許,珠峰便取消了與我的會面,仍舊躲進他雲裡的家。和台灣的高山一樣,午後的珠峰經常都有山雲籠罩,如果不能趕在中午前上山,或是不能在基地營(或招待所、絨布寺)待一晚,也就是無法在上午時和他道早安,那麼就很可能錯過和他見面的機會了。

「早安,珠峰。」看來是一定要的招呼。


再見了 基地營

回望基地營的方向,在我沒注意的時候,基地營竟然消失了。再走近一點看,原來營帳及許多設施器具都已打包上車。

走回基地營,發現昨天還顯冷清的營地,這時不知那裡冒出那麼多人,全鬧烘烘地在忙著收拾。時序已近十月底,這裡即將進入寒冷的冬季,珠峰基地營也將在今天結束它這一年來的任務。明年春天,這裡才再會建立起新的基地營。

走進營地裡,營地的老大開心的招呼我過去吃糌粑和酥油茶,幾個昨晚在旅社裡打過照面的札西宗鄉人,雖然語言不通,也全都笑臉盈盈地瞧著我。高興的接過老大手中的熱糌粑,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我很喜歡這個老大,他的頭腦清楚,在同伴間極有威嚴,對我也親切。昨晚小夥子向我透露,老大很喜歡我的手套,我知道一些登山客會將登山用品贈與基地營的朋友,但我還想留著這手套走接下來的行程,所以當下很猶豫。不久,這手套即遺失在往山南的車子上,我後來每想到這事,就很後悔自己當時不夠大方,總覺得那手套本應該留在珠峰腳下的。

吃完了糌粑,回頭找才讓的車子,發現它正停在垃圾堆前,成了不折不扣的垃圾車。經過了一個春季、一個夏季,以及半個秋季,基地營的垃圾量頗為驚人,讓那些曲宗村人忙了一早上都還收拾不完。小朋友也在那裡跑上跑下的幫忙,昨晚他不知跑哪裡去了,整晚不見,今天我爬上車座位時,他又在車窗上半探個頭,嚇了我一大跳。

下午約一時許,整個基地營終於收拾乾淨,在我還未來得及向它說再見時,它已悄然消逝。今天車前座多了三位同伴,他們是珠峰保護區管理處駐在基地營的工作人員,也要坐我們的車下山。我們採前2後3的方式,將僅能坐2人的前座塞滿,才讓車子的排檔桿正好夾在我的兩腿間,我指指排檔桿,苦笑的對才讓說,「你換檔時可要小心,千萬別抓錯囉,」不懂漢語的才讓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樂得他有點苦瓜臉的面容上,竟泛起了難得的笑意。

上路囉,一車都是大小的家當及乘客。再見了基地營,不確定會不會再來,但會永遠將你記在心上。


一個學壞了的藏人

已過了中午,承包這次基地營撤離的一位藏族工頭在絨布寺招待所設下午宴,請工作人員吃飯。那是個很喧鬧的宴會,那位小個子的工頭很愛大聲嚷嚷,雖然喜歡喝酒,但我不太喜歡那種氣氛,所以很快就離開了宴席。而且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他沒有將曲宗村人視為工作人員,只讓他們在招待所外空等,也讓我覺得不平。

雖然豔陽高照,但那個下午卻極為寒冷,因為山風刮得峭勁,是那種會把人割下塊肉的勁急寒風。有些村民空等許久,只好漸往絨布寺走去,而我們的小朋友就只在堆滿垃圾的車上傻坐著,兩股鼻水不斷地流出,又吸回去,看了叫人心疼。

宴席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人來招呼這些在外頭受凍的村民。到絨布寺的村民慢慢走回,且已爬上車頂等待。但工頭的酒酣笑語依然,其實大部分的人都已吃飽走到外頭來,就只有那麼幾個人,好像總喝不夠的喝個沒完。

小朋友的家人不斷的給他拉緊衣服,儘量靠近他不讓他受點風寒,我途中看到的藏人都是極疼愛自己的小孩子,即便是那些讓孩子到街頭乞討的父母,也都極愛護自己的孩子(藏人對乞討,有套完全不同於我們的看法,和他們艱困的生存環境有關,我希望將來能說清楚這種觀感)。在招待所外頭看到這個在寒風中緊密貼靠在一起的一家人,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泛溼,也更氣樓上的那夥人。

好容易,等到了三點多,這個冗長的「午宴」才結束。本來睡完午覺後就該到家的曲宗村人,也一直等到了太陽將下山,才辛苦回到了村子。

車子卸下了曲宗村民,顯得更加地輕快。五點左右,我們來到了巴松村,因為營地的一些設備屬於村子裡的一家商店,所以車隊在這裡暫停卸貨。我也得到了在村裡閒逛的機會。

巴松村較曲宗大許多,一條大馬路邊有許多的住家,村外也有些旱田分布著。一如曲宗,這裡的房子也明顯是薩迦式樣的,紅白黑的粉刷在房緣到處可見。

許多的小門小院都顯得幽深,且富有生活況味,

一些小門上的彩繪,都是極古老的樣式。門板上的月亮、太陽的圖案,有「祝願建築牢固永恆有如日月中天,以及祝願家人健康長壽如日光明月」的意思。除了裝飾美麗,也還蘊有吉祥的意含。

村裡有個小廣場,廣場上堆滿了卵石堆,像是通衢道上的瑪尼堆,或是敖包,這是我在其他村落裡較少見的物事。

離開巴松後不久,約六時許,車子來到了札西宗鄉。在這裡,我要和香巴拉旅社的眾位朋友說再見了,他們的家在鄉裡的另一條岔道上,從這裡過去還有幾小時路程。也在這裡,我們的工頭又要開始他的晚宴了。而我,也得到了可以在札西宗閒逛的機會。

這是個不大的小山村,背靠著黃土山,面臨著兩條會流於此的小溪,而所有的民居,就只閒閒地散布在土山和小溪間。太陽低低的時分走在這小山村裡,一般村裡都會有的好奇頑童不見了,只有三兩隻沿溪嗅找食物的小黑狗,以及提著大水桶打水的小女童偶然經過。再有的,就是一位結束齊整的藏族老太太,看到相機後,假裝沒在意的直往鏡頭外躲去。

小山村,很靜、很靜。

向村外走去,發現很乾涸的黃土地上,竟然有一彎極清淺的灌溉渠道從旁穿過,村外的旱田,也較巴松寬廣許多,可能是這一路田地最寬廣的村落吧。

跨過了灌溉的溝渠,爬上了旁邊的小土丘,這裡是入村前的一處制高點,有著極好的視野。村人們在此建了個經繙插座,除了祈福外,更像是個指路牌,告訴路人們,「可愛的札西宗鄉到囉,就在前方不遠」。

不久,太陽埋進了山的懷抱裡,四野立時暗沈了下來。而遠方的札西宗,其實並不比四野亮多少。

我們那位偉大的工頭仍在發著酒瘋,今晚他的一個主題是,才讓載的這個客人應該要付他錢,因為才讓是他請的,才讓要載什麼人,都該歸他管,沒喝酒的才讓沒管他,我卻氣的走出來,跟出來的才讓說,「別理他,不干他的事。」

車將到定日,工頭又要吃宵夜了。這次工頭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落裡,又喝了一個多小時的酒,我不下車,選擇一個人在冷冷的車上,

我想起了拉薩一位朋友說的話,「有些跟漢人學壞了的藏人,比漢人還壞,」我那時不明白,但現在明白了。

十點多,回到了達娃老師的家,老師還亮著盞昏黃小燈,等著我回來。

定日,還是一樣的一天星子;而珠峰,也一樣在遠方靜默著。

(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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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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