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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02 16:59:01瀏覽4370|回應8|推薦34 | |
拉薩的三個世界 在拉薩熱鬧的北京東路一帶,有藏式傳統的拉薩上下密院、大小昭寺、八廓街區,也有現代風格的拉薩酒店、賽康商場及中國銀行。而穿行在此間的行人,有來自康區身著傳統藏服的轉經牧民,也有一身北臉(Northface)行頭的背包遊客,更還有,操著四川口音不停說著手機的小生意人。這些行人,這些事物,共同構成了今日拉薩既現代、又傳統;既生活、又觀光;既衛藏、又內地的多元風景。在那裡待了近兩個禮拜中,我經常都覺得,雖然在同一個城中,但卻彷彿穿梭於三個不同世界之中。 內地來的新住民 我是在青藏鐵路的列車上認識羅大哥的,他那趟是從四川老家接老太爺到拉薩小住一段時間。在和羅大哥的聊天中,我知道他原先是吃兵糧的,至今也仍有許多弟兄在軍中,且不少曾參與青藏鐵路的建築,而他自己,則因為部隊駐藏的關係,退下來後,便在西藏經營生意,並且定居下來。 羅大哥的話不多,多半時都在硬臥間裡照顧父親,他的許多情形,都還是他和其他旅客閒聊時聽來的。即便並不熟識,但熱情的他在知曉我沒有人接的情況下,還是爽快的邀請我坐他們家的車進市區去。我真的應該感謝他,因為火車到拉薩時已過了晚上十點鐘,已沒有任何公車了,而車站到市區,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羅大哥家來接老太爺的陣仗也真讓人吃驚,足足有十多個人,堪堪將一輛三十人座的中巴給塞滿。我後來才知原來羅大哥是在西藏經營旅遊業的,這十幾個人,有些是家人,有些是他從內地請來的員工,而這輛中巴,即是他們公司的物業。我在西寧即聽說,青藏這一帶的交通業幾乎全為川人所壟斷,那一刻,我更堅信傳言不虛。 羅大哥的姪子和我走在一塊兒,他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身打扮,就如同我在內地遇見的任何城市青年一樣,但我知道,他已經跟著叔叔在這裡學做生意了。實際上,也國內國外跑了不少地方。 他問我為何來西藏?我說我喜歡這裡的風土人情、自然風光。他不以為然的回了一聲「這裡有什麼好的?」「你看,到了晚上四處漆黑一片,沒啥玩的……拉薩很落後,房子也不好看,就這車站樣子還行……藏人信喇嘛教,那叫迷信……」我覺得他雖然生活在這裡,但對這裡卻鮮少認同。 後來,我在拉薩遇到許多做小生意的商販,還有許多來這裡打工做工程的工人,都是從內地四川、甘肅一帶來的,他們多半樸實勤勞,且帶著張笑臉,西藏,是他們掙錢的地方,但除此目的外,他們也幾乎沒有時間與心思去看看工作以外,西藏的其餘面貌。他們中,羅大哥無疑是幸運的,因為待得夠久,我覺得他對這片土地已有了些「同情的理解」,甚至,還希望老太爺能習慣這裡的生活,從此在拉薩長住下去。 我覺得這個世界的人(內地來的漢人),像是風前絮般的被吹散在這個城市的許多角落,而他們中的一些人,如羅大哥,甚至已開始在這片土地上,長了根、發了芽。
在拉薩的第一個清晨,我頂著晨起的寒風往布達拉走,在近八廓街區的市場邊發現了一家小餐館,因為肚餓天冷,我急往小門洞裡閃進去。 那是家賣藏麵的小麵店,不到五坪的店,擺著兩三張桌,廚房用隔間隔起,只留扇小窗台,給店主人招呼客人用。來到窗台前,我問有什麼吃的?能否叫一碗旁邊那人吃的麵?沒想到窗台後的藏族婦人只是一味犯傻的看著我,還好一旁吃麵的藏族婦人走上前,用漢語問我是否要吃麵?又用藏語向賣麵的婦人說了幾句,我才幸運的得以享用一碗熱呼呼的藏麵。 在吃麵的時候,陸續又進來幾個藏人,有人吃麵,有人只進來寒喧幾句,但說的都是藏語,一時間,我有點被隔在外面的感覺,雖然在內地旅行,有些地方的土話也常讓人聽不明白,但都不像藏話,讓人有種置身異域的感覺,也在那時,我才第一次體會到語言,會是我融入西藏生活的一大障礙。 那以後,我常在八廓街一帶的市場閒逛,感受那裡的生活氣息,我也喜歡觀察那裡藏人的言語舉止,我發現這裡是另一個拉薩,來這裡採買逛街的多是閒適從容的藏人,街市上放的也多是「呀~拉~蘇~」一類的藏族歌曲,街兩旁還有許多小小的甜茶店,一早就有許多藏人在內裡閒磕牙。 我有時也會跑進去,進去時常會引來一兩個意外的眼光,因為一般的觀光客並不怎麼進來這樣的店裡。但隨後,我喝我的甜茶,藏人們又各自他們的閒聊、茶飲,我又像在小麵店裡一樣,有種孤立在外的感覺。當然,這比較是自己心境上的問題,但不可否認的,在拉薩,藏人有其自為的天地,而這世界,外人是要一點點的勇氣及開拓,才能打得進去。 後來,我也和一些當地的藏人成為了朋友,但卻仍有語言溝通的問題。因為即便是年輕曾受過漢語教育的一代,普通話多半也說得不好。當然,入境得隨俗,我想我應該要多學學藏語才是,而且即使不會藏語,也應該放開膽量多和他們接觸交往。總之,拉薩的藏族住民所自成的天地,是我極感興趣,卻還仍待開發的一個世界。
在拉薩,我住在東措青年旅館裡,二十人一間的大套間,都是來旅行的人。白天,大家在城市各處奔走著;晚上,又忙著在酒吧、交誼廳裡聊天,所以二十人的大套間,倒常像是沒人住的大洞窟。只有時,才會鑽進來一兩個疲憊已極的人影。 在這大洞窟中,我算是最常在的「主人」,因為不喜歡泡吧的我晚上通常沒有節目,再加上行程沒有計畫,也常要靠前一天夜裡做些閱讀,以準備第二天的行程、交通及住宿資料,所以枕在床上做功課,看著「客人」們在眼前來來去去,不自覺地便成了我拉薩夜生活的基調。 我夜裡眾多的「客人」中,最相熟的莫過於也來自台灣的Ting、Mumy、和Okmy了,他們三人結伴騎腳踏車,從昆明開始,走滇藏線,花了近兩個月,才騎到拉薩來。但拉薩只是他們行旅的中繼站,接下來,他們要在這裡為繼續前行新疆,或是改道尼泊爾、青海而打探消息。 他們經常都待在酒吧、交誼廳裡,向騎腳踏車的車友們打聽前方的路況。通過他們的介紹,我認識了一位湖南來的浪子,身上沒什麼錢,就憑著股傻勁,騎著輛爛腳踏車,矢志要走中國最外側的公路繞全國一圈,一晚20元的青年旅館他住不起,晚上就窩在網吧裡過夜。另外,我還聽他們說了一個內地來的騙子,就混在酒吧裡,和許多來這裡「腐敗」的驢友們稱兄道弟,四處借錢,最後終於被人發現。而且,這還不是他第一次罪行暴露了。 睡在我上舖的是一個寧波來的少婦,她也總是泡在酒吧裡,據她說,她是從雲南進藏,準備在拉薩和她從尼泊爾過來的丈夫會合,她似乎等很久了,所以說起話來,總讓人覺得有些抱怨。 寧波少婦喜歡和對床那位北京來的姑娘聊天,這位北京姑娘喜歡談麗江,她說她特愛那裡,曾在那裡住了半年多,而且發了瘋似的買東西,直買到身上的錢都花光了,才依依不捨的離開。聽她們聊天特別有趣,常常是一個南腔、一個北調,一個是愛人,一個是麗江,話題全然兜不上,但也能聊上一個晚上。 我們這些從北京、寧波、台灣……等各地方遠道而來的旅客,無疑的,也構成了今日拉薩的另一個世界,尤其是當你白天往旅館、酒吧、景點較為密集的北京中、東路一站,就可以發現這群體的數量實在不容小覷。而且這個拉薩新形成的世界,隨著鐵路的延伸進來,也代表著一股更加蓬勃壯大的消費力量,無論你喜不喜歡,它終將會影響,並且改變拉薩現在,甚至是未來的面貌。 這個拉薩城裡的「第三世界」,將來會將拉薩帶往怎樣的境地呢?這實在是個令人好奇,也擔心的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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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