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高原印象

我一直都想找一個藏人的游牧人家，跟著他們走上一段，以實際體驗牧民的生活。可惜一直沒有這樣的機緣，就連藏北的草原也只是擦邊經過而已，要說這趟青藏行有遺憾，這應該是最大的遺憾吧。

雖然如此，在坐著江白師傅的小麵D去納木措，從拉薩往返當雄的途中，卻仍讓我感受到一些些藏北高原的草原景色，以及草原上牧民們的一絲絲生活氣息。

從拉薩往當雄的路（即青藏公路），大抵皆沿著堆龍曲（藏語中的「曲」，即是「河」）的河谷前行。堆龍曲是拉薩河的支流之一，從公路往下看去，水流激湍，且帶著玄冰一樣的青綠水色，就好像剛從雪山上消融，一路歡溜下來似的。而這裡的海拔也已逾四千公尺了，初秋的陽光雖豔，空氣裡卻已夾帶著些許冷冽，河谷上方像筍子般此起彼落的山頭，被這風、這陽刮晒的，也像藏人的紅臉龐一樣，全赭紅著頭臉。

河谷逐漸開闊，漸漸的，我們可以在公路兩旁看到寬廣的草原，以及草原上許許多多黑的牛、白的羊。

當我們停下車靠近拍照時，牧民們也會趨近我們要求收費，這是公路邊的牧民和一些遊客長期互動下所養成的習慣，我比較無法接受這種人與人間的關係，再加上語言不通無法溝通，所以只拍了一張照後，就帶著歉意的傻笑落荒而逃了。

車子逐漸接近念青唐古拉山，漸漸的，我們已可以看見他雪白的山頭就跨坐我們的頭頂上，稍近處是一路伴隨公路前行的青藏鐵路，一些人工的鐵道設施在青綠的草原上，顯得特別的醒目。

再不久，我們來到了念青唐拉山的隘口。這裡的海拔高達4630公尺，是這一帶公路的最高點，也在這山口的相對低點處，公路在這裡爬近了念青唐古拉，接下來，便要順溜下羊八井、寧中、當雄一帶。

一如所有藏地最高處的隘口，念青唐古拉的隘口也有兩座很巨大的風馬旗，雪白純潔的山頭，襯著多彩豔麗的風馬旗，在天青雲白下，顯得特別的好看。

再仔細看，風馬旗旁還有座供信徒們煨桑煙的小紅塔，或許坐著車子的我們不覺得，但過往靠徒步要穿越這樣的山口不知要花多少的艱辛，更別說前途還有多少的艱難了。山口上燦爛多彩的風馬旗，除了表達行人深切的祝禱及期望外，其實，也反映著每個行人至此的愉悅心情（讓我們高高興興的把風馬旗掛上吧）。

山口處，山風也勁，風馬旗隨風飄盪著，我特別愛看在風裡起舞的五色風馬旗，所以隨手多拍了些照片，我在啪啦啪啦的旗下閒走著，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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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們從納木措回來，沿途的雪山、草原，及鐵道，這些景色彼此穿插總是吸引著我們，由於回程不趕，我們也時不時的請江白師傅將車停下，到路兩旁走走瞧瞧。

大約在離開當雄不遠的寧中附近，有一處傍著美麗小河的村莊吸引了我們，我們請江白師傅往那裡鑽去，

陽光很豔，村子很靜，似乎所有人都農忙放牧去了，所以任我們在村裡閒走，都不見誰人出來。在這裡，我們看到的民居都圍以厚牆，做碉堡的型式，不知是否有治安防衛上的需要。

更令人好奇的是厚牆的表面都做魚鱗狀的塗抹，這應該會有利於排水，可避免土牆受雨水侵蝕。雖然這地區乾燥少雨，但防水侵蝕的設計，卻半點也不馬虎。

跨過小橋，走出村外，驀然發現村民們多在村外隙地上放牧勞作。從這近處瞧這片草原，你可以發現這草原算是得天獨厚的，因為終年積雪的念青唐古拉山就在其上方，四時的融雪總為其補充充足的水源，所以草原上不但縱橫有許多小逕流，且水邊草原的表土，甚至也近似溼地的樣貌了。雖不明其他，但我猜想這應是片較富足、較易生活的草原吧。

車再前行，車外隨處都可見風景，隨便一小水池，三兩牛羊，幾方雲影天光，就常讓人驚詑的嘴都合不攏。我特別難忘那特別藍、特別明豔的天，那樣的藍天和雲白，經常都讓人覺得是油漆塗繪出來的，因為他太藍、太明淨、所以反不像是現實裡的東西了。而那樣的天藍，在我印象中，似乎也僅藏地獨有。

有時景物也不用多，就是兩隻牛，再配上背後的雪山，就很有月曆圖片的感覺了。

再回到堆龍曲的河谷裡，時已近傍晚。在這裡我們遇見一戶農家似在收成曝晒什麼農作物，作物的果實做豆莢狀，一部小拖拉車來回的碾，就可以將乾脆的豆莢碾下草莖來，其他幾個同伴則忙亂地收拾起草桿，我想那可以做冬季的草料。

我們的張望，讓他們也好奇的停下手邊的工作，索性上前打聲招呼。問他們在收成什麼？無奈仍是語言不通，有同伴問：「是青粿嗎？」他們不知有沒有聽懂，也只是：「噯～噯～噯～」的直答應。

這位戴著墨鏡的帥老哥更率性了，索性放下工作，約我們到他家坐坐，

他們的家就在公路的另一邊，也是集村的型式，戶戶也以圍牆圍起，近似碉堡的樣式，但相較寧中那裡的民居多以土牆構成，這裡卻更偏重石材，

走進村內，發現村外緣雖周以石牆，但住屋的正門處卻是開闊的，小庭園搭配著大片窗戶，可以想見主人們對日光的貪婪及偏愛，房子看得出來新近整建的痕跡，甚至已有些現代的工法及建材，這靠近拉薩的小村莊，一些樣貌也在悄然改變著。

從屋前展望去，一些石頭堆砌的矮牆四下布散著，這可能是用來關牲口的圍欄吧，靠近堆龍曲的這裡卵石似乎不少，也難怪這裡的建物會以石材居多，

在帥老哥的小屋裡，雖然有大片窗，室內卻不如預想的那樣明朗，甚至還有些黑暗。可是一如所有曾拜訪的藏族人家一樣，帥老哥的家也同樣的整齊乾淨，家裡有位眼睛不甚好的老太太，一直讓我們吃桌上的硬糖果；另還有他的一位小姪女，是在家修行的女尼，曾受過教育，也是唯一能和我們用漢語對上話的人，但她的漢語也不俐落，所以多半時，我們共通的語言，就只有微笑而已。

十分感謝他們，因為他們的熱情款待，才讓我得以嗅聞到一些藏北人家生活的氣息。雖然，那氣息極少極少……

我還是想要到藏北人家去過過日子，體驗一下牧民們的生活。雖然語言不通仍會是個問題，但我想，當我的心更敞開了，語言也不會是個問題了，也或許，那時就是我重訪藏北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