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個多話的人? 不過我相信自己絕對是個愛「聽話」的人, 這是獨自在外生活時養成的習慣, 當時身旁的「租客」就像生活裡的「過客」, 在尋常的日子裡不停的來來去去, 有時陌生,有時熟悉.陌生的人是陌生的感覺,對望時,嘴角永遠是緊閉的,從未打開一條縫隙.熟悉的人,即使一開始的感覺如尚未成熟的果子般青澀,但過些時候便能嚐到友誼熟甜的溫馨.

高中時,有回租屋處搬來一對年輕的新婚夫妻,男人就如一般的上班族,一般的長相,一般的身高, 一般的穿著,一般的不苟言笑....,年輕的女人生得一張熱情的臉蛋,嘴角長掛著的笑意掩蓋了平淡的五官,臉上塗抹的色彩,更為她平添一絲迷人的風情,遇見時,她總是主動的打招呼,風風火火的熱情你只能笑笑的回應.

年輕夫妻的愛情是李清照筆下的《采桑子》(註),鎖不住的濃情蜜意如煙火般飄散,給原來租屋處呆滯的空氣帶來一點動人的氣息,「愛」,「愛情」,「情愛」,「愛」....顛來覆去的感情無止盡的從門縫裡流瀉出來,如窗前的月光般柔和,令人無從抵擋.夜讀時,常聽到年輕女人的笑聲如風鈴般穿牆而來,手捧著書,耳裡聽著女人清脆的笑聲,我乍然明白,原來這就是「受寵愛」.

我的日子在上課下課中緩緩度過,歲月是一潭平靜的水面,沒有風雨,自然沒有漣漪,下課時,偶爾在廊道遇見年輕的女人,聽她說說她的愛情,成了一種沒有負擔的習慣,她說,她笑,她流淚,我總是淡淡看待,因為下回遇見時,她的愛情故事又翻回第一頁,我從最初開始聽起.

有一回我晚歸, 回到住處時, 女人穿著一襲水藍色的性感睡衣,站在我房門口, 看到我回來,垂下的雙眼頓時變的閃閃有神,當我走近一看,她的眼角還垂著淚, 眼眶裡的「閃閃」全是因為淚光,她看著我,嘴巴微啟,她想說...我靜靜等著,良久....她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爾後,女人穿牆而來的笑聲不再那麼頻繁,偶爾聽到,也像做出來的音效,不高不低,平平的...似一條直線,微弱的聲音是笑給自己聽的,在那笑聲裡,她聽見自己的「委屈」.

學校快放假時,我打算搬到便宜一點的租處,單調的生活突然變得忙碌,又是「讀書」又是「找房」又是「搬物」,和年輕的女人有段時間沒有打照面,搬家前,再遇見女人,女人已變成了一張餿掉的餅,心是「乾」的,臉是「平」的,嘴裡說出來的話是「酸」的......「酸言酸語」令人不忍多聽,我看著她, 突然想起了「花開為誰謝, 花謝為誰悲」.....

在愛情裡,「愛」或「不愛」都有千百個理由,不過歸根究底,「不愛」就是「不愛」了, 心枯了,淚盡了,還是只能站在那裡傷心.....

後記:

你看過別人流淚,你看過自己流淚,每一滴淚水,都是一個故事,有些故事我們明瞭,有些故事,我們從沒有看透,每個感動自己的故事,我都收藏在記憶裡,因為「動心」和「動情」後,才會有淚水滴落.

原詞

采桑子

晚來一陣風兼雨，洗盡炎光.理罷笙簧,卻對菱花淡淡妝.

絳綃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笑語檀郎,今夜紗廚枕簟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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