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碎事之一

開車帶女兒和她同學去參加一個活動, 車距有點遠, 高速公路又容易塞車, 女兒擔心晚到, 於是早早出門. 這一提早, 早得有些過頭, 到了活動地點(在洛城南方一所大學校區)才下午三點半左右, 活動是晚上六點半開始, 九點鐘結束, 女兒和同學決定到處晃晃, 順便看看場地(是個跑步活動), 獨留我一人坐在車上感受孤單, 想想剛剛開車進校園前, 在路邊看到幾家大大小小的店面, 於是便隻身前往.

是個陌生的城市, 陌生的臉孔,陌生的道路,城市的居民非裔占多數, 店裡店外,抬頭轉身, 都會見到他們對我投來注目的眼光, 沒有惡意, 只是好奇, 實際上走著走著, 那些陌生的臉孔會突然對我露齒笑著, 然後親切的打聲招呼. 走過好幾家店面, 看看都不適合在裡面消磨時間, 心裡正猶豫是走回車裡坐著, 還是繼續往前探究竟, 然後抬眼瞥見前方一家店面招牌寫著斗大的“99 ”, 知道是那家極其平價的連鎖店(99 Cents Only Stores ), 它和一般超商一樣販賣各式商品, 只不過多數產品單價都不超過一美元,念書時常在那裡買學校需要的文具用品.

由於當時近感恩節, 店裡的陳設有種秋天的繽紛和「秋收」的溫馨, 我走到擺設卡片的架子前, 仔細的挑著,一雙眼猶如掃描器對每張卡片的顏色, 構圖, 文字...百般挑剔著, 挑來挑去, 翻來覆去總算選了幾張卡片, 看看時間, 啊!令人腦子發空的秋日午後, 竟也緩緩的走過了.

結帳的隊伍有點長, 我夾在人群裡靜靜等著付錢, 輪到我前面那位非裔婦女時, 發現不同於其他採買的人群, 她一隻手簡單的拿著二個小盒子, 另一隻手則拿著兩張一美元的鈔票, 收銀員是位年輕的墨裔小姐,說話的聲音和氣而溫柔, 結算後,她輕聲的對著非裔婦女說,「短了一毛五」, 聲音細如搖擺的柳絮, 非裔婦女扭頭往我的方向看一眼, 又扭回去對收銀員說,「可否先幫她結了帳, 她車上有一毛五, 馬上拿過來」, 收銀員看著等結帳的人群, 立即應允了, 不過隨後又擔憂的問,「你會拿來吧?」

其實我當時心裡想的跟收銀員擔憂的一樣, 只是一毛五, 還會拿回來還嗎? 原來想跟收銀員說我可以代付那一毛五, 結果我尚未付錢, 非裔婦女已經匆匆的跑回來付了一毛五, 並且客氣的說聲「謝謝」.啊....是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走出店外, 太陽已悄悄的往西挪移, 天色雖然微暗, 然而心裡卻灑滿了正午的陽光, 我帶著非裔婦女的「君子之心」一路往車上走去, 兩旁的「棕櫚樹」昂然的矗立著, 秋風有時吹過, 棕櫚葉搖曳著, 像是嘲笑我. 笑我以慣常的思想, 隨意套在他人身上.被秋風, 棕梠葉嘲笑的我, 心情似一片落葉, 隨著秋風飛揚, 原來這就是「想飛」的滋味, 輕飄飄的令人陶醉.

瑣碎事之二

年輕時離家在外讀書, 有自由, 有孤獨, 不知為什麼「自由」在那個年紀應該令人欣喜異常, 可是我卻常常被「孤獨」絆住手腳, 人是自由的, 心卻總是被「想家」綁著.那個年紀面對挫折, 沒有特別解決的能力, 感受委屈了, 只能在筆記本裡寫下「流淚時可不可以拿兩朵花瓣覆在眼睛上,然後假裝什麼都看不見.....」, 以為看不見了, 就能躲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偷偷堅強.

有一次在翻閱雜誌時,竟然看見我文字裡的畫面躍上紙面, 心裡被那畫面感動著, 那瞬間,我隨著畫面又找回那份青澀的感覺.

前一陣子看了一部法國電影, 男女主角是公寓鄰居, 公寓隔音不好, 兩方總是為彼此發出的噪音爭吵, 後來因一次機緣, 兩方隔著牆聊天, 漸漸聊出一點情愫來, 男方想要約會見面, 女方卻覺得還是隔著牆輕吐心聲比較洽當, 萬一那天兩人愛的感覺消失了, 不用說再見, 也不用被「情傷」困擾....

不過人終究還是人啊,「感情」不是「程式」,也無法拿計算機算計, 除了情話綿綿,最終還得見面, 那一雙手需要輕觸彼此的「眼眸」,彼此的「嘴角」.

有時會想不知為什麼需要隔著一道「牆」, 當對方看不見彼此的「臉」, 才能恣意的傾吐我們的思緒. 大約「感情」,「心思」都是每一個人內心裡最原始的秘密, 在內心深處如花朵般綻放著, 除非是自己信任的人, 否則是不會輕易的開放, 讓他人進來隨意踩踏.

你會帶著一道「牆」過日子嗎? 「牆」也許沉重, 但是當你的「心緒」累了時, 也可以倚著「牆」, 在冬日的陽光下, 暖暖的曬著太陽.

後記:

日子有時酸, 有時甜, 酸酸甜甜混著咀嚼,也漸漸走到年尾,謝謝大家,也要祝大家在新的一年, 日日都是甜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