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爐頭上,媽媽燉的湯正滾著,她掀開鍋蓋,白色的煙向她襲來,潤濕了媽媽的臉,水氣舖在她的頰上,她不急著擦掉,卻忙著為我盛了一大碗,我拿起圍在媽媽頸上的毛巾,為她擦去臉上的水氣,不經意間,我看見有一絲「憂慮」偷偷藏在媽媽最深的眼底,我想替她抹去,媽媽卻抓著我的手,遞給我一隻湯匙,然後笑著對我說,「快吃,快吃,吃完就要坐車回學校了.....」,我望著媽媽盈盈的笑意,心裡明白,眼底的「憂慮」其實是媽媽愛的「印記」.

記得那一天的落山風正在窗外狂妄的呼嘯著,冬風無情,冷冷刮著遊子的心,我手捧著湯碗,嘴裡喝著媽媽燉煮的「溫暖」,入口的卻是濃烈苦澀的「離情依依」,明知道該抬起步伐,奈何腳底卻被千斤綁著,我不想出門,我想就那樣靜靜的站在爐頭前,永遠聞著媽媽烹煮的菜香.

小的時候,常常做著去遠方的夢,想去遙遠的地方,耳裡就不用聽到媽媽的「嘮嘮叨叨」.離家後,「鄉愁」成了千斤萬擔,常在心頭壓著, 有時令人窒息.想起當時對媽媽的「啐啐唸唸」總是處處顯得不耐煩,如今到了遙遠的地方,耳裡最想念的卻是媽媽的「嘮叨啐唸」.她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似泡在鄉愁裡的樂音,夜夜在夢裡輕唱著,逐字逐字的唱出「想家的心情 」,思念猶如「初戀」,甘甜苦澀交織混著,然後你只能噙著淚水,細細回味.

爸爸走的時候,我站在媽媽身後,看著媽媽拈著一柱香,嘴裡細聲唸著,讓爸爸不要掛慮,一路安心好走. 媽媽邊說,頰上的淚水邊滴落,滴落的淚水在地上畫了好幾個圓,望著媽媽的背影,我的心頓時陷入淚海裡,淚水似晨霧,蒙蔽了雙眼,我以為傷心的是我,看著媽媽才明白,原來最寂寞的是媽媽的心.一個人捧著飯碗, 吃的是「孤單」,一個人面對「黑暗」,想的是逝去的時光.

在媽媽的生活裡,「脆弱」總是躲在「堅強」的背後,面對人群時, 需要把堅強掛在嘴邊,嘴角笑著笑著,彷彿日子裡的「苦惱」最後總會被「笑意」擦掉.唯有轉過頭, 面對自己時,「脆弱」才會悄然爬上心頭,伸出粗糙的雙手,原想抹掉滴落的淚水,最後抹掉的卻是「褪色」的青春歲月.

歲月不會回頭,亦如遊子的步伐,只是不停的往前走著,生活裡唯一不曾移動的是媽媽的心,永遠在家鄉靜靜的等著盼著,急切的心情,只為等待浮雲般的遊子,輕輕踏入家門的聲音.

後記:

去年多雨,路旁和山坡地野花到處迎風搖曳,外出散步時,忍不住捕捉了野花的嬌態.今年雨少, 野花處處不見蹤影,想念野花也只能寄情於相片.幸而野花的美,在相片裡永遠不枯萎,就讓這永恆的美,祝媽媽母親節快樂,也祝媽媽們母親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