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剪輯(一)

冬天的歌

不知為什麼有時候把自己圈在一個固定的模式裡生活,日子過著過著就會對別人的生活泛起一些迷思和想像?因此外出時,常常偷著眼看看四周的陌生人,想藉著從他們眼角或嘴角透露出來的訊息,捕捉一些生活裡的秘密,這些細微的瑣碎看似無關緊要,可是卻也常常讓我陷入迷惘.

每次出門不管「辦事」或「購物」,約莫都會遇到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不同的人臉上各自寫著不同的表情,而每張表情都是一幅風景,我總能在每幅風景的小角落裡看到起起伏伏的「情緒」,「情緒」是筆,它幫著每顆沉默的「心」寫出內心裡想要隱藏的感情.

有次我到一家速食店想買點外食,走往櫃台點餐時,突然有人伸手拉了一下我的衣角, 我停下腳步,看著我身旁孤獨坐著的老人,老人也正抬頭看著我,他衣著整齊, 一頭灰白的西裝頭雖有些凌亂,不過也還乾淨,我等著,等著他問我,可是老人只是看著我,嘴裡不停的碎唸著,音量極細,細到他說的每個字都似跌進漿糊缸裡的糯米粒,糊成一團,聽也聽不清.老人有雙藍色的眼珠,原是透徹如藍天的雙眼,曾幾何時,被歲月的碎屑蒙上一層灰,灰茫茫的神情,似兩團深不見底的黑洞,而洞外唯一的標示除了「落寞」還是「落寞」. 我望著他,心想著,是誰的雙手忘了幫他抹去眼底的塵灰?灰滅了的熱情, 再也燃不起;是誰把他生活裡的喧囂聲帶走?徒留下從唇縫裡滑出來的字句,無聲無息的飄浮在空氣裡.......

點餐時, 服務人員客氣的問我, 老人是否打擾著我? 我搖頭, 她接著說, 老人常來, 會點一些東西吃,吃完後, 就一個人孤單的坐著,嘴裡喃喃自語,說出來一長串一長串的話,沒人想聽,除了他自己.

拿了食物, 回到車裡, 車開走前, 我停在那兒遠遠的望著老人, 想著很遙遠很遙遠以前的歲月,不知老人的雙眼是否也曾深情的望著他愛過的人,雙手是否也曾牽起另一雙溫暖的手.年輕時,人生宛如站在你親手種植的花樹下, 你靜靜的站在那兒,花瓣自會隨風而下,為你添上許多豔麗的色彩.當歲月悄悄走過, 你回頭尋找你曾經倚靠過的花樹, 卻只見樹老花枯,你抬頭遙想繁花綻開時那些瑰麗的人生歲月,都已如昨日般斑駁模糊; 殘風中,你聽見細微的輕喚聲,低頭仔細凝聽,才發現原來那是自己不由自主發出的聲聲嘆息, 每一聲輕嘆, 都是為誰而嘆,為誰而嘆...你的心裡明白,卻不想找答案.......

後記:

剛入秋,許多商家早已把萬聖節的商品陳於架上,尤其是各式各樣的糖果餅乾琳瑯滿目,即使不吃,看著都歡喜. 然而剛剛才送走萬聖節, 架上的商品已掩然進入寒冬, 聖誕節的飾物一整排一整排的立在那裡,令人目不暇給,你想了一下,彷彿才在路旁的楓葉上找到一點秋天的濃意,聖誕節卻忽然就到了眼前.日子總是被推著往前走,可是我不想抱怨, 因為我喜歡節慶的氣氛,就像我喜歡春風, 夏荷, 秋楓, 還有冬天......也許是你在屋裡捧著一杯熱咖啡輕輕啜著,然後望著窗外的寒冷.....

救世軍的鈴聲還未在街角響起, 離聖誕節還有一段距離, 可是商家的燈飾已如繁星墜入人間, 四處閃亮耀眼.冬天的腳步還躲著,可是空氣裡已經傳唱著冬天的歌......冬天的歌是欣喜, 還是孤寂,你是唱給人聽, 還是唱給自己聽? 歌聲唱著, 日子會走, 節慶會來, 節慶來臨前, 祝願每顆心,每顆心都能心喜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