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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11/30 03:25:45瀏覽1810｜回應5｜推薦67 | |
 前此住在威斯康辛州，中國人不多的地方，使人更容易思鄉。於是經常開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去鄰近的伊利諾州，進芝加哥中國城，去重溫家鄉的氣息。在那裡可以購得各樣中國食品，還可以到海外著名的「世界書局」，找尋我熱戀的中國文化。這個盛滿精神糧食的天地，四壁、櫥架、寬平的桌上，放眼都是琳琅滿目的書籍；不論封面打印的是熟悉或不熟悉的作者，中文書捧在手心，就慰藉了鄉愁。
十二年前我們搬來新州。美東地區中國人多，中國餐館林立，中國超市一家大過一家，然而最吸引我的還是世界書局。一天，和一個小小女孩在書局入口處發生了一段有情的互動，從那之後，去世界書局，再也不純粹是買書的心情。 那是搬來新州的第二年。週末的黃昏，大地殘雪零落。我們一家三口迎著寒氣打著哆嗦，拉開厚重的玻璃門，才擠進溫暖的書店，立刻被眼前一對茫然的眼神吸引住。 那個兩歲大的東方女孩，被摟抱在一個笑容滿面的美國男人懷裡，見到我的一剎那，她眼光忽然閃亮，極力扭過身體，包在雪衣裡的兩隻小手臂迅速朝我伸來，委屈哽咽對我叫了聲：「媽！」是驚措忘形？還是前緣作祟？我毫不猶豫前進一步出手攙住她，忽然，旁邊閃出一個身型高瘦的美國女人，尷尬對我說聲「Hi！」，慌張地接手將女孩抱了過去。 原來，小女孩是這對善心夫婦兩個月前去中國領養來的！他們到世界書局，為她買一本中文兒童故事書。 身在海外的我，進入世界書局，會有走近家鄉的感覺。這個身不由己的女娃兒，來到異域，見到黑頭髮黃皮膚的東方女人，就有見到親娘的激動。面對尷尬的美國媽媽，我當下讀出了她的失落感，她不辭辛苦帶回來的女兒啊，是否將永遠心繫東方形象的媽媽？ 那一聲「媽！」，輕輕呼喚，卻已撼動我敏感脆弱的心弦。她渴求母親懷抱的激情落空，被接回美國媽媽的懷裡了，還繼續用肢體語言向我尋求撫慰，看她失望無助的眼神，好叫我心疼不忍！每當憶及那一幕，真希望往事能夠這樣改寫──我迅捷緊實地擁她入懷，親手拭去了她泛出眼眶的淚珠！ 從那以後，她長住在我的心中。在世界書局結的緣，於是暗稱她為 「世界女兒」。十多年了，我的「世界女兒」應該亭亭玉立了。 今年五月，此間有一個特殊的中國文化活動，我受託帶幾個普林斯頓高中生前去表演民族彩帶舞。我看到觀眾席上許許多多的美國爸爸媽媽，更醒目的是依在他們身邊一個比一個小的中國女孩。這些孩子，都因為中國一胎化政策、因為傳統重男輕女的觀念，被中國父母遺棄，被美國父母接納。在無知幼小的年紀來到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她們，是否也有過和我的世界女兒相同的心情？那樣令人心疼的心情！因為美國父母努力要為領養來的寶貝女兒尋根，才有美東F.C.C.組織 （Families with Children from China）所舉辦的這場活動。我忍不住要向在場所有的美國人致敬！他們擁無私的愛心前往中國，歷經繁複手續的過程，終於簽下誓約，願當異國孤女的父母； 他們不僅準備在長遠的未來，對來自東方的女兒做無條件的付出，更在領養之初，就用心替她們留住出生的源頭記憶。這絕不是簡單的承諾，更不是平凡的肚量！ 或說中國一胎化是不得已的政策，若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也引導不出一樁樁骨肉離散的悲劇。真愚蠢盲目又狠心啊，那樣的父母！ 朋友的美國鄰居，數年前領養了一雙中國女兒。不久前，我見到已經長大的女孩，眉宇間散發文雅開朗的氣質，跟美國養父母有活潑熱情的互動。我相信，這兩個體內浮動著中國血脈的女兒，在這裡過著幸福的生活。 來自東方的女娃兒，衷心祝福妳們，離開了家鄉和親人，卻更幸福地活在美國這一片自由的土地上！ ﹝原載 11-25-2009 世界日報『世界副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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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