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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06 05:32:17瀏覽974|回應5|推薦34 | |
「七年昭雪」是我上國中那年轟動南台灣的一則新聞標題。大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話家常,至今仍深印我腦海。 某村有個農夫失蹤了,下落不明,失怙的妻兒,哀慟無依,艱苦度日。七年後,農夫的長子赴軍中服役,軍方某貴人聽他陳述悲痛往事,為其孝思所感,遂協助提請警方重新偵案。 年日已遠,線索渺茫,在樸實的年代,發生在台南縣鄉下的農村,那實在是一樁稀罕的奇案。 當時由一位頗具功勳的刑事組長負責偵辦此案。組長日日絞盡腦汁,微服出巡,在民間仔細查訪,最後運用相關的資料,抽絲撥繭,做出了唯一並且肯定的假設 ── 仇殺。 證據何在?屍首何處? 屍首可能埋藏在附近的田泥深處。 上司雖不排除這樣的判斷,卻也不贊成貿然挖田尋屍。誰能為充滿變數的後果負責!求證無門,組長只能日日徘徊在假設邊緣,將眉心深鎖。 組長的妻子,平日茹素拜佛,敬重神祇。賢慧的她逕自備妥鮮花四果,遊說因懸案難破而廢寢忘食的丈夫,一起去膜拜事發當地的土地公。 當日夜眠中,土地公竟然前來托夢指引!從來不迷信的組長,隔日起早焚香禱告,大膽地做了決定,開始著手進行既定的計劃。於是,挖土機浩浩蕩蕩開進了大田,在隆隆聲中展開地毯式的搜索。 從四方傳來諸多反對和懷疑的聲浪,組長飽受層層壓力。警界、田家、民間,紛紜嘈雜的意見,緊緊包圍著組長的憔悴和焦慮。這是一場沉重的賭局,押著輸不起的賭注。第一天,頂著艷陽親自督導,直到夕陽歸山了,一切仍渺無蹤跡。組長內心當然十分徬徨,想那漠漠田疇,只怕田泥翻盡,一切成空,何以收拾殘局? 不知是什麼樣的力量支持著組長的毅力。次日一大早,田埂上依舊佇立著組長堅挺的身軀。烈日下,汗珠自他額際晶瑩滑落,令他連想起受難家屬縱橫流淌的頰淚,也使他更迫切希望及早發掘出事實真相。 午後的田間,除了太陽,大地一片懶洋洋,刺眼的藍天裡,鳥雀稀疏,明顯的見到一隻大黑鳥,盤飛而下。大黑鳥緩緩飛近了,落在離組長不遠處的田裡跳躍大叫,又忽然振翅而起,彷彿選定了目標一般,朝組長而來,最後雙爪竟然大方地停留在組長的寬肩上。一會兒功夫,大黑鳥重新展翅,遠遠近近,吸引著組長的注意力,最後飛到東區田間,不斷地在那一帶的半空盤旋,一面發出粗氣的叫聲......。 組長當下心有所感,萌生一個新念頭,下令工人將挖土機轉移到東區鄰居的田地。此時此刻,組長已經顧不得他人的想法和鄰居極力的反對,也無人體會得到他內心微妙的第六感。針對此事,地方新聞天天根據事情發展做出大幅的報導,當地農村混雜著一片新鮮和緊張的氣氛,有湊熱鬧的,有看笑話的。 然而,有誰能真正料到,竟然從鄰居的田裡挖出了一具屍骨!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組長緊繃的神經乍然紓解,多少日子來所背負的千斤重擔終於抖落肩頭。 為了私人恩怨,在月黑風高的一個夜裡,睡在院欄裡守護家禽家畜的農夫遭鄰居給殺害了。殺人魔將屍首扛到自家田裡,大綁、上釘、掩石灰 、覆田土;那些苦心經營的邪術並不靈驗,大繩大釘,栓不住沉冤魂魄,深厚的石灰田土,也擋不住天理正氣。一樁無頭公案,歷經曲折的機緣,終於在七年後水落石出。 人類利用智慧,可以成全暫時的慾望,可能改變荒唐的歷史,無所不至。然而,天道不容偽,天地之性人為貴,豈容世俗任意戮害殘殺。在我的宗教觀裡,冥冥當中必有主宰。現世報固然容易說服人心, 那大輪迴的真理,誰說不是宇宙人間生生世世的指標。 當年破案的刑事組長,就是我的父親,是那一陣子台南縣報紙上的風雲人物。父親每提及這件往事,總覺得如有神助。我則年復一年愈加深信:天下有奇蹟,舉頭有神明。﹝原載 『世界日報副刊』 民國八十三年十月四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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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