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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16 00:06:32瀏覽908|回應0|推薦2 | |
二、公路和城市 嚮往已久的絲路在心目中的印象是遙遠而神秘,抵達之後才知道絲路之大超乎我的想像。古稱西域的新疆省面積166萬平方公里,相當於英法德和西班牙面積的總和,是台灣面積的50多倍,讓我體會到“不到西北,不知中國之大”的俗語。我們這一趟11天行程,由烏魯木齊乘車到西安,行車里程超過3500公里,大約每天都要從臺灣頭拉車到臺灣尾。最辛苦的是個子精壯,單身的年輕司機。他開車謹慎平穩,讓我們放心。司機的父母是50年代河南大饑荒時移民到新疆,他母親的姨媽和妹妹留在河南,都餓死了。新疆每年10月到次年3月是旅遊淡季,司機只需偶爾到公司值班,還有一千多元的基本收入,其他時間開貨車或計程車賺外快,看來生活過得不錯。我們每天將午晚餐多餘的啤酒(清真館不供酒例外),留下犒賞司機,以爲答謝。 旅途大部分行程都過荒漠砂礫,幾個小時的車行之後才能到達綠洲城市。綠洲和綠洲之間幾乎都已經由高速公路連接。敦煌不在高速公路綫上,從柳園出高速路,在不平整的柏油路上顛簸了兩個小時才到敦煌,是這次最辛苦的路段。另外從甘肅張掖到青海西寧接近400公里山路也不是高速公路,但是路面平坦,車輛不多,行車順利,沿途觀看祁連山景色,不覺辛苦。 有些高速公路沿途沒有洗手間還是令人困擾。有一個高速路休息站的厠所關閉整修,另外一處青海段公路沒有人烟的休息站,厠所上鎖,我們只有在大風吹襲的荒野樹叢土堆後草草解决。大陸的衛生條件有進步,但是還需努力。我們11天中使用過的公共洗手間,只有大約一成達到臺北捷運站洗手間的標準。有些高速公路休息站設有商店,多半是水泥地面,簡單的鐵架上堆疊一些零食餅乾飲料,計費的店員懶散地站在櫃檯邊,偶爾投來冷漠的一瞥,難以激起購買的興趣。比較起來臺灣高速公路休息站像是天堂,商店街敞亮寬大,一塵不染,每一家店鋪都精心佈置,吸引遊客入內。穿制服的店員溫和有禮,不管有沒有購物都一樣用臺灣特有溫順嬌柔的腔調,殷切地迎入送出,讓人感受到他們的真誠。在臺灣高速公路旅行,在休息站停留,吃點心喝咖啡是休息,也是享受。 絲路沿途高速公路車子不多,行走的大多數是貨車,很少看到小轎車或者旅遊巴士。我想大陸建設高速公路的主要目的是貨運和軍事,因此盡快完工通車是第一優先,旅客的休息站和洗手間其次。大陸修建高速公路的速度驚人。記得十多年前蘇杭之間還沒有高速路通行,現在不只高速路已經開通到新疆,通往青海和烏魯木齊的高速鐵路也在修建中。路途中看到“312號”公路的標幟,心中一動。原因是兩三年前讀過一本報導中國現況的書《312號公路》(2009年)。該書作者Gifford是中國通,一名常駐北京英國記者,在卸任離華前,獨自一人沿著東西向的312號公路隨機搭車,沿途參訪,跟當地百姓閑聊,花了一兩個月從上海旅行到新疆西邊國境。知道我們的旅程跟Gifford部份重疊,可以印證書中的描述,讓我感到興奮。地陪告訴我們,中國高速公路多半將已有的公路拓寬改建而成,312號公路也是由普通公路改建為高速公路,沿用舊名。312號國道哈密到柳園段300多公里,今年才由兩線道拓寬爲四綫道。去年我們的地陪帶團經過,遇到大塞車,整團被困在車中三十小時,飲食由敦煌運送過來,脫身後連旅館都過門不入,繼續趕行程。我們幸運能够享受一路暢通的新路,跟被困在車中的災難比起來,在荒野中“噓噓”算不了什麽了。 十多年前西安的咸陽機場只有簡陋的房舍和兩三個登機門,不及如今金門機場的規模。如今的咸陽機場擴建為兩層樓超過三十個登機門的大厦,走道兩旁有中西餐廳和華麗的奢侈品商店。我們等候轉機到烏魯木齊正值晚餐時間,在一個機場餐廳點了排骨麺套餐,只有一碗排骨麺和一小碟醬菜,索價58元人民幣,幾乎是臺北機場肉燥麺套餐的兩倍。這樣宰客的價碼似乎並沒有困擾中國遊客,間間餐廳擁擠喧鬧。我乘候機時在商店街閑逛,鬆活筋骨,瞥見有件襯衫標價1150人民幣元,對那些夢想成為富人的人,穿上肯定可以仰首闊步挺胸前行,身價百倍。大陸的機場規模越來越大,越來越豪奢,喜歡炫富的人和愛裝闊的人也越來越多。我還是喜歡臺灣機場穩重內斂的氣質,行走在通道上可以觀賞邊牆上展示的書畫,到商店閑逛沒有購物壓力,也可以到史博館門市欣賞印了常玉細瘦孤寂畫作的馬克杯,金紅斑斕花鳥繡紋的茶墊,或者鮮明亮麗的彩瓷茶具,讓人消磨時間,在喧鬧中沉靜。 我們黃昏時抵達西安,無聊地在候機室等待,期盼誤點兩個小時的班機,晚上10點可以不在耽誤,搭載我們飛往烏魯木齊。已經習慣了長途飛行和旅途中的等待。爲了暫時離開規律熟悉的日常生活,體驗不一樣的世界,等待是值得的。即使等待得到的結果不如預期,也是旅行的一部分。從西安到烏魯木齊飛行時間三個多小時,半夜兩點出機場,三點多才就寢。次日早晨六點半起床,七點半開始當天十四小時的行程,好在前晚飛機上昏睡,還沒有影響當天參訪體力和精神。 中國的城市和機場一樣,建設速度驚人。十多年前在西安鐘鼓樓旁的德長發吃餃子宴,附近街道狹窄,房舍老舊,一個老婆子帶著稚齡孩童乞討。我們當年在西安落脚的知名美國連鎖酒店四周都是低矮破舊的民居,附近街道昏暗,讓我們打消了出門逛街的念頭。現在鐘鼓樓旁的北大街和西大街都是寬闊的林蔭大道,兩旁大樓中的商鋪燈火通明,遊人如蟻。西安不是例外,我們沿途經過的大城市莫不是街道整齊寬廣,高樓林立。烏魯木齊市區高樓林立,完全看不見西域荒涼的景色。穿越祁連山接近青海西寧時,看見成百的新建或修建中現代造型的摩天大樓從平地拔起,難以相信這是偏遠高原上的城市。西寧市區街道整齊,但是交通擁擠。地陪說近年車輛增加速度太快,當地政府實施交通管制,規定九人座以上的巴士8點到20點之間不能進入市區中心。我們只能在郊區的農家餐廳用晚餐,等到8點後才能入住市中心的飯店。地陪告訴我們,青海的石油業發達,石油工人收入好,競相在西寧市買房買車,貢獻了西寧的繁榮,也堵塞了市區的交通。早晨出城,巴士經過市中心繁榮地帶,有一塊正方形圈地,大約有臺北總統府前廣場大小,全是斷垣瓦礫,只剩下尾端幾座孤零零的樓房露出它的殘壁。轉了一個灣,又看見一塊同樣大的正方形圈地,正在拆樓。可以想見不久之後一群嶄新的大樓就會在原地拔起,使附近的高樓失色。 河西走廊東段漸漸離開沙漠,穿過乾旱的黃土高原,來到臨黃河的甘肅省會蘭州。因為黃土高原缺水,沿途只見一片片枯黃的土坡。接近蘭州市時,才漸漸有些樹木。地陪說蘭州市將周邊土坡劃分交給各政府單位負責植樹,以改善環境,已經見到成績。蘭州市是一個位於盆地的工業城市,工業廢氣被困在盆地中無法排出,因此污染嚴重。近年來已經採取措施改善污染,例如將大型工廠遷往市外,市內暖氣由燃煤改用由新疆和青海輸入的天然氣。此外還曾經嘗試將四周的土山炸出幾個缺口以排出廢氣,但是效果有限,因此不再繼續。 從高速路進入蘭州的是一條沿黃河,栽著行道樹的大道。大道一側臨河沿岸闢建了公園步道,另一側山腳下是成片修建中的聳天高樓。這些樓房至少在二三十層以上,外型新穎,有些已經完工的看來有臺灣豪宅的水準。我們在這一條筆直的大道上行駛了二十多分鐘才進入市區,一路上驚嘆於河岸邊連綿不斷新起的和修建中看來有好幾百棟高樓,實在好奇從那裡同時找到這麽多有錢的買主?甘肅真是如地陪所說,是中國最窮的省份嗎? 除了大城市之外,綠洲小城的建設也令人艷羨。嘉峪關旁的嘉峪市是一個全新規劃的城市,如棋盤的街道旁,成屋不多,只有一棟棟修建中的小高層正在平地冒起。我們黃昏時進入戈壁中的綠洲哈密市區時遇到塞車。司機說前一年哈密交通還十分順暢,今年私家車突然多了,造成塞車。我們此行居住的旅館以哈密的最差,浴室的熱水細如遊絲,水龍頭開了十多分鐘才稍微感到些許溫度,我們只有勉强沖洗了事。旅館沒有電梯,看見旅館年輕的服務生吃力地將我們團員一件件行李從樓梯搬上四樓,第二天再一件件搬下搬下一樓,覺得小夥子賺錢過活不容易。雖然哈密旅館條件差,但是房間窗外就是一條小河,河岸柳樹成蔭,一早就有人在河邊走路運動。遠方幾棟青藍色二三十層的摩天大樓聳立在清晨浮著彩雲的天空,讓人心情舒朗。 我們乘早餐前到外走走,旅館前有四線快車道,四排成蔭的綠樹隔開慢車和人行道。旅館附近小區的民居樓房相當整齊,有早年臺北民生社區的味道。我們詢問一個中年婦女到河邊的通路,她說正要過去散步,樂意領我們過去。如果不是親見,實在不敢相信西域的一個小城,居然有這樣舒適的居住環境和悠閒的居民。敦煌是旅遊城市,市內街道整齊清潔,主要道路都以整齊的行道樹分隔人行道和快車道,街燈頂端以莫高窟的飛天仙女裝飾,為城市增添一份飄逸氣質。我們在一個晴朗的早晨離開敦煌,通過兩側植滿了成排的柳樹的四綫聯外道路,十來分鐘的路程中,幾乎只有我們的巴士使用。敦煌只是一個18萬人口的邊陲小城,却可以作爲台灣小鎮建設的典範。 酒泉市區馬路旁大廣場上,很多人在使用健身公園中的健身器材。跟付費會員才能使用的健身房比較,公用免費健身房人人可受惠,值得推廣。再走了一個路口,路旁又是一個有噴泉和雕塑的大廣場,供人散步遊憩。酒泉酒店門口有個啤酒廣場,擺放了大約百來張餐桌,坐滿了酒客,喧嘩到午夜還未散去。相傳漢朝大將霍去病以戰功得到漢武帝賜酒一罈,霍去病令人將酒倒入泉中,與將士同飲,該地因此得名酒泉。聽見酒店外酒客的喧鬧,想到兩千多年前,今天的啤酒廣場是昔日殺聲撼天血流成河的戰場,實在有今夕何夕之感。 跟大陸的城市比較起來,臺灣首善之都臺北市的建設實在寒酸,只有幾條比較像樣的林蔭大道,到處看見低矮公寓和大樓擠在一處,道路歪歪扭扭,處處顯得局促。我們絲路行程中,大多數大小城市都有很像樣的棋盤式規劃格局,主要街道人行及快慢車道具備,很多都有臺北仁愛路的水準。臺灣的老舊房屋似乎是難以去除的都市之癌。乘坐捷運通過士林天母石牌,或者任何貫穿臺北的路綫,總是不能迴避沿途歪歪倒倒積累著幾十年塵垢的老舊層樓,各式鐵窗招牌和電視天綫在狹窄的巷道中,爭取生存空間,讓人感到它和新穎現代的捷運間巨大的落差。何時這些三四十年的矮樓才能夠鏟除,代之以二三十層高的整齊樓群?中國能,臺灣為何不能? 一般而言,大陸城市的硬體建設强過臺灣,但是高樓群背後也有骯臟的角落,傳說馬可波羅曾經居住過一年的張掖(古名甘州)是個例子。張掖市中心有一條仿歐洲建築的街道,十字路口圓環中心一尊馬可波羅塑像靜靜地望著來往的車流和人流,有些現代城市的面貌。但是轉個彎到鐘鼓樓附近看到的是熱鬧的街市上滿街雜亂的攤車,和鋪滿地面的垃圾,如蟻的遊人,似乎沒有人在意。我們在張掖市中心住宿的飯店大約有二十層樓高,在周圍三四樓高的街市中特別突出。飯店十七樓有乒乓和棋橋室。棋橋室裡有幾桌麻將正在進行,看來都是當地人。乒乓室熱熱鬧鬧,除了一桌是我們花蓮來的團友在拼戰之外,其他七八桌都是當地球手。靠近服務櫃檯的那一桌實力最强,其中一個女球手穿著背後綉了“中國”字樣的球衣,近台正反手强力攻擊,對面的中年男子離台三四步遠,將女球手的强攻一一擋回,落在桌上,兩個人來來往往,打一球可以持續三四十個回合,看得我目瞪口呆,心想這個女球手一定是退役的國手。向服務員詢問,才知道他們都不是正式球員,只是業餘愛好者,一年交一千多元人民幣成爲會員,可以每天來運動。張掖市區雖然有些骯髒的角落,從街市的榮和飯店中的休閒活動中看來,老百姓的生活肯定過得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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