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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8/28 14:42:40瀏覽1960|回應1|推薦18 | |
昨天,跑去茉莉師大店逛逛,在書架上赫然發現了《早期馬共歷史之分析研究》,看了封面,確定是它,一本我當年丟失,一直想要買回的書。 當然,已經不可能是當年丟的那本,不過這本書卻把我拉回了「當年」。 掐指一算,這個「當年」,已經是二十年前了。 當年,是我高中二年級, 1988 年左右。那可是個中學教官可以在學校公然搜你書包、抽屜,只為了檢查你的思想的時代。 我剛剛接觸到了許多中國/台灣近現代史/文學的禁書,也被馬克思的《經濟學哲學手稿》所感動,只恨自己沒生在五四運動以降的「大時代」。那時的我,急切地想要充實社會主義思想和運動的知識。當然,極其的困難。也不過就從大學學長那弄來一點影印的書籍:半卷馬恩選、國關中心和東亞所出的《共產黨原始資料選輯》(這在當年是極其珍貴的材料,因為是馬恩重要文章的選輯,和其他反共教材中節錄的馬恩言論大不相同)、徐禾的《政治經濟學概論》等等。或是在地下書攤買一點盜印的書籍,比如郭沫若譯的《德意志意識形態》(部分)等等。 更有趣的是,從學長那得知,《資本論》也偷偷的在販賣,於是跑去了台大附近的雙葉書廊(那時還沒搬家,店面在一樓),跟櫃台的老先生說要買XXX,於是他就有點神秘與緊張的從檯面下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書,封面寫著《馬克思恩格斯全集》,打開一看原來是《資本論》第一卷。當然,要價並不便宜。這些珍貴的讀本,真讓人手不釋卷,如飢如渴的閱讀著、筆記著,現在早沒這樣的勁頭了。 理論書買的到一點,而且越來越多了。但是運動史的書籍,總是少的可憐,至今亦然(當然大陸出了不少,但是不是過於教條八股,就是列入內部發行,難以買到)。鄭學稼的《列寧評傳》變成了基本讀物,他的《第三國際史》,卻總是買不到第一卷。即使是國民黨反共機構出版的反共讀物,我們也都想辦法找來讀,即使是倒著讀、歪著讀、選著讀,總是能讀出點意思來,能累積點知識。這本《早期馬共歷史之分析研究》就是我從父親書櫃中翻揀了出來,帶去學校,準備好好翻翻。 那時,大學學運的風潮,一點點地滲入了高中校園。北部幾所公立中學的學術性社團學生,有了一點點的所謂串聯。當年做不了啥事,主要就是讀書會、找社運人士/進步學者來演講討論,最大的行動主要就是在校刊上試圖寫點批判性的文章,辦寒暑假的跨校營隊,偶爾發發地下傳單或是書信。現在看來,這些都沒什麼,但在當時已經夠嗆了,對校方來說。 於是,自己和自己呆的社團,不能不成為學校/調查局注意的對象。 一天中午,我溜出校門,跑到對面的南海學園,目的是等人,等一位當年赫赫有名的工運份子,向他索取些書籍。那天,拿到大陸出版的《人的主體性與人的解放》,如果沒記錯,是跟西馬有關的書,當然是影印的,連裝訂也省了。一進校門,就被教官逮個正着,原來行蹤早已被掌握。帶進了教官室,「接受偵訊」。教官還故作請教狀,指了一些簡體字問我何解,愚蠢又愛賣弄的我,自然大剌剌地敎起了教官,後來才知道,這原來是教官為了了解我讀匪書能力而搞的小把戲。 種種的罪狀,又添了一筆。在學校內,其實一直被教官盯著。同社團的朋友,也會在進校門時遭到搜書包的待遇,看看有沒有什麼不良書刊。導師會約談走的比較近的同學,說:楊某某不是台獨就是共產黨,別跟他來往。調查局也派出了幹員來了解你的思想與人際關係。那本《馬共》(馬來西亞共產黨)就是在這種校園氣氛下不見的。 原來,我上課時偷偷看馬共,看的津津有味,卻忘了放學時是故意留書在學校準備明天繼續,還是純粹忘了帶走。書,就放在了學校抽屜。第二天到校,當然是不翼而飛,其他東西卻是好端端的。你能「報案」嗎?當然是別傻了,大約就是教官巡查時搜走的,即使這本書是國民黨官方出版的書亦然。此後,我就再也沒在書店看到這本書了,直到昨天。 現在,馬共早已走出了叢林投了降,游擊隊員解甲歸田,領袖陳平出版了回憶錄,前幾年中共與馬共的關係還一度成了一些國外媒體關注的小焦點。經過了十多年的低盪,馬來西亞的左翼運動又慢慢地在新的基礎上開始復甦。看著手上的這本《馬共》,心中小小地喊了一聲:「二十年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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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