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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二 周紀 二 顯王 元年 癸丑 西元前三百六十八年 齊伐魏,取觀津。 趙侵齊,取長城。
三年 乙卯 西元前三百六十六年 魏、韓會師于宅陽。 秦敗魏師、韓師于洛陽。 肥狗: 洛陽在洛水以北,周公遷殷遺民於此,謂之成周。
四年 丙辰 西元前三百六十五年 魏伐宋。
五年 丁巳 西元前三百六十四年 秦獻公敗三晉之師于石門,斬首六萬。王賜以黼黻之服。 黼黻:衣服上有規律的「黑白」或「黑青」相間的花紋,外觀類似商青銅器的邊框紋。
七年 己未 西元前三百六十二年 魏敗韓師、趙師于澮。 秦、魏戰于少梁,魏師敗績;獲魏公孫痤。 敗績:軍隊崩潰稱之為敗績。
衛聲公薨,子成侯速立。 燕桓公薨,子文公立。 秦獻公薨,子孝公立。孝公生二十一年矣。是時河、山以東強國六,淮、泗之間小國十餘,楚、魏與秦接界。魏築長城,自鄭濱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漢中,南有巴、黔中:皆以夷翟遇秦,擯棄之,不得與中國之會盟。於是孝公發憤,布德修政,欲以強秦。
八年 庚申 西元前三六一年 孝公下令國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間修德行武,東平晉亂,以河為界,西霸戎翟,廣地千里,天子致伯,諸侯舉賀,為後世開業甚光美。會往者厲、躁、簡公、出子之不寧,國家內憂,未遑外事。三晉攻奪我先君西河地,醜莫大焉。獻公即位,鎮撫邊境,徒治櫟陽,且欲東伐,復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於心。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於是衛公孫鞅聞是令下,乃西入秦。 公孫鞅者,衛之庶孫也,好刑名之學。事魏相公叔痤,痤知其賢,未及進。會病,魏惠王往問之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諱,將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衛鞅,年雖少,有奇才,願君舉國而聽之!」王嘿然。公叔曰:「君即不聽用鞅,必殺之,無令出境!」王許諾而去。公叔召鞅謝曰:「吾先君而後臣,故先為君謀,後以告子。子必速行矣!」鞅曰:「君不能用子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子之言殺臣乎!」卒不去。王出,謂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國聽衛鞅也!既又勸寡人殺之,豈不悖哉!」衛鞅既至秦,因嬖臣景監以求孝公,說以富國強兵之術;公大悅,與議國事。 致伯:給予諸侯長的地位;致,給予;伯,方伯,為某一地區的諸侯長。 光美:盛大美好。 尊官:尊貴的官位。 不可諱:死。 因:透過。 嬖臣:受到寵幸的近臣。 肥狗: 秦穆公娶晉獻公的女兒。晉獻公晚年發生驪姬之亂,太子申生被殺,公子夷吾與重耳分別出逃,秦穆公先接納夷吾,並幫其登上晉國王位,成為晉惠公,這是秦穆公第一次東平晉亂。到了晉惠公的兒子晉懷公時,晉國再次內亂,秦穆公幫助重耳登上王位,成為晉文公,第二次東平晉亂。 上古將中國領土分為九州,其中一州為王畿,乘下的八州設置八位方伯,各自統領此州的諸侯。所以天子致伯的意思是給予秦穆公方伯的地位,成為此地區的諸侯長。 史記:秦厲公卒,子躁公立。躁公卒,立其弟懷公。四年,庶長晁圍懷公,公自殺,乃立靈公。靈公卒,子獻公不得立,立靈公之季父,是為簡公。公卒而惠公立。惠公卒,子出子立。二年,庶長改殺出子,迎立獻公于河西。
十年 壬戍 西元前三百五十九年 衛鞅欲變法,秦人不悅。衛鞅言於秦孝公曰:「夫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是以聖人苟可以強國,不法其故。」甘龍曰:「不然,緣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衛鞅曰:「常人安於故,學者溺於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與論於法之外也。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公曰:「善。」卒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伍而相收司、連坐,不告姦者與降敵同罰。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鬥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僇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 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徒置北門者予千金。民怪之,莫敢徒。復曰:「能徒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徒之,輒予五十金。乃下令 令行期年,秦民之國都言新令之不便者以千數。於是太子犯法。衛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國道不拾遺,山無盜賊,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鬥,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來言令便。衛鞅曰:「此皆亂法之民也!」盡遷之於邊。其後民莫敢議令。 臣光曰:夫信者,人君之大寶也。國保於民,民保於信;非信無以使民,非民無以守國。是故古之王者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鄰,善為國者不欺其民,善為家者不欺其親。不善者反之,欺其鄰國,欺其百姓,甚者欺其兄弟,欺其父子。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離心,以至於敗。所利不能藥其所傷,所獲不能補其所亡,豈不哀哉!昔齊桓公不背曹沫之盟,晉文公不貪伐原之利,魏文侯不棄虞人之期,秦孝公不廢徒木之賞。此四君者道非粹白,而商君尤稱刻薄,又處戰攻之世,天下趨於詐力,猶且不敢忘信以畜其民,況為四海治平之政者哉! 更禮:因時而改變法制。 拘:拘泥。 收司:舉發犯罪。 率:音律。 被刑:接受刑罰。 僇力:努力。 復其身:免除本身的稅賦與繇役。 收孥:全家收入官署中成為奴隸。 保:受保護。 肥狗: 令民什伍,每五家為一伍,設伍長;二伍為什,設什長。一家有罪,十家連坐。所以互相監督,使犯罪率降低。孔子打破了受教權被貴族壟斷的狀況,而衛鞅則是打破貴族世襲的狀況,平民百姓可依軍功,擠身成為貴族的一員。王室宗親若沒有軍功,就會被除名,成為庶人。
韓懿侯薨,子昭侯立。
十一年 癸亥 西元前三百五十八年 秦敗韓師于西山。
十二年 甲子 西元前三百五十七年 魏、趙會于鄗。
十三年 乙丑 西元前三百五十六年 趙、燕會于阿。 趙、齊、宋會于平陸。
十四年 丙寅 西元前三百五十五年 齊威王、魏惠王會田于郊。惠王曰:「齊亦有寶乎?」威王曰:「無有。」惠王曰;「寡人國雖小,尚有徑寸之珠,照車前後各十二乘者十枚。豈以齊大國而無寶乎?」威王曰:「寡人之所以為寶者與王異。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則楚人不敢為寇,泗上十二諸侯皆來朝。吾臣有盼子者,使守高唐,則趙人不敢東漁于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趙人祭西門,徒而從者七千餘家。吾臣有種首者,使備盜賊,則道不拾遺。此四臣者,將照千里,豈特十二乘哉!」惠王有慚色。 田:田獵。 秦孝公、魏惠王會于杜平。 魯共公薨,子康公毛立。
十五年 丁卯 西元前三百五十四年 秦敗魏師于元里,斬首七千級,取少梁。 肥狗: 首級,是人頭的代稱。而首級一詞來自於秦制,衛鞅變法後,戰場上斬敵一首,爵升一級,所以後人就稱之為「首級」。所以跟秦國打仗,戰場上留下來的都是無頭屍,人頭都被斬去領賞了。
魏惠王伐趙,圍邯鄲。楚王使景舍救趙。
十六年 戊辰 西元前三百五十三年 齊威王使田忌救趙。 初,孫臏與龐涓俱學兵法,龐涓仕魏為將軍,自以能不及孫臏,乃召之;至,則以法斷其兩足而黥之,欲使終身廢棄。齊使者至魏,孫臏以刑徒陰見,說齊使者;齊使者竊載與之齊。田忌善而客待之,進於威王。威王問兵法,遂以為師。於是威王謀救趙,以孫臏為將;辭以刑餘之人不可,乃以田忌為將而孫子為師,居輜車中,坐為計謀。 田忌欲引兵之趙。孫子曰:「夫解雜亂糾紛者不控拳,救鬥者不搏撠,批亢擣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今梁、趙相攻,輕兵銳卒必竭於外,老弱疲於內;子不若引兵疾走魏都,據其街路,衝其方虛,彼必釋趙以自救:是我一舉解趙之圍而收弊於魏也。」田忌從之。十月,邯鄲降魏。魏師還,與齊戰于桂陵,魏師大敗。 輜車:古代一種有帷蓋的大車,後世則指載運輜重的車輛。 控拳:動武。 搏撠:幫著打人。 肥狗: 孫臏所坐的輜車應該是指有帷蓋的車;若是載運輜重的車輛,未免也太不尊重軍師。另外孫臏不願意當大將,一方面是自認刑餘之人;但很有可能是避免引發田忌的妒忌。 批亢擣虛,形格勢禁。當兩方互相時,要從弱點處下手。如此雙方形勢就會受到限制,自然化解。 孫臏的圍魏救趙,除了批亢搗虛外,還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齊不直接進軍趙,前後夾擊魏軍,而是轉進至魏國。但魏軍並沒有立即回防,而是仍與趙國拼鬥,並且打下邯鄲。如此,趙、魏兩國的兵力皆受損,而齊則等待魏的疲憊之師,而趙也無力威脅齊。
韓伐東周,取陵觀、廩丘。 肥狗: 韓所伐的東周,並不是後來歷史家所稱的東周時代,而是指東周國。在戰國時期,周王室共有三個國家,分別是周天子國、西周國與東周國。周考王時,將王畿劃出部份封給其弟揭,成立西周國,爵位公。而東周國則是從西周國再分封出來。
楚昭奚恤為相。江乙言於楚王曰:「人有愛其狗者,狗嘗溺井,其鄰人見,欲入言之,狗當門而噬之。今昭奚恤常惡臣之見,亦猶是也。且人有好揚人之善者,王曰:『此君子也。』近之;好揚人之惡者,王曰:『此小人也。』遠之。然則且有子弒其父、臣弒其主者,而王終己不知也。何者?以王好聞人之美而惡聞人之惡也。」王曰:「善,寡人願兩聞之。」 溺:尿。
十七年 己巳 西元前三百五十二年 秦大良造伐魏。 諸侯圍魏襄陵。
十八年 庚午 西元前三百五十一年 秦衛鞅圍魏固陽,降之。 魏人歸趙邯鄲。與趙盟漳水上。 韓昭侯以申不害為相。 申不害者,鄭之賤臣也,學黃、老、刑名,以干昭侯。昭侯用為相,內政教,外應諸侯,十五年,終申子之身,國治兵強。 申子嘗請仕其從兄,昭侯不許,申子有怨色。昭侯曰:「所為學於子者,欲以治國也。今將聽子之謁而廢子之術乎,已其行子之術而廢子之請乎?子嘗教寡人修功勞,視次第;今有所私求,我將奚聽乎?」申子乃辟舍請罪曰:「君真其人也!」 昭侯有弊褲,命藏之。待者曰:「君亦不仁者矣,不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吾聞明主愛一顰一笑,顰有為顰,笑有為笑。今褲豈特顰笑哉!吾必待有功者。」 賤臣:卑賤小臣。 以干昭侯:向韓昭侯求官;干,營求。 從兄:堂兄。 肥狗: 從申不害為其堂兄求官可發現,當利益關己時,就會出現寬以待己的現象。 顰有為顰,笑有為笑。君王的一舉一動影響至大,其憂愁與歡笑都要有感而發。
十九年 辛未 西元前三百五十年 秦商鞅築冀闕宮庭於咸陽,徒都之。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內息者為禁。並諸小鄉聚,集為一縣,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廢井田,開阡陌。平斗、桶、權、衡、丈、尺。 冀闕:古代宮庭外的門闕。 同室內息:同處一室居止。 肥狗: 秦國的風俗,父子、兄弟同室居止,商鞅更改制度,禁止同室內息者。
秦、魏遇于彤。 趙成侯薨,公子紲與太子爭立;紲敗,奔韓。
二十一年 癸酉 西元前三百四十八年 泰商鞅更為賦稅法,行之。 肥狗: 秦廢井田制,也就無法再依周制什一抽稅,改用計畝為賦稅標準。
二十二年 甲戍 西元前三百四十七年 趙公子范襲邯鄲,不勝而死。
二十三年 乙亥 西元前三百四十六年 齊殺其大夫牟。 魯康公薨,子景公偃立。 衛更貶號曰侯,服屬三晉。 肥狗: 周成王封康叔為衛侯,其後世進爵為公;至此時因國力逐漸弱小,所以貶號為侯。
二十五年 丁丑 西元前三百四十四年 諸侯會于京師。 肥狗: 當時周天子仍為天下共主,所以京師為洛陽。
二十六年 戊寅 西元前三百四十三年 王致伯于秦,諸侯皆賀秦。秦孝公使公子少官帥師會諸侯于逢澤以朝王。
二十八年 庚辰 西元前三百四十一年 魏龐涓伐韓。韓請救於齊。齊威王召大臣而謀曰:「蚤救孰與晚救?」成侯曰:「不如勿救。」田忌曰:「弗救則韓且折而入於魏,不如蚤救之。」孫臏曰:「夫韓、魏之兵未弊而救之,是吾代韓受魏之兵,顧反聽命於韓也。且魏有破國之志,韓見亡,必東面而愬於齊矣。吾因深結韓之親而晚承魏之弊,則可受重利而得尊名也。」王曰:「善。」乃陰許韓使而遣之。韓因恃齊,五戰不勝,而東委國於齊。 齊因起兵,使田忌、田嬰、田盼將之,孫子為師,以救韓,直走魏都。龐涓聞之,去韓而歸。魏人大發兵,以太子申為將,以禦齊師。孫子謂田忌曰:「彼三晉之兵素悍勇而輕齊,齊號為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乃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灶,明日為五萬灶,又明日為二萬灶。龐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軍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過半矣!」與其輕銳倍日并行逐之。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龐涓死此樹下!」於是令齊師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日暮見火舉而俱發。龐涓果夜到斫木下,見白書,以火燭之,讀未畢,萬弩俱發,魏師大亂相失。龐涓自知智窮兵敗,乃自剄,曰:「遂成豎子之名!」齊因乘勝大破魏師,虜太子申。 蚤:同「早」 折:夭亡、滅亡。 見亡:見有亡國之勢。 愬:訴說,指請齊出兵。 齊號為怯:齊國的軍隊被認為是怯弱的。 趣利:追求勝利。 蹶:挫、斃。 軍半至:只有一半的軍隊可到達。 偣日:一日行兩日之程。 并行:兼程而行。 度:計算。 肥狗: 鄒忌為齊相,封成侯。
成侯鄒忌惡田忌,使人操十金,卜於市,曰:「我,田忌之人也。我為將三戰三勝,欲行大事,可乎?」卜者出,因使人執之。田忌不能自明,率其徒攻臨淄,求成侯;不克,出奔楚。 肥狗: 造反是件玩命的事,基本上都是秘密進行,就算要占卜,也是用暗語東拉西扯的,誰會在市場上大聲宣揚。所以這計策很難讓人信服,但這計謀卻可以讓齊威王心中出現陰影,讓田忌被打入黑名單中。而田忌反應不是接受調查,也不是直接出亡,而是先攻打臨淄,這更讓齊威王坐實田忌心中有不臣之心。
二十九年 辛巳 西元前三百四十年 衛鞅言於秦孝公曰:「秦之與魏,譬若人有腹心之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嶺阨之西,都安邑,與秦界河,而獨擅山東之利,利則西侵秦,病則東收地。今以君之賢聖,國賴以盛;而魏往年大破於齊,諸侯畔之,可因此時伐魏。魏不支秦,必東徒,然後秦據河、山之固,東鄉以制諸侯,此帝王之業也。」公從之,使衛鞅將兵伐魏。魏使公子卬將而禦之。 軍既相距,衛鞅遺公子卬書曰:「吾始與公子驩;今俱為兩國將,不忍相攻,可與公子面相見盟,樂飲而罷兵,以安秦、魏之民。」公子卬以為然,乃相與會;盟已,飲,而衛鞅伏甲士,襲虜公子卬,因攻魏師,大破之。 魏惠王恐,使使獻河西之地於秦以和。因去安邑,徒都大梁。乃歎曰:「吾恨不用公叔之言!」 秦封衛鞅商於十五邑,號曰商君。 嶺阨:山嶺險阨之地。 收地:收縮以自保。 驩:交好。 肥狗: 魏、秦以黃河為界,且魏位於崤山以東。 不知魏國為何會派出公子卬領兵,衛鞅只用一封信,簡單幾句話,就把他騙至秦營。只能說這位公子,真的不懂世事與人心,更不懂軍事。 公子卬很天真,但衛鞅後來也很天真。衛鞅對魏國的所作所為,斷了自己的生路。
齊、趙伐魏。 肥狗: 齊、趙是來打落水狗的。
楚宣王薨,子威王立。
三十一年 癸未 西元前三百三十八年 秦孝公薨,子惠文王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發吏捕之。商君亡之魏;魏人不受,復內之秦。商君乃與其徒之商於,發兵北擊鄭。秦人攻商君,殺之,車裂以徇,盡滅其家。 初,商君相秦,用法嚴酷,嘗臨渭論囚,渭水盡赤。為相十年,人多怨之。趙良見商君,商君問曰:「子觀我治秦孰與五羖大夫賢?」趙良曰:「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僕請終日正言而無誅,可乎?」商君曰:「諾。」趙良曰:「五羖大夫,荊之鄙人也,穆公舉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國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東伐鄭,三置晉君,一救荊禍。其為相也,勞不坐乘,暑不張蓋。行於國中,不從車乘,不操干戈。五羖大夫死,秦國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謠,舂者不相杵。今君之見也,因嬖人景監以為主;其從政也,凌轢公族,殘傷百姓。公子虔杜門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殺祝懽而黥公孫賈。詩曰:『得人者興,失人者崩。』此數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後車載甲,多力而駢脅者為驂乘,持矛而操闟戟者旁車而趨。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書曰:『恃德者昌,恃力者亡。』此數者,非恃德也。君之危若朝露,而尚貪商於之富,寵秦國之政,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賓客而不立朝,秦國之所以收君者豈其微哉!商君弗從。居五月而難作。 徇:巡行示眾,並宣布號令。 論囚:對囚犯進行判決。 諾諾:順從。 諤諤:直言無諱。 坐乘:乘坐安車;古代是站著乘車,只有安車是坐著。 凌轢:欺侮虐待。 杜門:閉門不出。 闟戟:長戟。 寵:專寵。 肥狗: 說衛鞅真的很天真,就在於此。魏惠王恨不得把衛鞅煮來吃,而衛鞅卻往魏國跑。另外顯王二十九年一戰,魏國被秦國打到遷都,此時有何實力可對付秦國,更何況公子卬還在秦國手中,別說收留,連路過都不可能。 史記:晉滅虞,執百里奚,為秦繆夫人媵。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繆公以五羖羊皮贖之,以為上大夫。若依孟子:「百里奚,虞人也,以食牛干秦繆公。」 秦穆公曾協助晉惠公、晉懷公、晉文公登上晉國國君之位,所以三置晉君。
三十二年 甲申 西元前三百三十七年 韓甲不害卒。
三十三年 乙酉 西元前三百三十六年 宋太丘社亡。 鄒人孟軻見魏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有以利吾國乎?」孟子曰:「君何必曰利,仁義而已矣!君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王曰:「善。」 初,孟子師子思,嘗問牧民之道何先。子思曰:「先利之。」孟子曰:「君子所以教民者,亦仁義而已矣,何必利!」子思曰:「仁義固所以利之也。上不仁則下不得其所,上不義則下樂為詐也,此為不利大矣。故易曰:『利者,義之和也。』又曰:『利用安身,以崇德也。』此皆利之大者也。」 臣光曰:子思、孟子之言,一也。夫唯仁者為知仁義之利,不仁者不知也。故孟子對梁王直以仁義而不及利者,所與言之人異故也。 肥狗: 儒家那套仁義之論,在和平時期用來治國可行。但魏惠王面臨的是秦國對其虎視眈眈,恨不得一口就并吞魏國。這時當然要問孟子有什麼利國之策,免於被吞并。偏偏孟子跟他說什麼未有仁者遺其親,未有義者後其君,現實是魏國打不過秦國,就得成為秦國的一部份。魏跟秦講仁義,秦用詐謀奪魏土地,公子卬就是最好的例子。孟子當然無所謂,魏被秦滅,他老兄屁股拍拍,就可以到其他國去宣揚仁義理論,而魏惠王可是得家破人亡。
三十四年 丙戍 西元前三百三十五年 秦伐韓,拔宜陽。
三十五年 丁亥 西元前三百三十四年 齊王、魏王會于徐州以相王。 相王:互相承認為王。
韓昭侯作高門,屈宜臼曰:「君必不出此門。何也?不時。吾所謂時者,非時日也。夫人固有利、不利時。往者君嘗利矣,不作高門。前年秦拔宜陽,今年旱,君不以此時恤民之急而顧益奢,此所謂時詘舉贏者也。故曰不時。」 不時:時機不對。 舉贏:當有贏餘時才會做的事。 肥狗:時詘舉贏就是打腫臉充胖子。
越王無彊伐齊。齊王使人說之以伐齊不如伐楚之利。越王遂伐楚,楚人大敗之,乘勝盡取吳故地,東至于浙江。越以此散,諸公族爭立,或為王,或為君,濱於海上,朝服於楚。 朝服:臣子上朝覲見皇帝時所穿的禮服,此引喻為臣服。
三十六年 戊子 西元前三百三十三年 楚王伐齊,圍徐州。 韓高門成。昭侯薨。子宣惠王立。 初,洛陽人蘇秦說秦王以兼天下之術,秦王不用其言。蘇秦乃去,說燕文公曰:「燕之所以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趙之為蔽其南也。且秦之攻燕也,戰於千里之外,趙之攻燕也,戰於百里之內。夫不憂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計無過於此者。願大王與趙從親,天下為一,則燕國必無患矣。」 文公從之,資蘇秦車馬,以說趙肅侯曰:「當今之時,山東之建國莫強於趙,秦之所害亦莫如趙。然而秦不敢舉兵伐趙者,畏韓、魏之議其後也。秦之攻韓、魏也,無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蠶食之,傅國都而止。韓、魏不能支秦,必入臣於秦;秦無韓、魏之規則禍中於趙矣。臣以天下之圖案之,諸侯之地五倍於秦,料度諸侯之卒十倍於秦。六國為一,并力西鄉而攻秦,秦必破矣。夫衡人者皆欲割諸侯之地以與秦,秦成則其身富榮,國被秦患而不與其憂,是以衡人日夜務以秦權恐愒諸侯,以求割地。故願大王熟計之也!竊為大王計,莫如一韓、魏、齊、楚、燕、趙為從親以畔秦,令天下之將相會於洹水之上,通質結盟,約曰:『秦攻一國,五國各出銳師,或橈秦,或救之。有不如約者,五國共伐之!』諸侯從親以擯秦,秦甲必不敢出於函谷以害山東矣。」肅侯大說,厚待蘇秦,尊寵賜賚之,以約於諸侯。 會秦使犀首伐魏,大敗其師四萬餘人,禽將龍賈,取雕陰,且欲東兵。蘇秦恐秦兵至趙而敗從約,念莫可使用於秦者,乃激怒張儀,入之於秦。 張儀者,魏人,與蘇秦俱事鬼谷先生,學縱橫之術,蘇秦自以為不及也。儀游諸侯無所遇,因於楚,蘇秦故召而辱之。儀恐,念諸侯獨秦能苦趙,遂入秦。蘇秦陰遣其舍人齎金資儀,儀得以見秦王。秦王說之,以為客卿。舍人辭去,曰:「蘇君憂秦伐趙敗從約,以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激怒君,使臣陰奉給君資,盡蘇君之計謀也。」張儀曰:「嗟乎,此吾在術中而不悟,吾不及蘇君明矣。為吾謝蘇君,蘇君之時,儀何敢言!」 於是蘇秦說韓宣惠王曰:「韓地方九百餘里,帶甲數十萬,天下之強弓、勁弩、利劍皆從韓出。韓卒超足而射,百發不暇止。以韓卒之勇,被堅甲,蹠勁弩,帶利劍,一人當百,不足言也。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陽、成皋;今茲效之,明年復求割地。與則無地以給之;不與則棄前功,受後禍。且大王之地有盡而秦求無已,以有盡之地逆無已之求,此所謂市怨結禍者也。不戰而地已削矣。鄙諺曰:『寧為雞口,無為牛後。』夫以大王之賢,挾強韓之兵,而有牛後之名,臣竊為大王羞之!」韓王從其言。 蘇秦說魏王曰:「大王之地方千里,地名雖小,然而田舍廬廡之數,曾無所芻牧。人民之眾,車馬之多,日夜行不絕,輷輷殷殷,若有三軍之眾。臣竊量大王之國不下楚。今竊聞大王之卒,武士二十萬,蒼頭二十萬,奮擊二十萬,廝徒十萬;車六百乘,騎五千匹;乃聽於群臣之說,而欲臣事秦!願大王熟察之。故敝邑趙王使臣效愚計,奉明約,在大王之詔詔之。」魏王聽之。 蘇秦說齊王曰:「齊四塞之國,地方二千里,帶甲數十萬,粟如丘山。三軍之良,五家之兵,進如鋒矢,戰如雷霆,解如風雨,即有軍役,未嘗倍泰山、絕清河、涉渤海者也。臨淄之中七萬戶,臣竊度之,不下戶三男子,不待發於遠縣,而臨淄之卒固已二十一萬矣。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鬥雞、走狗、六博、闒鞠。臨淄之塗,車轂擊,人肩摩,連衽成帷,揮汗成雨。夫韓、魏之所以重畏秦者,為與秦接境壤也。兵出而相當,不十日,而戰勝存亡之機決矣。韓、魏戰而勝秦,則兵半折,四境不守;戰而不勝,則國已危亡隨其後;是故韓、魏之所以重與秦戰而輕為之臣也。今秦之攻齊則不然,倍韓、魏之地,過衛陽晉之道,經乎亢父之險,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比行,百人守險,千人不敢過也。秦雖欲深入則狼顧,恐韓、魏之議其後也,是故恫疑、虛喝、驕矜而不敢進,則秦之不能害齊亦明矣。夫不深料秦之無奈齊何,而欲西面而事之,是群臣之計過也。今無臣事秦之名而有強國之實,臣是故願大王少留意計之!」齊王許之。 乃西南說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強國也,地方六千餘里,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資也。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強則秦弱,秦強則楚弱,其勢不兩立。故為大王計,莫如從親以孤秦。臣請令山東之國,奉四時之獻,以承大王之明詔;委社稷,奉宗廟,練士厲兵,在大王之所用之。故從親則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則楚割地以事秦,此兩策者相去遠矣,大王何居焉?」楚王亦許之。 於是蘇秦為從約長,并相六國,北報趙,車騎輜重擬於王者。 無過:沒有比這更大的過錯。 議其後:在其背後算計。 傅:兵臨。 規:牽制。 衡人者:指提倡連橫之說的人。 橈:削弱。 賜賚:賞賜。 蹠:踏。 效:貢獻 廬廡:房屋。 輷輷:形容車聲。 殷殷:盛大的樣子。 三軍:指三晉之軍。 五家:五國。 不下戶三男子:每戶男子不下三名。 六博:一種棋戲。 闒鞠:踢球遊戲。 重:慎重。 輕:輕易。 方軌:車併行則車轍成方形。 比行:併行。 肥狗: 犀首指的是公孫衍。這是為魏國的武官名稱,類似虎牙將軍之類。而公孫衍曾任此官,所以就以此為號。此時公孫衍為秦國的大良造。 戰國時代的弩,射手坐在地上,雙腳踏弩材,雙手拉引弓弦。 倍泰山、絕清河、涉渤海指齊面對外敵時,不用特意徵兵。 古人認為狼在行動時,不時會回頭看背後是否有敵人。所以狼顧指時常回頭看。
齊威王薨,子宣王辟彊立;知成侯賣田忌,乃召而復之。 燕文公薨,子易王立。 衛成侯薨,子平侯立。
三十七年 己丑 西元前三百三十二年 秦惠王使犀首欺齊、魏,與共伐趙,以敗從約。趙肅侯讓蘇秦,蘇秦恐,請使燕,必報齊。蘇秦去趙而從約皆解。趙人決河水以灌齊、魏之師,齊、魏之師乃去。 魏以陰晉為和於秦,實華陰。 齊王伐燕,取十城;已而復歸之。 肥狗: 華陰位於秦、魏交界,東半部屬魏,稱之為陰晉;西半部屬秦,稱之為寧秦。魏將陰晉割讓給秦國,華陰再度合而為一。 蘇秦的合縱聯盟維持多久,史記與資治通鑑相差甚遠。史記蘇秦傳:「秦兵不敢闚函谷關十五年。」又云:「其後秦使犀首欺齊、魏,與共伐趙,蘇秦去趙而從約皆解。」但從資治通鑑來看,蘇秦的合縱聯盟只維持不到一年。
三十九年 辛卯 西元前三百三十年 秦伐魏,圍焦、曲沃。魏入少梁、河西地於秦。 入:獻出。
四十年 壬辰 西元前三百二十九年 秦伐魏,渡河,取汾陰、皮氏,拔焦。 楚威王薨,子懷王槐立。 宋公剔成之弟偃襲剔成;剔成奔齊,偃自立為君。
四十一年 癸巳 西元前三百二十八年 秦公子華、張儀帥師圍魏蒲陽,取之。張儀言於秦王,請以蒲陽復與魏,而使公子繇質於魏。儀因說魏王曰:「秦之遇魏甚厚,魏不可以無禮於秦。」魏因盡入上郡十五縣以謝焉。張儀歸而相秦。 肥狗: 史載秦歸魏者小,魏謝秦者大,所以張儀自魏歸秦後,秦王拜張儀為相。但魏會給秦十五縣,並不是張儀的口水戰強,而是秦國的拳頭硬。今天秦國隨便派個官吏去魏,都可以拿到土地吧。
四十二年 甲午 西元前三百二十七年 秦縣義渠,以其君為臣。 肥狗: 義渠為西戎國名,其國君義渠王據說與秦國宣太后有一腿。這年義渠國被秦國攻陷,秦國將其土地設置為縣。
秦歸焦、曲沃於魏。
四十三年 乙未 西元前三百二十六年 趙肅侯薨,子武靈王立;置博聞師三人,左、右司過三人,先問先君貴臣肥義,加其秩。 問:問候。
四十四年 丙申 西元前三百二十五年 夏,四月,戊午,秦初稱王。 衛平侯薨,子嗣君立。衛有胥靡者亡之魏,因為魏王之后治病。嗣君聞之,使人請以五十金買之。五反,魏不與,乃以左氏易之。左右諫曰:「夫以一都買一胥靡,可乎?」嗣君曰:「非子所知也!夫治無小,亂無大。法不立,誅不必,雖有十左氏,無益也。法立,誅必失十左氏,無害也。」魏王聞之曰:「人主之欲,不聽之不祥。」因載而往,徒獻之。 胥靡者:犯罪罰做勞役者。 治無小:治理國家不可忽略小事。 亂無大:不會有大亂。 法不立:法律制度不建立。 誅不必:處罰沒有確實執行。 肥狗: 司馬光在此年單立此事件有其用意,雖然衛君談的是法律制度的建立,但真正的含意在於「信」。當國家對於罪犯不徹底追究,就是失信於民。於是守法者不相信司法,犯罪者心存僥倖,最後國家將會陷入動蕩。同時對於明文條款,官吏都可以失信於民,更何況沒有明文規定的治理國家方式。
四十五年 丁酉 西元前三百二十四年 秦張儀帥師伐魏,取陝。 蘇秦通於燕文公之夫人,易王知之。蘇秦恐,乃說易王曰:「臣居燕不能使燕重,而在齊則燕重。」易王許之。乃偽得罪於燕而奔齊,齊宣王以為客卿。蘇秦說齊王高宮室,大苑囿,以明得意,欲以敝齊而為燕。 通:私通。 得意:引以為豪。
四十六年 戊戍 西元前三百二十三年 秦張儀及齊、楚之相會齧桑。 韓、燕皆稱王。趙武靈王獨不肯曰:「無其實,敢處其名乎!」令國人謂己曰君。 肥狗: 武靈王不肯稱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周天子還在,而是趙國的實力尚不足。若其力夠,趙武靈王一樣會稱王。
四十七年 己亥 西元前三百二十二年 秦張儀自齧桑還而免相,相魏,欲令魏先事秦而諸侯效之;魏王不聽。秦王伐魏,取曲沃、平周,復陰厚張儀益甚。 肥狗: 張儀相魏,就如同人體的癌細胞。逐漸擴大侵蝕各器官,最後造成生命完結。
四十八年 庚子 西元前三百二十一年 王崩,子慎靚王定立。 燕易王薨,子噲立。 齊王封田嬰於薛,號曰靖郭君。靖郭君言於齊王曰:「五官之計,不可不日聽而數覽也。」王從之;已而厭之,悉以委靖郭君。靖郭君由是得專齊之權。 靖郭君欲城薛,客謂靖郭君曰:「君不聞海大魚乎?網不能止,鉤不能牽,蕩而失水,則螻蟻制焉。今夫齊,亦君之水也。君長有齊,奚以薛為!苟為失齊,雖隆薛之城到於天,庸足恃乎!」乃不果城。 靖郭君有子四十餘人,其賤妾之子曰文。文通儻饒智略,說靖郭君以散財養士。靖郭君使文主家待賓客,賓客爭譽其美,皆請靖郭君以文為嗣。靖郭君卒,文嗣為薛公,號曰孟嘗君。孟嘗君招致諸侯遊士及有罪亡人,皆舍業厚遇之,存求其親戚,食客常數千人,各自以為孟嘗君親己,由是孟嘗君之名重天下。 臣光曰:君子之養士,以為民也。易曰:「聖人養賢,以及萬民。」夫賢者,其德足以敦化正俗,其才足以頓綱振紀,其明足以燭微慮遠,其強足以結仁固義;大則利天下,小則利一國。是以君子豐祿以富之,隆爵以尊之;養一人而及萬人者,養賢之道也。今孟嘗君之養士也,不恤智愚,不擇臧否,盜其君之祿,以立私黨,張虛譽,上以侮其君,下以蠹其民,是姦人之雄也,烏足尚哉!書曰:「受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此之謂也。 五官:五大夫,即主管各部事務的官員。 不果:沒有實行。 通儻:通達灑脫。 饒智略:富有智謀。 頓:整頓。 烏足尚哉:不足以讚揚。 逋逃;逃亡的罪犯。 萃:同類。 淵藪:人或物集中的地方。 肥狗 尚書.武成:受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受指的紂王,周武王出兵時的理由之一就是紂王是天下逃犯的主人,罪犯全集中在紂王處。
孟嘗君聘於楚,楚王遺之象床。登徒直送之,不欲行,謂孟嘗君門人公孫戍曰:「象床之直千金,苟傷之毫髮,則賣妻子不足償也。足下能使僕無行者,有先人之寶劍,願獻之。」公孫戍許諾,入見孟嘗君曰:「小國所以皆致相印於君者,以君能振達貧窮,存亡繼絕,故莫不悅君之義,慕君之廉也。今始至楚而受象床,則未至之國將何以待君哉!」孟嘗君曰:「善。」遂不受。公孫戍趨去,未至中閨,孟嘗君召而反之,曰:「子何足之高,志之揚也?」公孫戍以實對。孟嘗君乃書門版曰:「有能揚文之名,止文之過,私得寶於外者,疾入諫!」 臣光曰:孟嘗君可謂能用諫矣。苟其言之善也,雖懷詐諼之心,猶將用之,況盡忠無私以事其上乎!詩云:「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孟嘗君有焉。 聘:古代諸侯國間遣使通問。 僕:自稱。 無行:不必運送。 足之高,志之揚:趾高氣揚。 諼:欺詐。 葑:蕪菁。 菲:菲草,似蕪菁。
韓宣惠王欲兩用公仲、公叔為政,問於繆留。對曰:「不可。晉用六卿而國分;齊簡公用陳成子及闞止而見殺;魏用犀首、張儀而西河之外亡。今君兩用之,其多力者內樹黨,其寡力者藉外權。群臣有內樹黨以驕主,有外為交以削地,君之國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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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