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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五十六 漢紀四十八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2017/03/15 15:05:18 |
資治通鑑卷第五十六 漢紀四十八 孝桓皇帝 下 永康元年 丁未 西元一六七年 1 春,正月,東羌先零圍祋祤,掠雲陽,當煎諸種復反。 段熲擊之於鸞鳥,大破之,西羌遂定。 3 夫餘王 夫台寇玄菟;玄菟太守公孫域擊破之。 2 夏,四月,先零羌寇三輔,攻沒兩營,殺千餘人。 兩營:京兆虎牙營,扶風雍營。
4 五月,壬子晦,日有食之。 5 陳蕃既免,朝臣震栗,莫敢復為黨人言者。 賈彪曰:「吾不西行,大禍不解。」乃入雒陽,說城門校尉竇武、尚書魏郡 霍諝等,使訟之。 武上疏曰:「陛下即位以來,未聞善政,常侍、黃門,競行譎詐,妄爵非人。 伏尋西京,佞臣執政,終喪天下。 今不慮前事之失,復循覆車之軌,臣恐二世之難,必將復及,趙高之變,不朝則夕。 近者姦臣牢脩造設黨議,遂收前司隸校尉李膺等逮考,連及數百人,曠年拘錄,事無效驗。 臣惟膺等建忠抗節,志經王室,此誠陛下稷、契、伊、呂之佐;而虛為姦臣賊子之所誣枉,天下寒心,海內失望。 惟陛下留神澄省,時見理出,以厭人鬼喁喁之心。 今臺閣近臣,尚書朱寓、荀緄、劉祐、魏朗、劉矩、尹勳等,皆國之貞士,朝之良佐;尚書郎張陵、媯皓、楊喬、邊韶、戴恢等,文質彬彬,明達國典,內外之職,羣才並列。 而陛下委任近習,專樹饕餮,外典州郡,內幹心膂,宜以次貶黜,案罪糾罰;信任忠良,平決臧否,使邪正毀譽,各得其所,寶愛天官,唯善是授,如此,咎徵可消,天應可待。間者有嘉禾、芝草、黃龍之見。夫瑞生必於嘉士,福至實由善人,在德為瑞,無德為災。 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稱慶。」書奏,因以病上還城門校尉、槐里侯印綬。 霍諝亦為表請。 帝意稍解,使中常侍王甫就獄訊黨人范滂等,皆三木囊頭,暴於陛下,甫以次辯詰曰:「卿等更相拔舉,迭為脣齒,其意如何?」滂曰:「仲尼之言,『見善如不及,見惡如探湯』,滂欲使善善同其清,惡惡同其汙,謂王政之所願聞,不悟更以為黨。 古之脩善,自求多福。今之脩善,身陷大戮。 身死之日,願埋滂於首陽山側,上不負皇天,下不愧夷、齊。」 甫愍然為之改容,乃得並解桎梏。 李膺等又多引宦官子弟,宦官懼,請帝以天時宜赦。六月,庚申,赦天下,改元;黨人二百餘人皆歸田里,書名三府,禁錮終身。 范滂往候霍諝而不謝。 或讓之,滂曰:「昔叔向不見祁奚,吾何謝焉!」滂南歸汝南,南陽士大夫迎之者,車數千輛,鄉人殷陶、黃穆侍衛於旁,應對賓客。 滂謂陶等曰:「今子相隨,是重吾禍也!」遂循還鄉里。 初,詔書下舉鉤黨,郡國所奏相連及者,多至百數,唯平原相史弼獨無所上。 詔書前後迫切,州郡髡笞掾史。 從事坐傳舍責曰:「詔書疾惡黨人,旨意懇惻。 青州六郡,其五有黨,平原何治而得獨無?」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畫界分境,水土異齊,風俗不同。 他郡自有,平原自無,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誣陷良善,淫刑濫罰,以逞非理,則平原之人,戶可為黨。 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從事大怒,即收郡僚職送獄,遂舉奏弼。 會黨禁中解,弼以俸贖罪,所脫者甚眾。 竇武所薦: 朱寓,沛人; 苑康,勃海人; 楊喬,會稽人;邊韶,陳留人。 喬容儀偉麗,數上言政事,帝愛其才貌,欲妻以公主,喬固辭,不聽,遂閉口不食,七日而死。 伏尋西京:重溫西漢舊事;尋,重溫。 抗節:堅守節操而不屈服。 志經:立志治理。 喁喁之心:仰望期待之心。 天官:泛指百官。 三木囊頭:頸、手及足皆戴枷械,布袋蒙臉。 善善同其清:獎勵善人使大家同樣清廉。 惡惡同其汙:厭惡惡人使大家明白污穢之所在。 謂王政之所願聞:以為朝廷會希望聽聞這樣之事。 懇惻:誠懇痛切。 疆理天下:釐定天下的疆界。
6 秋,八月,巴郡言黃龍見。 初,郡人欲就池浴,見池水濁,因戲相恐,「此中有黃龍」,語遂行民間,太守欲以為美,故上之。 郡吏傅堅諫曰:「此走卒戲語耳。」太守不聽。 7 六月,大水,勃海溢。 前已記述為秋八月,但此段再書為六月,疑為字誤。有版本考證應為「六州大水」。
8 冬,十月,先零羌寇三輔,張奐遣司馬尹端、董卓拒擊,大破之,斬其酋豪,首虜萬餘人,三州清定。 奐論功當封,以不事宦官故不果封,唯賜錢二十萬,除家一人為郎。 奐辭不受,請徙屬弘農。 舊制,邊人不得內徙,詔以奐有功,特許之。 拜董卓為郎中。 卓,隴西人,性粗猛有謀,羌胡畏之。 三國人物開始登場,董卓為第一棒。 故不果封:故結果不封。
9 十二月,壬申,復癭陶王 悝為勃海王。 10 丁丑,帝崩于德陽前殿。 戊寅,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 初,竇后既立,御見甚稀,唯采女田聖有寵。 后素忌忍,帝梓宮尚在前殿,遂殺田聖。 城門校尉竇武議立嗣,召侍御史河間 劉鯈,問以國中宗室之賢者,鯈稱解瀆亭侯 宏。 宏者,河間孝王之曾孫也,祖淑,父萇,世封解瀆亭侯。武乃入白太后,定策禁中,以鯈守光祿大夫,與中常侍曹節並持節將中黃門、虎賁、羽林千人,奉迎宏,時年十二。 竇武問劉氏宗室賢者,理應詢問三公;但他卻去問御史,原因耐人尋味。而劉鯈推薦一個只有十二歲尚未元服的稚子,明顯是要讓竇太后臨朝稱制,讓竇氏掌握朝政。
孝靈皇帝 上之上。 建寧元年 戊申 西元一六八年 1 春,正月,壬午,以城門校尉竇武為大將軍。 前太尉陳蕃為太傅,與武及司徒胡廣參錄尚書事。 時新遭大喪,國嗣未立,諸尚書畏懼,多託病不朝。 陳蕃移書責之曰:「古人立節,事亡如存。 今帝祚未立,政事日蹙,諸君柰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床,於義安乎!」諸尚書惶怖,皆起視事。 事亡如存:君王雖死,事之如生存時。 荼蓼之苦:荼味苦,蓼味辛,用以比喻艱難困苦。
2 己亥,解瀆亭侯至夏門亭,使竇武持節,以王青蓋車迎入殿中;庚子,即皇帝位,改元。 3 二月,辛酉,葬孝桓皇帝于宣陵,廟曰威宗。 諡法:克敵服遠曰桓。
4 初,護羌校尉段熲既定西羌,而東羌先零等種猶未服,度遼將軍皇甫規、中郎將張奐招之連年,既降又叛。 桓帝詔問熲曰:「先零、東羌造惡反逆,而皇甫規、張奐各擁強眾,不時輯定,欲令熲移兵東討,未識其宜,可參思術略。」熲上言曰:「臣伏見先零、東羌雖數叛逆,而降於皇甫規者,已二萬許落;善惡既分,餘寇無幾。 今張奐躊躇久不進者,當慮外離內合,兵往必驚。 且自冬踐春,屯結不散,人畜疲羸,有自亡之勢,欲更招降,坐制強敵耳。 臣以為狼子野心,難以恩納,勢窮雖服,兵去復動;唯當長矛挾脅,白刃加頸耳!計東種所餘三萬餘落,近居塞內,路無險折,非有燕、齊、秦、趙從橫之勢,而久亂并、涼,累侵三輔、西河、上郡,已各內徙,安定北地,復至單危;自雲中、五原,西至漢陽二千餘里,匈奴諸羌,並擅其地,是為癰疽伏疾,留滯脅下,如不加誅,轉就滋大。 若以騎五千、步萬人、車三千兩,三冬二夏,足以破定,無慮用費為錢五十四億,如此,則可令羣羌破盡,匈奴長服,內徙郡縣,得反本土。 伏計永初中,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億;永和之末,復經七年,用八十餘億。 費耗若此,猶不誅盡,餘孽復起,于茲作害。今不暫疲民,則永寧無期。 臣庶竭駑劣,伏待節度。」帝許之,悉聽如所上。 熲於是將兵萬餘人,齎十五日糧,從彭陽直指高平,與先零諸種戰於逢義山。 虜兵盛,熲眾皆恐。 熲乃令軍中長鏃利刃,長矛三重,挾以強弩,列輕騎為左右翼,謂將士曰:「今去家數千里,進則事成,走必盡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眾皆應聲騰赴,馳騎於傍,突而擊之,虜眾大潰,斬首八千餘級。 太后賜詔書褒美曰:「須東羌盡定,當并錄功勤;今且賜熲錢二十萬,以家一人為郎中。」敕中藏府調金錢、綵物增助軍費,拜熲破羌將軍。 疲羸:衰弱。 無慮:總計,意指多少就是如此無需懷疑。
6 閏月,甲午,追尊皇祖為孝元皇,夫人夏氏為孝元后,考為孝仁皇,尊帝母董氏為慎園貴人。 7 夏,四月,戊辰,太尉周景薨,司空宣酆免;以長樂衛尉王暢為司空。 8 五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9 以太中大夫劉矩為太尉。 10 六月,京師大水。 11 癸巳,錄定策功,封竇武為聞喜侯,武子機為渭陽侯,兄子紹為鄠侯,靖為西鄉侯,中常侍曹節為長安鄉侯,侯者凡十一人。 涿郡 盧植上書說武曰:「足下之於漢朝,猶旦、奭之在周室,建立聖主,四海有繫,論者以為吾子之功,於斯為重。 今同宗相後,披圖按牒,以次建之,何勳之有!豈可橫叨天功以為己力乎! 宜辭大賞,以全身名。」武不能用。 植身長八尺二寸,音聲如鍾,性剛毅,有大節。 少事馬融,融性豪侈,多列女倡歌舞於前,植侍講積年,未嘗轉盼,融以是敬之。 盧植認為竇武立靈帝是同宗相後,披圖按牒,以次建之。同宗相後是真,也的確有披圖按牒,但卻不是以次建之。桓帝無子嗣,所以得從劉氏宗族中挑選一人繼承,這是同宗相後;但靈帝可不是第一順位,整個劉氏宗族中,只要是輩份在桓帝之後者,皆有繼承之權,何來以次建之。 太后以陳蕃舊德,特封高陽鄉侯。蕃上疏讓曰:「臣聞割地之封,功德是為。 臣雖無素潔之行,竊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若受爵不讓,掩面就之,使皇天震怒,災流下民,於臣之身,亦何所寄!」太后不許。 蕃固讓,章前後十上,竟不受封。 旦、奭:周公旦與召公奭。 素潔之行:清白廉潔之德行。
12 段熲將輕兵追羌,出橋門,晨夜兼行,與戰於奢延澤、落川、令鮮水上,連破之;又戰於靈武谷,羌遂大敗。秋,七月,熲至涇陽,餘寇四千落,悉散入漢陽山谷間。 護匈奴中郎將張奐上言:「東羌雖破,餘種難盡,段熲性輕果,慮負敗難常,宜且以恩降,可無後悔。」詔書下熲,熲復上言:「臣本知東羌雖眾,而輭弱易制,所以比陳愚慮,思為永寧之算;而中郎將張奐說虜強難破,宜用招降。 聖朝明監,信納瞽言,故臣謀得行,奐計不用。事勢相反,遂懷猜恨,信叛羌之訴,飾潤辭意,云臣兵『累見折衄』,又言『羌一氣所生,不可盡誅,山谷廣大,不可空靜,血流污野,傷和致災。』 臣伏念周、秦之際,戎狄為害,中興以來,羌寇最盛,誅之不盡,雖降復叛。 今先零雜種,累以反覆,攻沒縣邑,剽略人物,發冢露尸,禍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誅。 昔邢為無道,衛國伐之,師興而雨;臣動兵涉夏,連獲甘澍,歲時豐稔,人無疵疫。 上占天心,不為災傷;下察人事,眾和師克。自橋門以西、落川以東,故宮縣邑,更相通屬,非為深險絕域之地,車騎安行,無應折衄。 案奐為漢吏,身當武職,駐軍二年,不能平寇,虛欲修文戢戈,招降獷敵,誕辭空說,僭而無徵。 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趙充國徙令居內,煎當亂邊,馬援遷之三輔,始服終叛,至今為鯁,故遠識之士,以為深憂。 今傍郡戶口單少,數為羌所創毒,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是猶種枳棘於良田,養蛇虺於室內也。 故臣奉大漢之威,建長久之策,欲絕其本根,不使能殖。 本規三歲之費,用五十四億;今適期年,所耗未半,而餘寇殘燼,將向殄滅。 臣每奉詔書,軍不內御,願卒斯言,一以任臣,臨時量宜,不失權便。」 輕果:輕易下決定。 折衄:折損挫敗。 一氣所生:指為上之氣所生。 戢戈:將戈收藏起來,意指息兵。 獷敵:強悍的敵人。 僭而無徵:虛假與不會應驗。 軍不內御:指君王不干涉軍事行動。 願卒斯言:希望天子能貫徹不干涉軍隊的精神。
13 八月,司空王暢免,宗正劉寵為司空。 14 初,竇太后之立也,陳蕃有力焉。 及臨朝,政無大小,皆委於蕃。 蕃與竇武同心戮力,以獎王室,徵天下名賢李膺、杜密、尹勳、劉瑜等,皆列於朝廷,與共參政事。 於是天下之士,莫不延頸想望太平。 而帝乳母趙嬈及諸女尚書,旦夕在太后側,中常侍曹節、王甫等共相朋結,諂事太后,太后信之,數出詔命,有所封拜。 蕃、武疾之,嘗共會朝堂,蕃私謂武曰:「曹節、王甫等,自先帝時操弄國權,濁亂海內,今不誅之,後必難圖。」武深然之。 蕃大喜,以手椎席而起。 武於是引同志尚書尹勳等共定計策。 會有日食之變,蕃謂武曰:「昔蕭望之困一石顯,況今石顯數十輩乎!蕃以八十之年,欲為將軍除害,今可因日食斥罷宦官,以塞天變。」 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黃門、常侍但當給事省內門戶,主近署財物耳;今乃使與政事,任重權,子弟布列,專為貪暴。 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誅廢以清朝廷。」太后曰:「漢元以來故事,世有宦官,但當誅其有罪者,豈可盡廢邪!」時中常侍管霸,頗有才略,專制省內,武先白收霸及中常侍蘇康等,皆坐死。 武復數白誅曹節等,太后冘豫未忍,故事久不發。 蕃上疏曰:「今京師囂囂,道路諠譁,言侯覽、曹節、公乘昕、王甫、鄭颯等,與趙夫人、諸尚書並亂天下,附從者升進,忤逆者中傷,一朝羣臣如河中木耳,汎汎東西,耽祿畏害。 陛下今不急誅此曹,必生變亂,傾危社稷,其禍難量。 願出臣章示左右,并令天下諸姦知臣疾之。」太后不納。 婦人誤事。竇武與陳蕃的靠山是竇太后,一旦竇太后不支持,注定兩人終將失敗。 是月,太白犯房之上將,入太微。 侍中劉瑜素善天官,惡之,上書皇太后曰:「案占書:宮門當閉,將相不利,姦人在主傍;願急防之。」又與武、蕃書,以星辰錯繆不利,大臣宜速斷大計。 於是武、蕃以朱寓為司隸校尉,劉祐為河南尹,虞祁為雒陽令。 武奏免黃門令魏彪,以所親小黃門山冰代之,使冰奏收長樂尚書鄭颯,送北寺獄。 蕃謂武曰:「此曹子便當收殺,何復考為!」 武不從,令冰與尹勳、侍御史祝瑨雜考颯,辭連及曹節、王甫。 勳、冰即奏收節等,使劉瑜內奏。 九月,辛亥,武出宿歸府。 典中書者先以告長樂五官史朱瑀,瑀盜發武奏,罵曰:「中官放縱者,自可誅耳,我曹何罪,而當盡見族滅!」因大呼曰:「陳蕃、竇武奏白太后廢帝,為大逆!」乃夜召素所親壯建者長樂從官史共普、張亮等十七人,喢血共盟,謀誅武等。 曹節白帝曰:「外間切切,請出御德陽前殿。」令帝拔劍踴躍,使乳母趙嬈等擁衛左右,取棨信,閉諸禁門,召尚書官屬,脅以白刃,使作詔板,拜王甫為黃門令,持節至北寺獄,收尹勳、山冰。 冰疑,不受詔,甫格殺之,并殺勳;出鄭颯,還兵劫太后,奪璽綬。 令中謁者守南宮,閉門絕複道。 使鄭颯等持節及侍御史謁者捕收武等。 武不受詔,馳入步兵營,與其兄子步兵校尉紹共射殺使者。 召會北軍五校士數千人屯都亭,下令軍士曰:「黃門、常侍反,盡力者封侯重賞。」陳蕃聞難,將官屬諸生八十餘人,並拔刃突入承明門,到尚書門,攘臂呼曰:「大將軍忠以衛國,黃門反逆,何云竇氏不道邪!」王甫時出與蕃相遇,適聞其言,而讓蕃曰:「先帝新棄天下,山陵未成,武有何功,兄弟父子並封三侯!又設樂飲讌,多取掖庭宮人,旬日之間,貲財巨萬,大臣若此,為是道邪!公為宰輔,苟相阿黨,復何求賊!」 使劍士收蕃,蕃拔劍叱甫,辭色逾厲。 遂收蕃,送北寺獄。 黃門從官騶蹋踧蕃曰:「死老魅!復能損我曹員數、奪我曹稟假不!」即日,殺之。時護匈奴中郎將張奐徵還京師,曹節等以奐新至,不知本謀,矯制以少府周靖行車騎將軍、加節,與奐率五營士討武。夜漏盡,王甫將虎賁、羽林等合千餘人,出屯朱雀掖門,與奐等合,已而悉軍闕下,與武對陳。 甫兵漸盛,使其士大呼武軍曰:「竇武反,汝皆禁兵,當宿衛宮省,何故隨反者乎!先降有賞!」營府兵素畏服中官,於是武軍稍稍歸甫,自旦至食時,兵降略盡。 武、紹走,諸軍追圍之,皆自殺,梟首雒陽都亭;收捕宗親賓客姻屬,悉誅之,及侍中劉瑜、屯騎校尉馮述,皆夷其族。 宦官又譖虎賁中郎將河間 劉淑、故尚書會稽 魏朗,云與武等通謀,皆自殺。 遷皇太后於南宮,徙武家屬於日南;自公卿以下嘗為蕃、武所舉者及門生故吏,皆免官禁錮。 議郎勃海 巴肅始與武等同謀,曹節等不知,但坐禁錮,後乃知而收之。 肅自載詣縣,縣令見肅,入閤,解印綬,欲與俱去。 肅曰:「為人臣者,有謀不敢隱,有罪不逃刑,既不隱其謀矣,又敢逃其刑乎!」遂被誅。 曹節遷長樂衛尉,封育陽侯。 王甫遷中常侍,黃門令如故。 朱瑀、共普、張亮等六人皆為列侯,十一人為關內侯。 於是羣小得志,士大夫皆喪氣。 蕃友人陳留 朱震收葬蕃尸,匿其子逸,事覺,繫獄,合門桎梏。 震受考掠,誓死不言,逸由是得免。 武府掾桂陽 胡騰殯斂武尸,行喪,坐以禁錮。武孫輔,年二歲,騰詐以為己子,與令史南陽 張敞共匿之於零陵界中,亦得免。 張奐遷大司農,以功封侯。 奐深病為曹節等所賣,固辭不受。 獎:輔佐、幫助。 女尚書:後宮內官。 匈匈:動亂不安。 冘豫:遲疑不定;冘音「猶」。 趙夫人:帝乳母趙嬈。 諸尚書:指後后諸女尚書。 汎汎:順水而流。 天官:天文。 長樂尚書:長樂宮尚書,為因應太后臨朝而設置,以掌奏下外朝文書眾事。 五官史:主掌太后長樂宮五位女尚書。 從官史:掌長樂宮從官。 棨信:古時傳遞信息時,使人相信的憑證。 詔板:天子的詔書。 蹋踧:踐踏、踩蹋。 稟假:俸給與借貸。
15 以司徒胡廣為太傅,錄尚書事,司空劉寵為司徒,大鴻臚許栩為司空。 16 冬,十月,甲辰晦,日有食之。 17 十一月,太尉劉矩免,以太僕沛國 聞人襲為太尉。 18 十二月,鮮卑及濊貊寇幽、并二州。 19 是歲,疏勒王季父和得殺其王自立。 20 烏桓大人上谷 難樓有眾九千餘落,遼西 丘力居有眾五千餘落,自稱王。 遼東 蘇僕延有眾千餘落,自稱峭王。 右北平 烏延有眾八百餘落,自稱汗魯王。
建寧二年 己酉 西元一六九年 1 春,正月,丁丑,赦天下。 2 帝迎董貴人於河間。 三月,乙巳,尊為孝仁皇后,居永樂宮;拜其兄寵為執金吾,兄子重為五官中郎將。 3 夏,四月,壬辰,有青蛇見於御坐上。 癸巳,大風,雨雹,霹靂,拔大木百餘。 詔公卿以下各上封事。 大司農張奐上疏曰:「昔周公葬不如禮,天乃動威。今竇武、陳蕃忠貞,未被明宥,妖眚之來,皆為此也,宜急為收葬,徙還家屬,其從坐禁錮,一切蠲除。 又皇太后雖居南宮,而恩禮不接,朝臣莫言,遠近失望。 宜思大義顧復之報。」 上深嘉奐言,以問諸常侍,左右皆惡之,帝不得自從。 奐又與尚書劉猛等共薦王暢、李膺可參三公之選,曹節等彌疾其言,遂下詔切責之。 奐等皆自囚廷尉,數日,乃得出,並以三月俸贖罪。 若朝廷收葬竇武、陳蕃,解除其賓客從屬之禁錮,遷還其家屬;不就表明竇武、陳蕃等人無罪,而曹節等是亂臣。曹節有可能同意嗎,張奐未免也太天真,一廂情願。對付奸邪之人,要有計謀,而不是單靠浩然正氣就有用的。 郎中東郡 謝弼上封事曰:「臣聞『惟虺惟蛇,女子之祥』。伏惟皇太后定策宮闥,援立聖明,書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竇氏之誅,豈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宮,愁感天心,如有霧露之疾,陛下當何面目以見天下!孝和皇帝不絕竇氏之恩,前世以為美談。 禮,『為人後者為之子』,今以桓帝為父,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哉!願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俯思凱風慰母之念。 臣又聞『開國承家,小人勿用』,今功臣久外,未蒙爵秩,阿母寵私,乃享大封,大風雨雹,亦由於茲。 又,故太傅陳蕃,勤身王室,而見陷羣邪,一旦誅滅,其為酷濫,駭動天下;而門生故吏,並離徙錮。 蕃身已往,人百何贖! 宜還其家屬,解除禁網。 夫台宰重器,國命所繫,今之四公,唯司空劉寵斷斷守善,餘皆素餐致寇之人,必有折足覆餗之凶,可因災異,並加罷黜,徵故司空王暢、長樂少府李膺並居政事,庶災變可消,國祚惟永。」左右惡其言,出為廣陵府丞,去官,歸家。 曹節從子紹為東郡太守,以他罪收弼,掠死於獄。 帝以蛇妖問光祿勳楊賜,賜上封事曰:「夫善不妄來,災不空發。 王者心有所思,雖未形顏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陰陽為其變度。 夫皇極不建,則有龍蛇之孽,詩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惟陛下思乾剛之道,別內外之宜,抑皇甫之權,割豔妻之愛,則蛇變可消,禎祥立應。」 賜,秉之子也。 祥:吉凶之徵兆。 霧露之疾:陰陽不調而生病;霧露,陰陽不和。 四公:三公加上太傅。 斷斷:堅決。 折足覆餗:鼎足斷則鼎中食物必會翻覆,引申指重臣不能勝任,朝政必定敗壞;餗,鼎內的食物。 皇極:皇帝所建立準則、規範;皇權。 皇甫之權:后黨的權力。
4 五月,太尉聞人襲、司空許栩免;六月,以司徒劉寵為太尉,太常汝南 許訓為司徒,太僕長沙 劉囂為司空。 囂素附諸常侍,故致位公輔。 5 詔遣謁者馮禪說降漢陽散羌。 段熲以春農,百姓布野,羌雖暫降,而縣官無稟,必當復為盜賊,不如乘虛放兵,勢必殄滅。 熲於是自進營,去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里,遣騎司馬田晏、假司馬夏肓將五千人先進,擊破之。 羌眾潰東奔,復聚射虎谷,分兵守谷上下門,熲規一舉滅之,不欲復令散走。 秋七月,熲遣千人於西縣結木為柵,廣二十步,長四十里遮之。 分遣晏、育等七千人銜枚夜上西山,結營穿塹,去虜一里許,又遣司馬張愷等將三千人上東山,虜乃覺之。熲因與愷等挾東、西山,縱兵奮擊,破之,追至谷上下門,窮山深谷之中,處處破之,斬其渠帥以下萬九千級。 馮禪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漢陽、隴西三郡。於是東羌悉平。 熲凡百八十戰,斬三萬八千餘級,獲雜畜四十二萬七千餘頭,費用四十四億,軍士死者四百餘人;更封新豐縣侯,邑萬戶。 臣光曰:書稱「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夫蠻夷戎狄,氣類雖殊,其就利避害,樂生惡死,亦與人同耳。 御之得其道則附順服從,失其道則離叛侵擾,固其宜也。 是以先王之政,叛則討之,服則懷之,處之四裔,不使亂禮義之邦而已。 若乃視之如草木禽獸,不分臧否,不辨去來,悉艾殺之,豈作民父母之意哉! 且夫羌之所以叛者,為郡縣所侵冤故也;叛而不即誅者,將帥非其人故也。 苟使良將驅而出之塞外,擇良吏而牧之,則疆場之臣也,豈得專以多殺為快邪!夫御之不得其道,雖華夏之民,亦將蜂起而為寇,又可盡誅邪!然則段紀明之為將,雖克捷有功,君子所不與也。 規:規劃。 元后:天子。 段紀明:段潁,字紀明。
6 九月,江夏蠻反,州郡討平之。 7 丹陽 山越圍太守陳夤,夤擊破之。 8 初,李膺等雖廢錮,天下士太夫皆高尚其道而汙穢朝廷,希之者唯恐不及,更共相標榜,為之稱號:以竇武、陳蕃、劉淑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翌、杜密、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寓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勳、巴肅及南陽 宗慈、陳留 夏馥、汝南 蔡衍、泰山 羊陟為八顧,顧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張儉、翟超、岑晊、范康及山陽 劉表、汝南 陳翔、魯國 孔昱、山陽 檀敷為八及,及者,言其能導人追宗者也;度尚及東平 張邈、王孝、東郡 劉儒、泰山 胡母班、陳留 秦周、魯國 蕃嚮、東萊 王章為八廚,廚者,言能以財救人者也。 及陳、竇用事,復舉拔膺等;陳、竇誅,膺等復廢。 宦官疾惡膺等,每下詔書,輒申黨人之禁。 侯覽怨張儉尤甚,覽鄉人朱並素佞邪,為儉所棄,承覽意指,上書告儉與同鄉二十四人別相署號,共為部黨,圖危社稷,而儉為之魁。 詔刊章捕儉等。 冬,十月,大長秋曹節因此諷有司奏「諸鉤黨者故司空虞放及李膺、杜密、朱寓、荀翌、翟超、劉儒、范傍等,請下州郡考治。」 是時上年十四,問節等曰:「何以為鉤黨?」對曰:「鉤黨者,即黨人也。」上曰:「黨人何用為惡而欲誅之邪?」對曰:「皆相舉羣輩,欲為不軌。」上曰:「不軌欲如何?」對曰:「欲圖社稷。」上乃可其奏。 當初竇武要選立稚子為帝,主要是想要掌控朝政。私心自用的後果,賠上竇氏一族為代價。靈帝自幼即為眾宦官所侍奉,怎知誰君子,誰為佞邪。故以此責備靈帝非常不公。 或謂李膺曰:「可去矣!」對曰:「事不辭難,罪不逃刑,臣之節也。 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將安之!」乃詣詔獄,考死;門生故吏並被禁錮。 侍御史蜀郡 景毅子顧為膺門徒,未有錄牒,不及於譴,毅慨然曰:「本謂膺賢,遣子師之,豈可以漏脫名藉,苟安而已!」遂自表免歸。 汝南督郵吳導受詔捕范滂,至征羌,抱詔書閉傳舍,伏牀而泣,一縣不知所為。 滂聞之曰:「必為我也。」即自詣獄。 縣令郭揖大驚,出,解印綬,引與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為在此!」滂曰:「滂死則禍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以供養。滂從龍舒君歸黃泉,存亡各得其所。 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仲博者,滂弟也。 龍舒君者,滂父龍舒侯相顯也。 母曰:「汝今得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復求壽考,可兼得乎!」 滂跪受教,再拜而辭。 顧其子曰:「吾欲使汝為惡,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莫不流涕。 凡黨人死者百餘人,妻子皆徙邊,天下豪桀及儒學有行義者,宦官一切指為黨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濫入黨中。 州郡承旨,或有未嘗交關,亦離禍毒,其死、徙、廢、禁者又六七百人。 郭泰聞黨人之死,私為之慟曰:「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瘁。』漢室滅矣,但未知『瞻鳥爰止,于誰之屋』耳!」 泰雖好臧否人倫,而不為危言覈論,故能處濁世而怨禍不及焉。 張儉亡命困迫,望門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 後流轉東萊,止李篤家。 外黃令毛欽操兵到門,篤引欽就席曰:「張儉負罪亡命,篤豈得藏之!若審在此,此人名士,明廷寧宜執之乎?」欽因起撫篤曰:「蘧伯玉恥獨為君子,足下如何專取仁義!」篤曰:「今欲分之,明廷載半去矣。」欽歎息而去。 篤導儉經北海 戲子然家,遂入漁陽出塞。 其所經歷,伏重誅者以十數,連引收考者布徧天下,宗親並皆殄滅,郡縣為之殘破。 儉與魯國 孔褒有舊,亡抵褒,不遇,褒弟融,年十六,匿之。後事泄,儉得亡走,國相收褒、融送獄,未知所坐。 融曰:「保納舍藏者,融也,當坐。」褒曰:「彼來求我,非弟之過。」吏問其母,母曰:「家事任長,妾當其辜。」一門爭死,郡縣疑不能決,乃上讞之,詔書竟坐褒。 及黨禁解,儉乃還鄉里,後為衛尉,卒,年八十四。 夏馥聞張儉亡命,歎曰:「孽自己作,空汙良善,一人逃死,禍及萬家,何以生為!」乃自翦須變形,入林慮山中,隱姓名,為冶家傭,親突煙炭,形貌毀瘁,積二三年,人無知者。 馥弟靜載縑帛追求餉之,馥不受曰:「弟柰何載禍相餉乎!」黨禁未解而卒。 初,中常侍張讓父死,歸葬潁川,雖一郡畢至,而名士無往者,讓甚恥之,陳寔獨弔焉。 及誅黨人,讓以寔故,多所全宥。 南陽 何顒,素與陳蕃、李膺善,亦被收捕,乃變姓名匿汝南間,與袁紹為奔走之交,常私入雒陽,從紹計議,為諸名士罹黨事者求救援,設權計,使得逃隱,所全免甚眾。 初,太尉袁湯三子,成、逢、隗,成生紹,逢生術。逢、隗皆有名稱,少歷顯官。 時中常侍袁赦,以逢、隗宰相家,與之同姓,推崇以為外援,故袁氏貴寵於世,富奢甚,不與他公族同。 紹壯健有威容,愛士養名,賓客輻湊歸之,輜軿,柴轂,填接街陌。 術亦以俠氣聞。 逢從兄子閎,少有操行,以耕學為業,逢、隗數饋之,無所受。 閎見時方險亂,而家門富盛,常對兄弟歎曰:「吾先公福祚,後世不能以德守之,而競為驕奢,與亂世爭權,此即晉之三郤矣。」 及黨事起,閎欲投迹深林,以母老,不宜遠遁,乃築土室四周於庭,不為戶,自牖納飲食。 母思閎時,往就視,母去,便自掩閉,兄弟妻子莫得見也。 潛身十八年,卒於土室。 三郤為晉大夫郤錡、郤犨、郤至。郤氏世為晉卿,三子憑藉世資,驕奢侵權,為晉厲公所殺。不過袁閎的預言並不完全準確,袁氏的滅亡的原因雖是亂世爭權,但袁氏並非與劉氏皇室爭權,而是與曹操爭權。 初,范滂等非訐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節下之,太學生爭慕其風,以為文學將興,處士復用。 申屠蟠獨歎曰:「昔戰國之世,處士橫議,列國之王至為擁篲先驅,卒有坑儒燒書之禍,今之謂矣。」乃絕迹於梁、碭之間,因樹為屋,自同傭人。 居二年,滂等果罹黨錮之禍,唯蟠超然免於評論。 臣光曰:天下有道,君子揚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 天下無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 黨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橫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濁揚清,撩虺蛇之頭,踐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淫刑,禍及朋友,士類殲滅而國隨以亡,不亦悲乎! 夫唯郭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申屠蟠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卓乎其不可及已! 汙穢:卑視。 希:仰慕。 刊章:刪去告發者姓名的捕人文書。 令名:美好的聲譽。 離:同「罹」。 廢:廢棄。 人之云亡,邦國殄瘁:賢人死去,國事危殆。 瞻鳥爰止,于誰之屋:視鳥集於富人之室,用來引喻人民當求明君而歸之。 覈論:苛刻的言論。 望門投止:看見有人家便去投宿,引喻情況迫急,來不及選擇存身之處。 經歷:親身遭遇接觸之人。 上讞:由皇帝裁決。 冶家:冶鍊金屬者。 奔走之交:彼此盡力相助的摯友。 權計:籌劃、謀劃。 輜軿:四面皆有帷蓬屏蔽的車。 紫轂:簡陋小車。 牖:窗戶。 處士:有才能而隱居之人。 擁篲:拿著掃帚清理環境,以待貴客的降臨;篲,掃帚。 先驅:前導者。 卓:高超獨特。
9 庚子晦,日有食之。 10 十一月,太尉劉寵免;太僕扶溝 郭禧為太尉。 11 鮮卑寇并州。 12 長樂太僕曹節病困,詔拜車騎將軍。 有頃,疾瘳,上印綬,復為中常侍,位特進,秩中二千石。 13 高句驪王 伯固寇遼東,玄菟太守耿臨討降之。
建寧三年 庚戍 西元一七0年 1 春,三月,丙寅晦,日有食之。 2 徵段熲還京師,拜侍中。 熲在邊十餘年,未嘗一日蓐寢,與將士同甘苦,故皆樂為死戰,所嚮有功。 所嚮有功:所向有功,所到之處皆可建立功勳。
3 夏,四月,太尉郭禧罷;以太中大夫聞人襲為太尉。 4 秋,七月,司空劉囂罷;八月,以大鴻臚梁國 橋玄為司空。 5 九月,執金吾董寵坐矯永樂太后屬請,下獄死。 屬請:請託。
6 冬,鬱林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烏滸人十餘萬,皆內屬,受冠帶,開置七縣。 7 涼州刺史扶風 孟佗遣從事任涉將敦煌兵五百人,與戊己校尉曹寬、西域長史張宴將焉耆、龜茲、車師前、後部,合三萬餘人討疏勒,攻楨中城,四十餘日,不能下,引去。 其後疏勒王連相殺害,朝廷不能復治。 初,中常侍張讓有監奴,典任家事,威形諠赫。 孟佗資產饒贍,與奴朋結,傾竭饋問,無所遺愛。 奴咸德之,問其所欲。 佗曰:「吾望汝曹為我一拜耳!」 時賓客求謁讓者,車常數百千兩,佗詣讓,後至,不得進,監奴乃率諸倉頭迎拜於路,遂共轝車入門,賓客咸驚,謂佗善於讓,皆爭以珍玩賂之。 佗分以遺讓,讓大喜,由是以佗為涼州刺史。 威形:令人生畏的聲勢。 饒贍:富足。
建寧四年 辛亥 西元一七一年 1 春,正月,甲子,帝加元服,赦天下,唯黨人不赦。 2 二月,癸卯,地震。 3 三月,辛酉朔,日有食之。 4 太尉聞人襲免;以太僕汝南 李咸為太尉。 5 大疫。 司徒許訓免;以司空橋玄為司徒;夏,四月,以太常南陽 來豔為司空。 6 秋,七月,司空來豔免。 7 癸丑,立貴人宋氏為皇后。 后,執金吾酆之女也。 8 司徒橋玄免;以太常南陽 宗俱為司空,前司空許栩為司徒。 9 帝以竇太后有援立之功,冬,十月,戊子朔,率羣臣朝太后於南宮,親饋上壽。 黃門令董萌因此數為太后訴冤,帝深納之,供養資奉,有加於前。 曹節、王甫疾之,誣萌以謗訕永樂宮,下獄死。 親饋上壽:親自侍奉太后進食與替太后祝壽。
10 鮮卑寇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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