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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穆旦譯文:布萊克詩選 朗費羅詩選》
2024/10/10 06:15:22瀏覽132|回應0|推薦3
Excerpt《穆旦譯文:布萊克詩選 朗費羅詩選》

在〈布萊克詩選〉這部分,意外發現居然收錄知名譯者袁可嘉的一篇序文,以下摘要分享。

另挑選布萊克兩首詩歌的翻譯,一併分享。


書名:布萊克詩選 朗費羅詩選
作者:(英)布萊克,(美)朗費羅
譯者:穆旦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4/02

內容簡介
《穆旦譯文 布萊克詩選 郎費羅詩選》是穆旦所譯的英國詩人布萊克與美國詩人朗費羅詩作的精選,是從人民文學出版社社出版的《穆旦譯文集》中拆分出來的單行本。《穆旦譯文集》在詩歌愛好者中十分受歡迎,其中所收入的篇目有的之前曾經出版過單行本,有的則是首次以單行本形式推出。

Excerpt
〈譯序〉

威廉·布萊克(1757–1827)是英國十八世紀後期一位傑出的進步詩人和畫家;他的詩作畫品表現了人道主義的精神和對現實社會的批評。
一七五七年布萊克出生於倫敦一個襪商的家庭。他從小就顯出富於想象力,常常把自己的幻覺看作真實的事物。他的父親為了照顧他的愛好,叫他學畫,但是因為當時的繪畫學校要收一筆為數不小的學費,家裡負擔不起,因此就改學刻版畫的工作,他後來一生就靠刻版畫過活。
布萊克在十八歲以前,英國正值七年戰爭結束,國內生活安定,商業繁榮。他們一家住在倫敦一個叫做金色廣場的地區,南北兩面都是綠茵茵的草地。他的少年時代確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這在他早年所寫的《詩的素描》裡有明顯的反映。
《詩的素描》(1783)是布萊克生平正式出版的唯一詩集;他後來的詩集,多數經他親手刻印,並不能算是出版物。這部詩集的問世在英國文學史上有重大的意義:它標誌著高倡理性,安於現狀的假古典主義詩歌的結束和崇尚熱情、想像,要求干預生活的革命浪漫主義運動的興起。一般文學史家雖然把華茲華斯和庫勒律治合寫的《抒情詩集》(1798)作為英國浪漫主義詩歌的起點,但也承認布萊克的《詩的素描》已經表現了革命浪漫詩歌的一些基本特徵:熱情的謳歌和瑰麗的想象;人世的精神和改革現狀的要求。
……

這個歡樂的主題在《天真之歌》(1789)裡繼續發展。布萊克的筆下不僅出現了唱著快活歌曲的牧童,在青草地上嬉戲的孩子,也出現了穿著可喜的衣裳的羔羊,快快活活的鳥雀。《歡笑的歌》名符其實地集合了萬物歡笑的大成。
但是《天真之歌》還有更進一層的思想。布萊克在更早的一篇詩中說過:天真是冬季的袍子,可以禦寒。換句話說,天真”——人類在沒有遭受經驗玷污以前的心靈狀態,也就是宗教上所謂伊甸樂園——就是可以禦寒的熱,就是對於萬物的愛,就是詩人心目中體現愛,仁慈,憐憫,和平的耶穌。同時布萊克所崇奉的耶穌又是人化的上帝,而不是抽象的偶像;他認為只有人才能體現耶穌的種種美德。這裡人道主義的博愛思想與信奉上帝的唯心思想結合了起來;這裡也就隱伏著布萊克思想中的長處和弱點。人道主義使布萊克敢於批評當時英國的不人道的社會,甚至大膽主張用暴力推翻封建政權;但是到了晚年唯心思想又在改革現實的企圖(例如1789年的法國大革命)遭到失敗的影響下迫使布萊克退守忠恕之道的防線——從革命的人道主義倒退到一般的人道主義。
再往深處看,《天真之歌》不僅歌頌了心靈的純潔境界,而且道出了對於現實世界的批評。天真世界(或理想世界)所以值得贊美無非因為經驗世界(或現實世界)十分醜惡。布萊克在一片歡樂之中確實沒有忘記現實社會。在那個社會裡戰亂連綿(先是英帝國干涉美國革命的戰爭,接著進攻法蘭西共和國,與拿破侖作戰),民不聊生,許多婦女被迫為娼,許多小孩被出賣做童工。《天真之歌》裡的黑小孩雖然懷著美好的幻想,希望在學會承受愛的光芒以後跟白得像天使的英國小孩取得平等地位,但他對現實世界總不免感到一絲悵惘:我卻黑黑的,彷彿失去了光明。當然在這本詩集裡,布萊克對於現實社會的批評還很隱約,還是潛流。
詩人對於英國社會的抨擊在《經驗之歌》(1794)裡有了正面的表現。《經驗之歌》開始作於一七八九年,但是到一七九四年才刻印出來。這個時期正是英國連年對法國用兵,國內對資產階級革新派的迫害變本加厲,人民生活日益貧困的年代。詩集引導我們走進陰暗的街道、教堂和學校去看看大英帝國的君主和教會如何摧殘著年輕的一代,那些倫敦城裡的花苞!掃煙囪的小孩在《天真之歌》裡還存著美好的幻想,但他在《經驗之歌》裡的短短十二行詩簡直是字字血淚,句句控訴。你看他對君主和教會的諷刺是多麼尖銳:

因為我快樂,又跳舞又唱歌,
他們以為並沒有錯待我
因而去讚美上帝、牧師和國王,
這些人把我們的慘狀說成是天堂。
(And because I am happy and dance and sing,
They think they have done me no injury,
And are gone to praise God and his Priest and King,
Who make up a heaven of our misery.")

……

在以手稿形式保存下來的布萊克的一些詩作裡面——選集中把它們歸在雜詩裡——詩人對於現實生活的批評也很明顯。《天真的預言》中第四第五兩節表明詩人對於大英帝國從事掠奪戰爭的不滿,對於人民生活貧困的抗議。條條街道上有叫號的娼妓,為古老的英國織著屍衣,詩人的憤激之情真是溢於言表。自由與幽禁表現了同樣的見解:

人一誕生,還在襁褓時候,
人的靈魂便已被輾轉出售,
絕色美人也只換得一天的食糧。
青年全被引進了屠宰場;
([There souls of men are bought and sold,
And milk-fed Infancy for gold;
And Youth to slaughter-houses led,
And Beauty, for a bit of bread.)

通過幾年的生活實踐,布萊克這時開始批判了他早期的天真的想法。《天使與魔鬼》中的天使無疑是《天真之歌》時代布萊克的化身,魔鬼則代表詩人這時比較成熟的見解。我們記得詩人原是力倡仁慈,憐憫,和平的,實際生活的折磨使他懂得了如果世界上根本沒有窮人,何必提倡仁慈呢?如果大家都一樣快樂,誰要別人憐憫呢?如果彼此沒有戒懼之心,還追求什麼和平呢?這首詩的思想有極深刻的革命性:詩人從仁慈,憐憫,和平這些一般人道主義的美德前進一步要求消除需要這些東西的社會根源,也就是消除人世間的貧困,哀愁和戰亂。這樣跨進一步的意義不用說是非常重大的。
可惜布萊克到了晚年又表現了倒退一步回到一般人道主義的傾向。詩人在《法國大革命》(1791)及其以後所寫的一些先知書——包括《美國》(1793),《歐洲》(1794)等等——要求改革現實的思想始終佔著主導地位。但是法國革命的失敗以及一八二年英法戰爭暫時停火使詩人錯誤地認為暴力不能導致和平,專制君主也能悔過自新。從此以後,布萊克的詩作裡面——例如《彌爾頓》(1804–1808)和《耶路撒冷》(1804–1820——對於忠恕之道的宣傳越來越多。
這種思想發展到極端就成為投降主義。《老和尚》給我們作了證明:

但利劍既無用,弓箭更無力,
它們永也不能把戰禍消弭。
只有隱者的祈禱和孀婦的眼淚,
才能使整個世界脫出恐懼。
(But vain the sword and vain the bow,
They never can work War’s overthrow;
The hermit’s prayer and the widow’s tear
Alone can free the world from fear.)

因為眼淚是一種明智的東西,
神王的利劍就只是一聲嘆息,
殉道者發出的一聲痛苦的呻吟,
正就是萬能上帝的弓箭,武器。
(For the tear is an intellectual thing,
And a sigh is the sword of an Angel King,
And the bitter groan of the martyr’s woe
Is an arrow from the Almighty’s bow.)

原來鼓吹以暴力推翻專制政權的布萊克這時認為抵抗暴君是徒然無益的了;倒是眼淚能夠使世界脫出恐懼。
從布萊克的全部著作來看,這種消極的宣揚忠恕之道的思想畢竟不是主流。詩人對於資產階級革命的熱烈同情,對於英國現狀的尖銳批評,對於解放個性的強烈要求,對於大同世界的衷心嚮往,對於勞動、藝術、和平的謳歌以及表現在詩創作上的瑰麗的想象,濃厚的生活氣息使他不愧是英國革命浪漫主義詩歌的偉大先驅。

袁可嘉
一九五七年六月

〈歌〉

我在田野裡快樂地遊蕩,
遍嘗到夏日的一切驕矜;
直到我看見愛情之王
隨著太陽的光線而飄行。

他把百合花插到我發間,
鮮紅的玫瑰結在我前額;
他領我走過他的花園,
那兒長滿他金色的歡樂。

我的翅膀沾著五月的露,
菲伯燃起了我的歌喉;
他用絲網突然將我網住,
就把我在他的金籠拘留。

他喜歡坐下聽我歌唱,
唱完了,又和我笑鬧不休,
他會拉開我金色的翅膀,
嘲弄我何以失去了自由。

菲伯,太陽神,司詩歌及藝術。

Song

How sweet I roamd from field to field,
         And tasted all the summers pride,
Till I the prince of love beheld,
         Who in the sunny beams did glide!

He shewd me lilies for my hair,
         And blushing roses for my brow;
He led me through his gardens fair,
         Where all his golden pleasures grow.

With sweet May dews my wings were wet,
         And Phoebus fird my vocal rage;
He caught me in his silken net,
         And shut me in his golden cage.

He loves to sit and hear me sing,
         Then, laughing, sports and plays with me;
Then stretches out my golden wing,
         And mocks my loss of liberty.

〈歌〉

記憶呵,到這兒來,
鳴囀你歡快的歌喉,
而當你的樂音
在風的胸懷上飄流,
我將坐在溪邊冥想,
在嘆息的戀人近旁;
我要在水的明鏡中
釣起一個個的幻夢。

我將啜飲那清水,
並且聽紅雀歌唱;
我要在那兒躺下,
整天不斷地夢想:
天黑了,我就走向
那宜於傷心的地方,
和沈默的憂鬱一起
沿著幽黑的谷踱去。

Song

Memory, hither come,
         And tune your merry notes;
And, while upon the wind,
         Your music floats,
Ill pore upon the stream,
         Where sighing lovers dream,
And fish for fancies as they pass
         Within the watery glass.

Ill drink of the clear stream,
         And hear the linnets song;
And there Ill lie and dream
         The day along:
And, when night comes, Ill go
         To places fit for woe,
Walking along the darkend valley,
         With silent Melancholy.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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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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