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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辛達塔.穆克吉的《基因:人類最親密的歷史》
2024/10/11 05:30:59瀏覽63|回應0|推薦3
Excerpt辛達塔.穆克吉的《基因:人類最親密的歷史》

此時我説
「語言並非單一字詞的種種形式。
部分的總和裡,仍然只有部分。
世界必須用眼睛測量。」
It was when I said
“Words are not forms of a single word.
In the sum of the parts, there are only the parts.
The world must be measured by eye.”
——
華勒斯.史蒂芬斯(Wallace Stevens)《回家路上》(On the Road Home)

閱讀及分享辛達塔.穆克吉的作品《基因:人類最親密的歷史》。

繼《萬病之王:一部癌症的傳記,以及我們與它搏鬥的故事》之後,找到辛達塔.穆克吉的這一本談論基因的作品。

從孟德爾、達爾文這些生物學家的實驗和論述發展到現代醫學的治療與預防,時間漫長難耐,轉眼之間卻又日新月異,這本書的資料量相當龐大,不易消化,以下摘要分享最後一個章節的內容。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92602
基因:人類最親密的歷史
The Gene: An Intimate History
作者:辛達塔.穆克吉
原文作者:Siddhartha Mukherjee
譯者:莊安祺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8/07/24

作者穆克吉醫師以一場感傷的家族探病之旅為始,細細描述破譯遺傳基因之謎的百年過程,數以千計的科學家如何透過不斷實驗及互相合作、彼此競爭,解開一道道謎題,又衍生一項項謎語。或許,人類從未如今日這般接近生命的真相,我們將從根本改寫「人類」的意義,眼前正在來臨的是我們將打造的後人類時代。

Excerpt
〈後基因組〉

本書一開始描述的是個人的歷史,但我關切的是個人的未來。我們己知父母之一患有精神分裂症,其子女在六十歲之前發病的機會是一三至三〇%,如果雙親都有此症,風險就爬升到約五%。一個叔叔罹患精神病,這孩子的罹病風險是一般人的三至五倍,兩個叔叔和一個堂兄弟罹病(賈古、拉結什、莫尼),這個數字就跳到約一般人的十倍高。如果我的父親、姊妹或堂兄弟發病(症狀可能在人生後期才出現),我罹病的風險就會躍升七倍。這需要等待、觀察,需要一轉再轉命運的陀螺,需要評估再評估我的遺傳風險。
在對家族性精神分裂症有了詳盡的研究之後,我常會想要為我和家族中的某些人做基因組測序。如今已有這種科技:我自己的實驗室就有提取、測序和解讀基因組的設備(我常用這種科技為癌症病人做基因測序),然而,依舊無法辨識提高罹病風險的大部分基因變體或變體的組合。可以肯定的是,這些變體到二〇二〇年將可以鑑定,而且將可以量化罹病風險。對像我這樣的家族,基因診斷不再是抽象的希望,而會成為個人臨床的實際應用。考慮條件的三角形(高外顯率的基因、極大的折磨和情有可原的干預),都會刻畫在我們個人的未來上。
如果上世紀的歷史告訴了我們由政府決定遺傳「適應能力」(即哪些人符合三角形的界限範圍、哪些人則在考慮範圍之外)的風險,那麼,我們現在面對的問題則是,將這股力量移交給個人手上將會發生什麼結果?這個問題需要我們平衡個人的欲望(刻畫出幸福和成就的人生,沒有不必要的痛苦),和社會的欲望(短期內可能只是希望減少疾病的負擔和殘障的費用),兩者背後可能還有第三種力量靜靜地運作:我們的基因本身。它們不顧我們的欲望和衝動,複製和創造新的變異,卻能不論直接或間接、不論深刻或拐彎抹角地影響我們的欲望和衝動。一九七五年,文化史學家米歇爾.傅科(Michel Foucault)在索邦大學演講時曾提到:「一旦建立知識和力量的規則網路,適用於異常個體的科技就會應運而生。」傅柯想的是人類的「規則網路」,但也可輕易地適用在基因網路。

+++

對於後基因組世界,我們需要一份宣言(或至少需要漫遊指南)。史學家東尼·賈德(Tony Judt)曾告訴我,卡繆的小說《瘟疫》(The Plague)談瘟疫,就像《李爾王》談名叫李爾的國王。在《瘟疫》中,生物大災難成了人類不可靠、欲望和野心的試驗場,是變相的人性寓言。雖然閱讀基因並不需要了解寓言或隱喻,但基因組也是我們易犯錯和欲望的試驗場。我們在閱讀和寫入基因組的,正是我們的不可靠、欲望和野心,那是人性。
(We need a manifesto—or at least a hitchhiker’s guide—for a post-genomic world. The historian Tony Judt once told me that Albert Camus’s novel The Plague was about the plague in the same sense that King Lear is about a king named Lear. In The Plague, a biological cataclysm becomes the testing ground for our fallibilities, desires, and ambitions. You cannot read The Plague except as a thinly disguised allegory of human nature. The genome is also a testing ground for our fallibilities and desires, although reading it does not require understanding allegories or metaphors. What we read and write into our genome is our fallibilities, desires, and ambitions. It is human nature.)

寫下那份完整的宣言是另一個世代的任務,但或許我們可以重溫這段歷史的科學、哲學和道德教訓,寫下它的緒論:

1.
基因是遺傳信息的基本單位,它攜帶建造、維持和修補生物體所需要的信息。基因和其他基因、環境、觸發因素與隨機的機會合作,產生生物體最後的性狀和功能。

2.
遺傳密碼是通用的,藍鯨的基因可以插入微小的細菌,依舊能被正確且幾近完美地忠實解讀:人類基因並無特殊之處。

3.
基因影響形態、功能和命運,但這些影響通常不會以一對一的方式發生。大部分的人類屬性都是一個以上基因作用的結果;許多是基因、環境和機會共同作用而發生。這些相互作用大多不是系統性的,它們是透過基因組和基本上無法預測的事件交集而發生。有些基因只會影響傾向和趨勢。因此,生物體上一小部分基因突變或變異,我們能以此可靠地預測其最後結果。

4.
基因的變異會造成特徵、形體和行為的變化。我們俗語説藍眼基因或身高基因,實際上指的是指定眼睛顏色或身高的基因變異(或等位基因)。這些變異在基因組只占極小部分,卻因為我們文化或甚至生物有放大差異的傾向,而遭我們的想像力放大。來自丹麥的六呎男子和出身剛果丹巴(Demba 的四呎男人在解剖結構、生理學和生化方面的性質是一樣的。即使是兩個最極端的人類變異——男性和女性,也有九九·六八八%的基因相同。

5.
在我們聲稱找到「某些人類特徵或功能的基因」時,是因為那個特徵的定義很狹隘。「血型基因」或「身高基因」有意義,因為這些生物屬性本質上是狹義的。但是,生物學常犯的一個毛病就是把特徵的定義和特徵本身混為一談。如果我們界定「美」是有藍色的眼睛(而且只限藍眼睛),那麼我們的確可以找到「美的基因」。如果我們界定「智力」只限在一種測驗中一種問題的表現,那麼我們的確可以找到一個「智力基因」。基因組只是人類想像力廣度和窄度的鏡子是納西瑟斯(Narcissus,希臘神話中對著水中倒影自戀的美少年)的倒影。

6.
以絕對或抽象的觀念談論「自然」或「培育」是荒唐無稽的。自然(即基因)或培育(即環境)主宰某個特色或功能的發展,主要是看個別的特色和背景而定。SRY基因以驚人的自主方式,決定了性在結構和生理學的特徵;這純屬自然。性別認同、性偏好以及性角色的選擇,則是來自基因和環境的交互作用,即自然加培育。相較之下,社會上對「男子氣概」與「女性氣質」的規定或認知,主要是由環境、社會記憶、歷史和文化決定,這純屬培育。

7.
人類的每一世代都會產生變異和突變;這是我們生物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突變只是由統計意義上的「異常」,是不太常見的變體。讓人類均質化和「正常化」的欲望,必須要和維持多樣性和異常的生物指令相平衡。常態和演化相互對立。
(Every generation of humans will produce variants and mutants; it is an inextricable part of our biology. A mutation is only “abnormal” in a statistical sense: it is the less common variant. The desire to homogenize and “normalize” humans must be counterbalanced against biological imperatives to maintain diversity andabnormalcy. Normalcy is the antithesis of evolution.)

8.
許多人類疾病,包括先前認為與飲食、接觸、環境和機會有關的幾種疾病,都受到基因的強烈影響,或者是由基因引起。這些疾病大都是多基因疾病,即受多種基因影響。這些疾病是可遺傳的,即由基因特定排列相交引發,但不容易原封不動地遺傳,因為基因排列會在每一世代都重新組合,所以可能不會完整地傳給下一代。由單一基因造成的疾病(單基因疾病)雖然罕見,但數量上卻非常多。迄今已有上萬種這樣的疾病。一至二%的孩子天生帶有單基因疾病。

9.
每一種遺傳「疾病」都是生物體的基因組及環境錯配的結果。在部分病例中,為減輕病情的適當醫療干預可能是改變環境,讓它「適合」生物體的性狀(如為侏儒症患者打造適當的建築物、為自閉症兒童安排另類教育)。相反地,某些病例,則可能是改變基因以適應環境。還有一些病例,基因和環境兩者不可能相配,例如,因必要基因失去功能的疾病與所有環境都不相容,這是最嚴重的遺傳疾病。一般而言,環境有更大的可塑性,因此,認為改變自然(基因)是治病的終極之道,實是現代人奇特的謬誤。

10.
在特殊情況下,基因和環境的不相容將嚴重到不得不採取非常措施,如遺傳選擇或針對性的遺傳干預等。但在我們了解選擇基因和修飾基因組許多意想不到的後果之前,還是把這些情況歸為例外而非常規,比較安全。

11.
本質上,基因或基因組並不能對抗化學和生物方面的操控。「大部分的人類特性都是基因和環境複雜的相互作用結果」這個標準的概念絕對正確。然而,儘管這些複雜性限制操控基因的能力,卻也留下很多有效基因修飾的機會。人類生物學中帶有能影響數十個基因的常見主調控因子。一個表觀遺傳因子可能可以設計成只要用一個開關,就能改變數百個基因。基因組內充滿了這種干預節點。

12.
目前為止,我們干預人類基因的企圖一直受三種考量限制:極大的痛苦、高外顯率基因型,以及合乎情理的干預。在我們放鬆這三角形三邊的界限(如改變「極大痛苦」或「合理干預」的標準一之際,我們也需要新的生物、文化和社會的準則,以決定該准許或限制哪些遺傳干預,以及這些干預的環境是否安全無礙。

13.
歷史會因基因組的重現而重演,而基因組也會因歷史的重演而重現。驅動人類歷史的衝動、野心、幻想和欲望,至少有一部分就編碼在人類基因組裡,而人類歷史同樣也選擇了哪些衝動、野心、幻想和欲望的基因組。這種自我實現的邏輯循環,雖然打造了人類最精采、最教人感動的特質,卻也構成了某些人類最不可饒恕的本性。要求我們擺脱這種邏輯的軌道未免不合理,但認識它的循環,對於它的好高驚遠保持警惕,或許能保護弱者不受強者欺凌,避免「突變」遭「正常」滅絕。
(History repeats itself, in part because the genome repeats itself. And the genome repeats itself, in part because history does. The impulses, ambitions, fantasies, and desires that drive human history are, at least in part, encoded in the human genome. And human history has, in turn, selected genomes that carry these impulses, ambitions, fantasies, and desires. This self-fulfilling circle of logic is responsible for some of the most magnificent and evocative qualities in our species, but also some of the most reprehensible. It is far too much to ask ourselves to escape the orbit of this logic, but recognizing its inherent circularity, and being skeptical of its overreach, might protect the weak from the will of the strong, and the “mutant” from being annihilated by the “normal.”)

或許連這樣的警惕也存在我們的兩萬一千個基因裡,或許這種警覺心所造成的同情也編碼在人類的基因組内,難以磨滅。
(Perhaps even that skepticism exists somewhere in our twenty-one thousand genes. Perhaps the compassion that such skepticism enables is also encoded indelibly in the human genome.)

或許這就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原因。
(Perhaps it is part of what makes us human.)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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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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