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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7/11 19:14:55瀏覽125|回應0|推薦1 | |
第二天一早,桑達特就要人帶路去可能為龍的藏身處的地洞。表示曾看到龍鑽進地洞裡的是兩個年輕人。 「那個時候,我們兩個正好在附近。」 「是呀是呀。」 「我剛從田裡回來。新苗才被那隻龍燒了大半,我幫我爹去整理燒焦的土地,看還能不能種點東西。」個子較矮的年輕人說:「黃昏時,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富勒,跟他站在季老頭的籬笆邊聊了聊,忽然聽到背後傳來『呼呼』的聲音,然後是一片烏黑暗地。」 手腳有點過長的富勒瞄了同伴一眼,張開雙手搖晃,「『呼呼』的,像片雲,也像龍捲風。」 「那隻龍一飛下來,就衝到季老頭家的牧欄前。前幾天晚上才有幾隻牛羊被咬走,所以那一陣子大家都不敢把牲畜放出來,但那天不曉得怎麼搞的,有兩隻羊自個兒溜出來。那爪子一下就撲下來,緊緊抓住兩隻羊,我連牠們有沒有『咩咩』叫都不知道。」 「龍馬上就飛走了,我可是嚇到腿軟。可是羅帕斯說,跟去看看。」 「那龍可已經飛得老高,一下就剩個小黑點兒,我就抓著富勒往西邊跑去。本來還以為追不到,可是就看牠越來越慢,越來越大,然後落下來了。就剛好在威拉斯的丘陵前。」 「我們不敢靠近,躲在樹林後看著,那隻龍落地,還撞倒好幾棵樹,然後拖著肚子在地上慢慢爬。」 「有看到牠走入你們說的地洞嗎?」桑達特發問。 兩個年輕人對看一眼。「沒有,」羅帕斯說:「我們站很遠,沒看清楚,不過牠一下就不見了,我們猜那附近可以讓這麼大隻龍躲藏的,大概也只有那個地洞了。」 「那個地洞是什麼?你們這附近怎麼會有大地洞?」 「很久以前就有了,不知道是什麼,老一輩的人都叫那個地洞『威拉斯』。那邊沒什麼人會過去,老人家也告訴小孩子說,那個洞又大又深,很容易迷路,所以不能過去。」 「但你們曾經有人去過吧?」桑達特微笑,像個體諒的爺爺。他知道,越是禁忌,越讓小孩子感興趣,若這附近真有這麼一個又大又神秘的地洞,不可能不引起孩子的注意。 富勒老實黝黑的臉露出笑容,偷瞄羅帕斯。「是……有去過啦,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小孩子去鬧鬧。不過那洞又大又黑,我們都不敢走得太深,總覺得那裡……怪怪的。」 「所以,你們『猜』,那龍是進地洞去了?」 羅帕斯點頭。「應該吧,我們也沒看牠再飛起來,那附近能藏的就只有地洞了。」 「你們沒有試著去看看牠究竟是不是在裡面?」 兩個長相身形差異甚多的年輕人,忽然像雙胞胎一樣睜眼閉唇搖頭。過了好一會兒,羅帕斯才又開口。「大家都忙著照顧被他毀壞的田地,又怕牠再來抓牲畜,忙得很。而且,若是看過那副樣子,沒有人敢去的……」 兩人垂眼縮肩,侷促坐在旅店的小椅子上。桑達特沈默了會兒,突然站起身,象徵性地拉拉邋遢外衣的前襟。「帶路吧。」 桑達特和艾希米隨著兩個年輕人穿越村莊中心,往西邊去,四周隨即轉換為一片田園風景。黃土道路兩旁是修剪整齊的一畦畦田地,往遠處延伸,有些田地已收成休耕,有些還可見忙碌人影穿梭於長得半身高的查查加綠穗叢中。一行人經過時,田地裡忙碌的人們都好奇地張目觀望,看著桑達特的眼神帶有些許崇敬,又隱含懼怕。 越往西行,田地漸次消失,平緩的地形轉為波濤起伏,一溜小山綿亙眼前,矮樹叢密實扎入山峰。羅帕斯和富勒領著他們走上一條茂密小徑,走沒多遠,突然停下,指著前方樹叢。「我們那時候就是躲在這裡看,看牠降落,然後牠就不見了。」 「地洞呢?」 「就在前面,前面一點,再走一下就到了。」羅帕斯說,突然雙眼不安轉動,後退幾步。「我、我想……」 見羅帕斯突然倒退著走,富勒連忙跟著一起,兩人退到桑達特和艾希米身後。「你們要去哪?」桑達特好笑地問。 「那個……『錫塔』大人,一切就交給你了。」富勒的嗓音微微顫抖。 「我們還有事、有事得忙,就不陪你了,大人。」羅帕斯雖較矮,但脫逃速度倒是和富勒不相上下。 「可是,我們不知道地洞在哪裡呀。」 「在前面、前面,沿著小路直直走就看到了。」 「很明顯,你一定會知道的,大人。」 兩人幾乎是用喊的,以雙手圈在嘴邊,叫嚷著倒退,富勒腳後跟突然被石頭拌了一下,手腳誇張在空中揮舞,又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的好哥兒們趕緊一把將他拉起來,兩人對桑達特的方向深深一鞠躬,接著轉身飛也似地逃離。 桑達特看著羅帕斯像顆滾球、富勒像隻長腳蜘蛛般壓過樹叢小徑,不禁嘆道:「難怪他們說這個年代沒有勇者了……」又轉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艾希米,「小子,你想當勇者嗎?」 「如果狀況不對,我會馬上逃的。」 「虧你還是狂戰士。」他搖頭輕笑,轉身走上緩坡。 越走樹叢越密集,小徑已被雜草掩蓋,幾不可見。艾希米看到有幾株樹幹歪倒地上,可能已經過一段時日,樹木折斷的部分長出鮮綠潮濕的苔蘚;這或許是那隻龍進出洞穴時拖曳的痕跡。「那隻龍如果半年不活動,不是很奇怪嗎?」艾希米問。 「不奇怪,龍就是這樣。」桑達特小心翼翼地以巫杖撥開前頭草叢,「牠們壽命長,需要的食物卻少。一旦吃飽,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用再吃。」 「就那幾隻牛羊,塞得了牠牙縫嗎?」艾希米嗤哼一聲。 「牠許久未出現,一出來,吃了幾隻牛羊就回去了,然後繼續休息。」桑達特撫著下巴鬍鬚沈吟,「這一點倒是奇怪。牠到底出來做什麼?」 「老頭,你真的獵過龍嗎?」 「當然。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老人腳步輕移,長長的寬鬆綠褲管飄逸,輕拂青草,拉出一條淺綠拖痕。「我和幾個同僚一同獵龍……那還是條幼龍,不過也花了我們好大的力氣。」 「聽說喝龍血可以長壽。」 「喝龍血要小心,不是隨便喝都可以長壽的。」桑達特諄諄教誨,「要喝龍血,得喝活龍的;而且喝龍血也不見得會長壽,只是補補身子而已。不要喝死龍的血,死龍血有毒。龍一死,牠嘴裡跟肚子裡的毒囊就會破裂,污染全身。死龍不能吃。」 艾希米雙手高舉放在腦後,悠閒地東張西望,「那以前聽人說吃龍肉,都是吃活龍肉囉?」 桑達特突地緩下腳步,灰眼瞇起,瞥了艾希米一下。「可以這麼說。」 「老頭,你該不會也吃過吧?不然怎麼會老不死?」 「就跟你說那是以訛傳訛了,還問!」桑達特喝叱,一舉起巫杖就要撞向艾希米的額頭。 但艾希米這回學乖了,閃身側避開粗大杖頭。「嘿,老頭,你別再打我了,我警告你。」 「警告什麼?」桑達特又舉起巫杖襲擊,艾希米跳來跳去,身形靈巧得已不見之前重傷與打斯戒斷症狀的陰影。 「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個老頭就手下留情。」他叫道,心裡因桑達特老打不到他而泛起一絲絲痛快。艾希米想起之前曾被欺壓的種種,桑達特用法術陣式把他打趴地,還將他綁在床上;他頓時怒意衝腦,一躍向前試圖奪取桑達特的巫杖,但桑達特卻忽然一轉身,他撲了個空,面朝下趴倒地上。 「搞什麼呀?」他滿臉是土,怨怒叫道,一抬臉見桑達特跨過他身邊,往山腳下走去。 「真被那兩個年輕人說對了,」老人喃喃說道,「他們沒看錯,牠在這裡,就在這裡面。」 艾希米七手八腳爬起來,抹去臉上塵土,跟上腳步突然快起來的桑達特。綠衣老人迅速穿越樹叢,黃影綠斑痕落在他銀灰髮上,如流光剪影,密實生根的雜草仿若聽得懂桑達特的命令般往兩旁倒去。艾希米怕丟了老人蹤跡,死命追趕,突覺眼前一暗,清涼卻帶些許腥臭味的風撲面而來。領頭的桑達特緩下腳步。 他們面對著山腳。雖然不過是一座小土丘,但背對陽光,阻斷溫暖,草木聚集的黯黑角落透著陰冷。桑達特輕緩腳步,踩過糾結蔓草鋪蓋的地面,沙沙聲響隱伏於寧靜蟲鳥鳴聲後。「牠已經很久沒有出洞了。」彷彿怕驚動什麼,桑達特悄聲說。 「你怎麼知道?」或許是受到桑達特姿態的感染,艾希米也小聲說話。 桑達特彎下身,撥開蔓草。「你看底下,有一點點拖曳的痕跡吧。但現在草又長上來掩蓋住,可見牠很久沒有出入了,一直都在裡頭。」 「你確定牠真的在裡頭?」艾希米懷疑地挑眉。 「你沒聞到嗎?那味道。」桑達特說,邁步走向洞口。 陰風拂面,地洞的入口埋於山腳下茂密潮濕的蔓草間。艾希米聽那些人說這山洞又大又深,還以為是他以前在礦山看過的那種高聳洞穴,入口就有三個人高,又寬又大,山裡埋著黯黑曲折的道路。但眼前這一個,若僅是由外觀來看,是個隱匿於山丘底下,長形的開口,宛如一張半闔的唇。桑達特在洞口彎下身,撥開遮掩入口的雜草,陰影斑駁,但仍可見入口處的土石有整齊的拖曳痕跡,像是有人拿著一把耙子刷過地面。 「這洞穴入口這麼扁,連人都要彎身才能進去,那麼大的龍進得去嗎?」艾希米問。 「龍雖然體型巨大,但骨骼倒是意想不到的柔軟。」桑達特說,他彎身,一腳跨過洞口,又突然停頓了下,接著以巫杖底端在自己腳下畫了個精巧的五芒星陣圖。「你進來的時候別踩到。」說完跨入幽暗洞穴,一身綠衣斑影為黑所掩蔽。艾希米越過那個五芒星,跟著一起進入洞穴。 剛開始的時候,洞穴仍低矮,桑達特和艾希米都得彎著腰,走了一段路,兩側漸漸收攏,洞頂也變高,艾希米很高興終於能直起身子走路。唯一的照明是桑達特手裡的巫杖,而每走一段路,桑達特就在地上畫個五芒星陣圖,艾希米也不清楚是什麼用意,只是小心跨越地上的圖形。 「這個地方,真是有意思……」桑達特喃喃說道。雖然聲音細微,但在幽閉洞穴的回音中不斷重複繚繞,有如遠傳鐘鳴。 「哪裡有意思?」 「這個地方,幾乎到處都有陣圖,你看,」桑達特接近洞穴右側牆面,將發光的巫杖高舉,靠近不規則隆起的穴壁,「雖然已經看不清楚了,不過還是可以看到這裡有個五芒星。」 艾希米瞇眼細看,確實看到在濕潤深黑的岩石上頭有著淺淺的刻痕,似乎是有如五芒星的線條。他聳肩,「那又怎樣?」 「這表示這裡以前有巫師活動過,雖然是很久以前。現在也看不出來這陣圖有什麼作用,為什麼要畫在這裡。」 「那又怎樣?難不成你要說有巫師在這裡頭?」 桑達特突然轉頭,看著艾希米。光亮只照著他一側的臉,灰眸燦亮,眼下卻落得一片黑影。「搞不好真是如此。」 「龍在這裡,巫師也在這裡,你有沒有搞錯?老頭。」艾希米嗤笑,信步跟上突然扭頭繼續走入洞穴深處的桑達特。 「再往裡頭,應該會看得更清楚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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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武俠奇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