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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2/21 06:06:19瀏覽1756|回應8|推薦52 | |
星期一被迫徵召到管理顧問公司上為期四週的「心靈雞湯」課,精神導師展開三寸不爛之舌、滔滔不絕地講述大道理,我左耳進、右耳出,心不在焉地望著座中約莫二十位的學員,思緒澎湃不能自已。
事件起因於瑞典同學約翰娜問我臉書帳號,年輕的她立即拿起手機將我加入好友。年長她二十歲的我委婉告知,等下課回家後再開電腦回覆。
當我登入臉書接受「成為朋友」的邀約之時,一張不甚清楚、卻極為熟悉的照片頓時映入眼簾,令我險些停止呼吸:那不是卡莉娜,她的一對夫婦朋友和我四人的合影嗎?我訝異地細讀上面的文字說明,方得知是美國休士頓的艾莉所寫的訊息:照片上的夫妻檔,名叫絲爾卡的太太已於年初辭世。艾莉為了感念她,特將陳年往事寫下記錄,並上傳這張歷史久遠的合照。只不過,這已是去年五月初的消息,我遲了快十個月才讀到……。
艾莉和我結緣於一九九二年六月中旬德國的弗倫斯堡(Flensburg)。當年她芳齡十五,被母親安排寄住在好友絲爾卡家,隻身從美國前往德國學德語。艾莉的母親和絲爾卡是芬蘭人,絲爾卡的丈夫尤耕是德國人;弗倫斯堡一帶住了很多德國、芬蘭通婚的家庭,待孩子準備堅信禮之際,他們可自行決定要加入德國或芬蘭所屬的教會。那年,一位女孩自願入籍芬蘭教會,身為牧師的卡莉娜專程趕往弗倫斯堡為之舉行堅信禮儀式;不知何故卻邀我同行。我久仰弗倫斯堡之名,不加思索即同意。猶記卡莉娜和我約好買同一班火車票,她在慕尼黑先行上車,我則在中途法蘭克福站搭乘,倆人在火車碰頭北上,於尤耕和絲爾卡夫婦家中過夜,因而遇上初次離鄉遠行的艾莉。
卡莉娜和絲爾卡在我與艾莉會面之前,已向我透漏這位羞澀靦腆的美國女孩,不太願意說德文,希望我和她僅以德語多交談。事隔二十二年,很多細節我已逐漸淡忘,只知道我們倆當晚一見如故,我就像一位年長她十多歲的大姊姊,好為人師地與她無所不談。隔天參加堅信禮之前,我們五人在尤耕和絲爾卡家的花園吃早餐,艾莉在臉書上傳的照片,即是早餐情景。
隨後我們一行人趕到教堂,卡莉娜穿上白色的牧師袍,為那位女孩舉行堅信禮。艾莉和我在座位上觀禮,儀式結束後則移至教堂旁的會館享用糕點,同時有芬蘭的音樂與舞蹈表演。我和艾莉如膠似漆地從頭到尾於旁觀看之外,也不斷地閒談;論及樂器部分,她擅長的是小提琴,我則為鋼琴。那天如何結束我已毫無所知,記憶中為數眾多的青少年,全身上下傳統的芬蘭服飾打扮,熱烈地載歌載舞,讓我宛如置身芬蘭,拍了好多照片。離開弗倫斯堡前,我和艾莉互留地址,彼此信件往返好多年,直到各忙工作、學業而自然終結。
大約兩、三年前,我由臉書突然收到一則消息,問我是否為她在德國所碰到的人。我和艾莉就這樣相隔近二十年再度聯絡上,彼此都已為人婦,奇妙的是其夫婿傑夫曾在臺灣教英文住了四年,還會說中文呢!
讀到艾莉去年五月在臉書悼念絲爾卡過世的消息,我想到自己也在去年五月寫了卡莉娜過世滿十七年的紀念文;相隔兩地的人,對彼此的友人卻都有一份深情的感念!我趕忙在臉書上回覆給艾莉,同時告知卡莉娜過世快滿十八年一事;未見到她上傳的照片前,我不確定她是否仍記得卡莉娜。
今天又連續接到艾莉由臉書傳來的好幾則訊息,她很訝異卡莉娜在那次會面的四年後就撒手人寰;敘說我曾送她二胡為背景音樂的中文流行歌曲錄音帶,碰面當晚我費心跟她解說歌曲的內容,而這音樂卡帶陪伴了她返美後在高中求學好長的一段歲月;甚至她將我的親筆畫珍藏保留在她的一本舊畫本裏……。
我不僅送錄音帶給她,還親自動筆畫畫送她?幾百年沒再動筆畫圖的我,到底畫了哪些東西讓她至今依然讚賞不已?我受寵若驚地告訴她,我已完全不記得這些,讀其訊息真是汗顏不已。
為了紀念此事,我不顧疲憊萎靡的精神,晚上立即打開電腦振筆疾書;剛要為文的同時,我的手機突然傳來訊息,不知為何我直覺是艾莉。
「我剛讀到妳的留言。」電子郵件轉傳艾莉在臉書上的消息:「妳不記得所給我的東西沒關係,因為我習於永久保存他人所贈之物。我很喜歡妳給我的歌曲卡帶,也希望可以畫得和妳一樣好。對了,自本週末起,我將永遠離開臉書,不再使用。繼續以電子郵件保持聯絡吧!」
艾莉和我萍水相逢於德國,二十多年來並未再聚首;當年無心的關懷與善意,對一位十五歲的青春少女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相逢自是有緣,惜緣的同時也要結善緣。我和艾莉之間失聯的情誼,竟因彼此好友的辭世而再緣起。人生就是如此充滿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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