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與代價

         十月二十二日看到中央社「王金平黨籍案 國民黨決定上訴」乙文的報導，不禁想起岳父生前堅持真相的往事。

         岳父兄弟分家產時，兄弟協議把一處近兩甲的魚塭祖產登記在長兄名下，並約定魚塭收入供做每年祭祀祖先的一應費用。長兄大嫂在世時，上下兩代經常聚會祭拜祖先，並同樂聯誼，故彼此親善和偕；長兄大嫂去世後，群龍無首，祭祀聚會漸減，彼此也漸疏遠。不料，後來那處魚塭因土地重劃，地價暴漲，長兄幾個兒子見財心喜，悄悄辦理繼承手續，據為己有。幾位叔叔、姑姑得知上情，據實陳述理論，要求重新分配，不料長兄諸子竟稱，該處魚塭係其先父名下遺產，其弟兄繼承瓜分，並無不合情理。事經無數次及多年交涉理論未果，岳父於是提出告訴，叔侄終於對簿公堂。此事曾轟動鄉里，若干親友不明究理，甚至交相指責岳父，認為他也是因財不顧叔侄親情。

         這場訴訟纏鬥十數年，由地方法院，經高等法院，到最高法院，幾經發回重審，岳父不僅花光積蓄，變賣土地房產，最後甚至到處借貸，負債纍纍，直到去世前數年，才偶然在書房舊書堆中，發現一份當年兄弟共同簽署的發黃「覺書」（日文，就是現今的「切結書」），這狀公案才告結束。討回的那處魚塭祖產經八兄弟三姊妺共十一人重新分配，岳父分得的土地價值，還不及僱用律師上訴費用總額的十分之一。花費十多年的時光，並散盡家財，最後雖然還原了「真相」，但也得到了一大筆「債務」與「駡名」！

        王金平涉嫌司法關說，已導致法務部長曾勇夫、檢察總長黃世銘以及高檢署檢察長陳守煌等人辭職下台，並業經特偵組及檢察會先後查證屬實，且經國民黨考紀會認定違反黨紀，雖然特偵組認定王金平關說僅屬國會自律事項，無關刑事，但該項關說已帶給社會非常不良的觀感，並嚴重響國民黨的榮譽，故本案國民黨再度上訴，勝敗如何暫不予究論。然而，觀諸法院以往審案的速度，加上王金平黨籍存在的假處分已確定，故最後無論哪一方勝訴，王金平的立法院長職務，到二○一六年初卸任之前，應不會受到影響。如果國民黨終於反敗為勝，得到的只是「國民黨考紀制度的存續」以及「註銷王金平黨籍的正當性」；反之，如果王金平三審又勝，具體的收穫也只是「法院認定他仍是國民黨的合法黨員」，以及「法院認定國民黨考纪會沒有註銷黨員黨籍的權力」，但並不能因而改變或塗銷「國民黨考纪會認定他違反黨紀並註銷其黨籍」的決議。換言之，法院的判決只能保住王金平黨籍，並不能推翻「特偵組及檢察會認定王金平涉嫌司法關說」，也不能改變「國民黨考紀會認定王金平違反黨紀」的紀錄！但是，雙方為尋求真相而付出的代價，似乎都已不算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