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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02 09:48:16瀏覽5389|回應47|推薦45 | |
上個世紀,是人類上而仰望蒼穹,下而細探幽微原子世界,最是科學燦爛耀眼的百年。起初,牛頓的物理學說不僅是王道,還是科學界的趨勢主流,真個是三大定律一出,萬民莫不靡從。逮至愛因斯坦振臂高嚷「相對論」,趨勢蟠然蛻變。從此牛頓就只能退而成為人類文明進步的一座紀念碑,藉由 1929 年哈伯 的太空觀測,我們逐漸發現,原來非儘太陽系外還有星系,星系之為更有無數個星系。 這個例子告訴大家,這宇宙即便有所謂的為人們一時難以逆擋的「趨勢」誕生,終究在大尺度的時空間而言,也是短暫的,有了趨勢,就必然死亡。 我們都知道太陽之被稱為「恆星」,是來自二十世紀之前的科學觀。這在彼時,也是為人類普遍聽從、信從的趨勢。但實際上,恆星根本一點都「不恆」,也是會死亡的。一旦這種會在幽冥太空中發光的星體,把自己「爐心」的核能燒至殆盡,重力作用遂大加肆虐,逼著恆星往內部坍陷,經由紅巨星、白矮星的老化過程,終而在爆炸聲中死亡,瞬間變成超新星、中子星,臻至於黑洞。 之所以講這些,無非在指出一樁事實,這世上不存在永遠不變的趨勢。當我們耽溺,或者對某一趨勢舉手投降時,我們的思想就開始老化,肉體必然崩壞。人類文明的每一次向前進展,乃至飛躍,都是來自勇於挑戰先前約定俗成的「趨勢」使然,沒有一次例外。 這是宇宙的自然律,我們一旦停止成長,站在不遠處的,就是死神在向我們招手,更常常的,躲在下個街口處偷笑不已。 回顧 1901 年,人類開始頒發諾貝爾文學獎以來,截至去年一共產生 110 位世界各國重量級文豪。但極其弔詭的是,也從此流傳一種近乎迷信的說法,此即凡摘獲這座「文學聖盃」的,形同「死吻」,往後江河日下,再不能寫出以往讓世人驚豔讚嘆不已的作品。 這其中只有一個人例外,也就是哥倫比亞的偉大小說家賈西亞‧馬奎斯 。只有他才能在 1982 年以《百年孤寂》得獎後,又可持續推出《愛在瘟疫蔓延時》、《迷宮中的將軍》兩部不朽的傑作。即便如此,到了 2005 年,時已 78 歲高齡的馬奎斯,出版如今可能是他最後的一本長篇《憶我憂傷娼婦》時,就讓人驚見儘管他的寫作功力當代無人可以匹敵,但相較以前,老作家還是不免於時光的無情摧殘,終究還是要服膺於自然律。 再見,魔幻寫實,再見,人類必須努力往向下一個文學趨勢前進、轉化、蛻變。 回過頭來講我們自身的一生,何嘗不也是循著自然律相同的軌跡在運作 ?年幼時,體內的能量不斷經由飲食的滋養而告噴發,身材向外向上發展,智力的發揮亦如是。到得過了中年、老年,各種營養品都不敷身體內部的能量燃燒所需時,從此地球重力開始接手,我們的肉體宛若恆星般開始向內坍縮,一個最明顯的現象將會浮現,四肢漸感無力,個子越來越矮──我們都遲早會朝「人體白矮星」的方向邁進。 但人類沒法子在一陣火光中重生成「超新星」,想要躍過這一宿命論的過程,就只有期待個人思想的飛躍,比如形塑成人類文明的文學、哲學、宗教和各種科學的探索。 媒體也是一樣的,有限制才會有挑戰 ,如同各種運動競賽,只有不斷加高門檻,一次又一次讓人跨躍各種障礙,方可知道體能極限可以到達何處,例如藍球大帝喬丹的空中飛人絕技,只有他才可以說出「重點不是在飛上去,而是落下來如何保持平衡,不會讓自己摔死」的豪語。 所以台灣媒體的墮落,其實不在跟某種「政治正確」的趨勢的結合。一旦社會出現「當媒體和政治結合,已成趨勢」的論述時,正是代表媒體這一行的喪鐘已經越敲越大聲。 過度的新聞自由,讓媒體可以為所欲為時,又何只能和政治結合成為趨勢,難道和暴力、色情、謠言、各種迷信就不行?果然變成趨勢時,我們就可以因此束手無策,然後告訴朋友,不要批評了,批評也沒用,畢竟記者和編輯也要吃飯,也要養家活口? 更有一種說法,現在媒體的遭受批判,是因為許多人都在懷念上個世紀的威權戒嚴年代。這種根據容或有之,但實在是在幫懶惰的、混吃等死的媒體在開脫。 要知道媒體人手中的那隻筆、那部筆電,論其威力是可以頃刻間讓某個被報導的對象家破人亡的。 常見的情況是,某個人因此蒙受不白之冤,但記者和報社、電視台卻毫無愧色,依然厚著臉皮持續侵佔地球的一部分,持續伺機戕害另一位禍從天上來的被害者。 說到底,媒體不是一般行業,沒有濫用新聞自由的權力和權利。他們和某個階層或邪惡的觀念掛鉤時,就算是趨勢吧,也是以盲引盲。他們自身腐朽敗壞,卻拖著無辜的民眾一起去自殺,豈不可怕? 任何自由都是有上限的,這種限制並非來自他律,而是媒體人的自律和大眾傳播界的自我約束。太過於自由 ,記者勢必懶散,編輯就不肯修稿,不敢改稿,編輯主管就會一心想當爛好人的變成目光如豆,心胸狹隘,糾結朋黨。整個媒體環境因為大家都懶於思考,能量用盡,於是媒體開始向內坍縮,向外發出惡臭氣味。 媒體的自我毀滅,正是社會動盪亂象的根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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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公共議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