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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3/13 10:30:19瀏覽2134|回應18|推薦40 | |
「考,我是一定要考的。」她睨了他一眼,笑道:「你休想把我丟在台中,自己一個人跑去美國,我才不想當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前文〉 「我不是這意思,我怕妳體力應付不來,在補習班教書可不比家教,很累人。一個教不好,學生鳥獸散,很容易把人的信心給打垮。」 「什麼時候你這麼體貼了?」 眼看著雨霧中的街上,人跡罕見,瑞君冷不防抓起他的手背,迅雷不急掩耳的在自己嘴唇上親了一下。 「行了,有你這句話,無論多大的苦我都能承受。」她嫣然一笑。即便是在夜雨中黑傘下,也可隱約察覺得出她的笑顏很燦亮。「你放心,就算這一次沒考上,下一次我也非拼出來不可。頂多晚你一學期,我不會輕易認輸的。」 接著,像是突然挨了一針似的,不迭連跺了好幾下腳。就這一瞬間,學善已經往前邁出了兩、三步,她顧不得自己淋上毛毛雨,忍不住喊道: 「糟,差點忘了,剛剛被蔡先生一打岔,竟然忘了原先準備和你商量的事。還好,還來得及,不然我準定會挨罵。」 一雙漆黑的眼眸,在暗夜中兀自炯炯發光,彷彿有什麼新奇新鮮的事情,必須讓她格外專注,近乎自語著。 「等一等,蔡先生找我去上班這事,倒點醒了我一件事……。」 仍然把傘舉得高高的學善一時沒聽明白她的意思,只得錯愕著走回她身邊。 「瞧,淋著雨了不是?大小姐,萬一妳著了涼,可就糟了。到底什麼事讓妳急成這樣──不會是在補習班那邊,掉了重要的東西吧?」 「不,不是這回事。」她搖著頭,自顧自的邊說邊笑。「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我爸今早發話了,看能不能和你正式見個面,也就是說,他想邀你去我家吃個飯。」 「什麼?」 「聽著,這一次可不是讓你去吃冰的。」她一隻手俏皮的輕輕擂起他臂膀,「梁先生,是我爸要請你上我家二樓去。他交代我媽,倘若你答應了,那一天必須殺隻雞鴨鵝什麼的,要好好款待你。」 「這如何敢當?」他暗暗吃驚之餘,一時口不擇言起來。 「敢當你個頭!」瑞君故意冷冷的道:「有沒有想過你這一到我家,他們會問你什麼問題?」 「那我可不可以婉拒?」 「你敢!」 她在黑暗中笑著猛然推開他,旋即又把他拉回來緊緊抱住,只覺自己傾心的這個男人,一旦犯起傻來,神氣真像個猶在襁褓中的嬰兒,讓人好不心疼。 「知道嗎,躲是躲不掉的,遲早要見上這麼一回。」她憐惜的戳戳他前額,「有沒想過,要是他們提起婚事,希望有個媒人能上我家提親什麼的,你打算怎麼回答?」 這形同瑞君在給他偷遞數學考卷,卻讓他措手不及,一下子被這題「作業研究」當場難倒。 「真的需要媒人嗎?」學善沉吟著道:「我們可不可以不用這麼麻煩?」 「我也不喜歡這種繁文褥節。」瑞君說:「但這就是我們的習俗,一般認為不找個人上門提親,好像這家人是在偷偷摸摸嫁女兒,可以背著你說長道短,講上一輩子難聽的閒話。」 這在當時的學善完全始料不及,自己喜歡上一個台灣女生了,要和她成家,竟有這樣的規矩。 「可我這邊除了我大伯,真的沒什麼親人了。而且,是不是當媒人的都要和彼此很熟?我們好像也沒有這樣的朋友。」 「我知道啊,所以我剛剛才靈機一動,蔡先生不就是一位現成的媒人?何況他現在有意給我一份差事,找他幫忙,他不會不同意吧?」 聽她講來眉飛色舞,學善這下子什麼都清楚了。 「瞧妳笑的,難怪妳和他聊得很興起。我還一直納悶,這不像妳的作風啊。」 「你說嘛,覺得這主意如何?蔡先生好歹開補習班,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只要他願意出馬,我爸那邊肯定沒問題。」 他們當時不知道的是,正因瑞君這一急中生智,不只讓蔡東勝老板變成他們順利結婚的貴人,也在日後讓學善成為他的事業夥伴,幫助他在台北的補習界闖出一片天來,但這都是後話了。 「妳總記得蔡董吧,妳一直喊他蔡大哥的?」 但學善心裡比誰都清楚,如今纏綿病榻的瑞君往往連他都不認得了,要不把名字喊錯成念湘,要不就誤以為站在面前的是女兒思台,當然有時也會真正認出他來,但這種難得的景況卻是隨著時間的消逝日見稀少。 瑞君的病情,越來越重了。 兩年多前,在得知她剛被診斷出罹患阿茲海默症的那個月,念湘和思台倒是一起從國外趕回來探望,還攜回十多本研究這種難纏惡疾的書籍提供給學善參考。但讓他大感意外的是,彷彿事先已經議妥似的,兒子和女兒居然一起提出讓母親住進養老院的建議。 他當然知道他們的用意,也了解他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畢竟早在他們回國之前,醫院的主治大夫就已經提醒過,這種老年癡呆症需要的是長期照護,不是他這樣年齡的老人可以獨力應付的。 但,把瑞君一個人丟進養老院去?他怎麼可能辦得到,怎麼忍得下心?〈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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