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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3/11 12:33:27瀏覽2077|回應6|推薦38 | |
「你先別管他們的想法。」瑞君緊盯著他的臉問:「你自己呢,我要知道你的態度。」〈前文〉 「妳不是老早宣示了,要纏我一輩子?我求之不得啊。」 「哼,你還心不甘情不願嘛。」 講是這樣講,瑞君從眼神流露出來的衷心喜悅,讓他感覺到先前她在未得到自己肯定的答覆前,是有多麼的不安。 學善本想問,再過一個多月,到了明年元月,按照原先計畫他是要參加考試的,她來得及嗎?但轉念尋思,這個讓他眷戀的女孩一向很有主見,該表達出來的,她不會不告訴自己,他必須信任她的判斷。 在台中那個已經略感寒氣的冬夜,他送她回去。兩人沿著種上榕樹、梧桐樹,龍眼樹的馬路,腳下踩著嘁嘁喳喳的落葉,心裡卻是熱烘烘的。在耳旁掠過遠處傳來某個攤車用開水沖泡麵粉茶的蒸氣嗶嗶聲中,瑞君繞過手來,第一次主動摟起學善的腰,再抓起他的手摟住自己。 「最近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們注定要在一起?」她說,「一定是的,我不相信不是。我怎麼可以不到美國去照顧你?」 她告訴他,大學畢業前,眼看著男同學唉聲嘆氣著準備要去當兵,女生有的要不是聽從家裡安排,等拿到畢業證書就嫁人,要不忙著翻報紙分類廣告,看是否能順利謀得一職。只有成績堪稱優良的極少數才會湊在一起,像麻雀覓食般歡暢著討論,如何申請美國大學研究所,必須辦理哪些手續,怎樣通過考試才可達成心願。 她是那極少數中的一個,但終究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那時沒想明白,我拿不定主意的原因是什麼,也常自問為什麼功課好,就一定得走出國這條路,或者我只是對她們那樣熱衷,好像無頭蒼蠅的作風,特別反感而已?可若不出國,我又能幹什麼,隨便聽爸媽安排相親嫁人?我不知道,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心情亂糟糟的,每天都在無端生些莫名其妙的氣,搞得自己很煩。」 頭靠在他肩膀上,她把自己曾經有過疑惑和困擾的心事,向他盡情傾訴。 「原先我以為是想家的緣故,才看那邊的一切都不順眼。一直到遇見你,才逐漸明白我肯定是回來等待的,必須等你出現在我們家。倘若我不這麼做,而是依然留在台南,白天泡圖書館晚上當家教,我們就碰不到一塊了。你跟我說,是不是這樣?」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緣分吧。」學善說。 「你信這個嗎?」 「我信。」 「我也一樣。有你在身邊,我變得好篤定,再看什麼事情,都變得和以前格外不同,起碼我不會感到鬱悶了。」說著,她突然笑出聲。「老天爺,我這不是在跟你談戀愛嗎?你說呢?」 兩天後的晚間,市區下起濛濛細雨,學善在新租來的隔壁二樓教室,上完八點二十分的課,本以為瑞君應該不會從家裡冒雨出來。可等他回補習班原有店面的一樓,卻發現她背對著門口,坐在招生櫃台內的教員休息室,正和他的雇主蔡東勝先生熱絡交談著。 在學善記憶中,瑞君固然也和這位難得現身的補習班老板打過幾次照面,但對這位身材矮胖、已經開始禿頭的中年人,僅止於頷首微笑,從不開口說話。她對他解釋過,如果彼此並非熟識,她還是沉默得好,免得無意間講錯一句話,破壞了他在工作單位上的形象。可這個晚上,瑞君怎麼表現得和以前不同了,看光景彷彿來了好一陣子,竟然和身兼國文老師的班主任有說有笑? 他正納悶著,不料蔡先生迎面見他進屋,立刻站起身來,主動向他招手。 「梁老師下課了?來,坐一下,大家聊一聊。我剛和你女朋友商談一件事,她說她得先徵求你意見。」 「什麼事?」 他從櫃台前拉來一張圓木椅,就勢坐在瑞君身旁,只見她微笑不語,眼神像是在暗示他,不必著急,蔡主任會說明一切的。 「這件事你多少聽講了吧?」蔡先生說道:「在班上教英語的趙老師,快生小孩了,已經向我表明必須請假一段時間。可我估計,孩子一生下來,只怕她會忙得暈頭轉向,沒法再來這裡上班了。」 學善其實壓根兒不知道此事,畢竟他在補習班總是來去匆匆,一向不搭理同事間的各種風聞。 「前幾天我和內人討論這事,她倒想起王小姐了,說怎麼不請了來呢?我一想,對呀,你女朋友不是成功大學外文系畢業的高材生嗎?我幹嘛還要犯愁,打算著再刊廣告找人?我剛才跟王小姐聊了一會兒,太好了,還有家教經驗,我這邊完全沒問題。現在,我真非請你們兩位幫忙不可了。梁老師,怎麼看?」 學善聽罷,不免有些躊躕,轉臉望向瑞君。 「妳的意思呢?」 「我聽你的呀,怎麼說怎麼好。」瑞君從桌面下伸手過來握住他。 他原想問她,不是才講過要參加留學考試嗎,不怕因此耽誤?但馬上警覺到這會兒不是可以討論的時機。倒是坐在他們對面的蔡先生,見她如此回應,不免樂得直笑。 「看你們小倆口這樣恩愛,簡直羨慕死我這個年紀快半百的人。我們現在先講好,你們兩位的喜酒,我是喝定了。不管如何,拜託拜託,就讓王小姐幫我這個大忙?」 「謝謝主任抬愛,」學善說道:「我是覺得能不能容我們先討論一下,明天再答覆。」 蔡主任一拍手,站起身來。 「應該的,是需要慎重些。沒問題,我等你們回話。」 兩人相偕步出補習班,見雨勢依然沒有停歇,學善撐起傘來,讓她緊緊偎住自己,一邊問道: 「突然來了這個事情,妳自己有什麼想法?我擔心明年妳打算參加的留學考試,妳會挪不出時間準備。」 「考,我是一定要考的。」她睨了他一眼,笑道:「你休想把我丟在台中,自己一個人跑去美國,我才不想當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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