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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韓波與友人
2008/10/13 20:16:21瀏覽1815|回應5|推薦17

http://pl.youtube.com/watch?v=3OJdrSEAhbQ&feature=related

(這首詩的原文與中譯在文章尾端)

真的,就像聶魯達說的:「就在那個年紀,詩歌抵達了,找上了我...」。如果詩歌同時找上的是相識的兩個人,那真的更自有其安排了。大約十年前,我行囊裡一本波特萊爾,一本愛倫坡(Edgar Allan Poe),專程從台北到台中找一位朋友。我多麼的興奮從班雅民(Walter Benjamin)那裡得知,1861年第二版<惡之華>增補的詩組<巴黎景象>(Tableax parisiens)是如何受到愛倫坡短篇小說的影響。單純出於這種類似小孩找到新的秘密基地的振奮感,我想招朋引伴一起分享。

 最得意的回饋當然就來自於對方的震撼與驚喜。我這個朋友當時正著手寫一篇關於遊民的小說,讀到我帶去的愛倫坡,如獲寫作秘笈般為之痴狂。我們把波特萊爾的<七個老人>和<小老太婆>跟愛倫坡對照著讀,討論小說寫作如何轉化到抒情詩。我們徹夜暢談,雖然我幾乎記不得當時講了甚麼了,不過卻是我生命罕見的高峰經驗,類似的情況很少,也不盡相同。

 那時我尚未讀韓波(Arthur Rimbaud),雖然更早前曾經看過李奧納多主演的<全蝕狂愛>。我的朋友自己畫一張海報貼在寢室的牆上,抄了韓波的<我的流浪>,那些詩句馬上強烈吸引了我。換他熱情地向我大力推薦韓波:<醉舟>、<谷中眠者>...。輪到我聽得神往,悔恨太晚才認識韓波。我回到台北後有樣學樣,製作海報,抄了一首何其芳的<秋天>:「震落了清晨滿披著的露珠,伐木聲丁丁地飄出幽谷...」貼在研究室,然後從報紙剪下一窩小豬的照片,放入相框,底下打上韓波的句子:「我變成一齣荒誕的歌劇。我看見所有生物都有命中註定的幸福」,擺在我的書桌上。這個相框還跟了我幾年歲月呢!

 我沒辦法解釋那種狂熱是怎麼自動上身的,也不清楚為什麼有些熱就這麼消退了,比方說對韓波就是。我無法再去複習以前的感動,過往的經驗已然模糊難辨,為什麼當時讀到「應該要絕對地現代」(Il faut  être absolutement moderne)這種句子,整個人要跳起來。美感經驗有的是暴起暴落,用佛教的用語,是會「退轉」的,也像柏拉圖所比喻的希臘Adonis花園,方生方死,曇花一現。對年輕的心靈來講,詩歌,文學藝術等種種美感,宛如一種引誘,讓我為更大的神秘作準備,雖然我不知道後來會遭遇到甚麼。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令人羞愧的字眼:「文藝青年」吧?然後變成知識青年,再來是憤怒青年,直到有一天,發現自己不再是青年了。

可惜找不到<我的波希米亞>的朗讀影片,選另外一首韓波著名的商籟體,仍是採用程抱一先生的翻譯(我還是稍作更動)。

Le Dormeur du val            谷間的睡者

C'est un trou de verdure où chante une rivière 這是個翠綠的穴口,其間唱著溪水
Accrochant follement aux herbes des haillons
牽扯著水草織成的銀白色襤褸
D'argent; où le soleil de la montagne fière,
從高聳的峰頂,太陽照射下來
Luit; C'est un petit val qui mousse de rayons.
這是個向四方散發清輝的小谷。

Un soldat jeune bouche ouverte, tête nue, 一個年輕士兵,赤著腳,張著嘴
Et la nuque baignant dans le frais cresson bleu,
頭背枕在新鮮雪菜的莖根上
Dort; il est étendu dans l'herbe, sous la nue,
睡著了,在草地間,在彩雲下
Pale dans son lit vert où la lumière pleut.
蒼白地臥在鋪滿柔光的綠床上。

Les pieds dans les glaïeuls, il dort. Souriant comme 雙足直深入花叢裡,睡著了
Sourirait un enfant malade, il fait un somme:
彷彿一個病孩微笑著,他小憩
Nature, berce-le chaudement: il a froid.
大自然啊,熱心地搖他吧,他冷了。

Les parfums ne font plus frissonner sa narine; 花香不再使他的鼻翼顫動
Il dort dans le soleil, la main sur sa poitrine
他臥在陽光下,手掌貼住冷靜的
Tranquille. Il a deux trous rouges au coté droit.
心胸。胸口右邊有兩個赤紅的孔。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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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diotima&aid=2295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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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prpf
2015/07/03 20:25
讚!

le14nov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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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相見恨晚”
2009/10/10 21:14

看到您說"悔恨太晚才認識韓波"....我不禁覺得好笑,勉強算是同病相憐嗎??

但與您閱讀的深度跟廣度相較,上述的"勉強"真的是太過勉強

粗淺地摘錄幾首彩畫集--韓波詩文選中我所喜歡的詩,僅供參考

http://blog.udn.com/le14nov/3284554


閑晴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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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聽內在之聲,與宇宙的大能接軌
2008/10/15 22:16
自古以來,宗教的修行似乎就是不動情,而生活中人的我輩則是鍾情。這樣的截然劃分,把人的理智與情感一刀兩斷,不被認同的異域,深埋於潛意識形成~陰影。久而久之,完整的生命力就會遭到斲傷。

我想這是一個古老的誤解。翔任應有聽過婆子燒庵的故事吧!得道者不是不動情,而是祂們的情是比愛更深邃更寬闊的同體大悲。如果修行修到無情,那只是失掉真心的枯木禪.

也許在靈魂改變的狀態中,我們會將自己的情感擺盪轉向超然之境,因為「我執深重」的情感,大起大落的情緒能量,常常讓我們難以消受,於是會嚮往~無悲無喜的清靜無擾。(想要超脫的背後,往往是幽微的懼怕受傷,而非真正的放下)

這是轉變的心路歷程,姑且說進入~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階段,等到我們比較有能力掌握自己的情緒時,就要試著~在每一個當下,直接面對情緒,感受能量在體內的起承轉合。如此觀照、體驗情緒、才能消融情緒波,而不會形成一股阻塞能量於身體細胞或脈輪內沉積(關於此種實修方法,請參考http://tw.myblog.yahoo.com/jw!P9706IWbHhPhX.L.dvd2xnKiWW1YKw--/article?mid=391&prev=394&next=389&l=f&fid=1)

至於宗教、哲學、藝術、文學有無高低之分,我不以類別作區分,而以它們傳達的~精純能量來劃分。凡有助於淨化靈魂雜質、釋放負面情緒,提昇人的生命素質的就屬高,反之,則低。

一般而言,優質的宗教、哲學,會將人帶往清明而理性的向度;而優質的藝術、文學則將人帶往柔軟而感性的向度,作為一個完整的人,這兩者都是需要的面向~悲智雙運。

所以,一個人的覺知度與敏感度,就是絕佳的導航器,會自動引領,與現下心靈頻道相應的人事物共振.以翔任現有的~理情均具的生命元素,閑晴感覺已準備好了,可以試著放下腦子的想要~想清楚、弄明白的理性架構,情感的需要~喜歡、不喜歡的欣厭之情,開始學習聆聽內在之聲、順隨宇宙大能召喚的藝術。(內在之聲,不會有左思右想的掙扎、而是一種篤定又靜美的感受)

祝福你,與宇宙的能量接軌。
翔任(diotima) 於 2008-10-17 02:42 回覆:

再度感謝閑晴的交流與鼓勵。我很欽羨您的文字所流露的飽滿與一致,思緒的次第與律動渾然天成,感性的流動底下其實有思維的推陳與嚴謹,這種文字才有力量而不虛妄,反之我輩則停留在感性與想像力的戲言,甚愧!

您介紹的連結我已拜讀,獲益匪淺。翔任之前較熟悉的是道門功法,後來心嚮往四念住,可惜人時地因緣未足,耽擱至今。閑晴說我「理情均具」,更令我慚愧。我不但「所知障」甚深,更充滿了大貪婪、大渇慕、大掉悔,完全是個凡夫。現在只求對生命虔誠,每天每天都有小小的進步。


閑晴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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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的蛻變、回轉與空性的流動
2008/10/15 10:32
年少時,最喜感性浪漫之詩文
一點也不喜心理學、佛學等
被我視之為理性思惟之版圖
後因緣際會,突跨入此域
曾有一陣子,對浪漫詩文
頓失欣喜之情.

如今我帶著慧性之眼
重讀年少喜愛之詩文
有些意境在新的視角下被翻新,賦予深意
有些則顯然心靈頻道已無法與之對焦

故佛法喜談~空性
空性的背後,永遠賦予無限的可能
因緣和合之事,沒有絕對性,只有流轉
在流轉中,順隨因緣流動而不妄動
就能回歸生命的中心點
享受萬物萬事的起落、開謝與悠悠回轉

(對我們不執著之事物,
以如此心境相應容易。
反之,則大不易。
需經一次又一次的心性轉化,
才有可能漸漸契入
這就是生命的朝聖之旅吧)

與你分享碧潭釣客一首禪味與詩情交融的~新詩體禪詩
~紋......路......
http://blog.udn.com/d400108/2278804
讓我收集彩虹的顏色,
寄給大地之母.
讓我收集湖泊的珠淚,
傳給天空之神.
翔任(diotima) 於 2008-10-15 20:00 回覆:

謝謝閑晴來訪,不惜用了那麼多的文字,懇切分享您的體會,還有碧潭釣客的詩。我也有類似的體驗。我曾經迷爵士樂兩三年,突然有一天驚覺我聽不下任何型式的爵士樂,我自問:發生甚麼事?原來是靈魂狀態改變了。音樂好像是洞悉一個人靈魂狀態最直接的分類尺度,彷彿只要你告訴我你愛的是甚麼音樂類型,我就可以知道你是怎麼看世界的。文學的美、藝術的美好像也是如此。我們可以進一步討論:是否有更高階的靈魂不被藝術的美感所吸引?比方說一個不被<紅樓夢>感動的修行者?當然是有的。據我所知,中觀學派甚至對於一個人會不會受一朵花的美所吸引,或是去下判斷:「這是美的」,有細緻的討論與辯論,因為這涉及到起心動念的實修問題。問的更廣、更徹底一點:宗教、哲學、藝術這三者,到底能否有形而上的高下等級之分?

西方哲學對此問題討論頗多。我目前還是受到西方的知識影響比較大,認為文藝美感有其自主性,未必要臣服於宗教經驗的尺度。比方說,如果以靈契冥合的標準來看,那英國浪漫主義詩歌對於內在神國的探索,可能就是一連串的失敗、不成熟之作,這種論斷是我無法接受的。如果要在中國舉出相似的例子,那大概是唐詩宋詩之爭論:是否詩歌成就的高下取決於意境與參悟的高妙?唉...大難題!翔任的小小腦袋沒辦法想太多。


chingcheng
喀逼
2008/10/14 21:50

下次寫個韓波賣嘎逼(cafe)的故事吧

商人韓波與同志韓波

以你的文筆而言,想必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