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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3 13:03:30瀏覽940|回應3|推薦8 | |
安爭鳴女士之前(6/1)在其油管視頻“讀書時間”節目中進行了一段很有意思的討論,她的主題是:“我好像明白了“小粉紅”的邏輯……人為何會喪失判斷是非的能力?普世價值觀從何而來?《善惡之源》保羅·布魯姆”。
安女士指出,“大家明明都是一樣的人類,為什麼有些人卻會蠢到喪失對善惡是非最基本的判斷力呢?是後天接觸到的資訊導致的,還是不同的人天生就在是非觀上有所不同嗎?”;“最近我看了一本書,叫《善惡之源》,作者是著名的美國心理學家,耶魯大學明星教授,推特網紅保羅•布盧姆。在這本書中,作者通過對嬰幼兒的行為研究,揭露了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的問題”。
安女士認為,中國大陸的小粉紅們其實是因為受到統治者提供的思考邏輯在思考(而產生了不當的認知,譬如認為在中國穿和服的行為是惡,所以應該予以懲罰)。所以,她強調,人們應該要做獨立思考,去傾聽內心中“上帝”的聲音。
另外,安女士也表示,在當今世界中,普世價值會越來越明顯(被更多人接受)。她似乎暗示,這是出於上帝(正義)力量的作用。
我非常佩服主持人安女士,雖然安女士還很年輕,但思考卻是如此深邃,而且所思考的議題又都是如此重要、討論的都是很能切中問題要害的議題。希望安女士能夠長久持續努力下去,不要氣餒、懈怠。我也從安女士的表現,對中國人的未來有了更大的信心。
不過,對於人性的看法與一些相關討論,我和安女士還是可能有些出入。也許,人性裡並不是既有神性又有魔性,而更確切地說應該是:人性就是人性;而神性、魔性也許都是通過想像或詮釋而創造出來的事物。而人性是有限的與多元的。人都會有一定程度的“善”,也有一定程度的“惡”。不過,善惡其實都是被詮釋而後出現的概念。在人存在的當下,人可能並沒有對善與惡的意識,也沒有什麼二元對立的世界觀。是在需要比較的情況下,人才開始意識到善惡的差異,並且開始論證自己為善的一方,而也有意識地去否認自己的惡。善與惡是一步步發展成為二元對立的概念,乃至客觀存在的勢力。
另外,當人們發現可以憑藉集體價值觀來支撐自己的善性宣稱時,他們也就緊緊擁抱這種集體價值。擁抱集體價值和自我肯定,緊密連結,形成強大的、難以破除的勢力。人們自己的價值觀,其實很可能在相當程度上是集體價值的產物。而人們會主觀地再去擁抱集體價值,以支撐自我肯定的心理。所以,個人價值與集體價值可能會以循環的形式互相強化且趨向同一。
普世價值,我以為是隨著全球化趨勢而被強調。總之社會越是走向異質化,人越來越常必須與陌生人接觸、打交道,也就越需要有一種超越小團體的倫理規範作為行為準則,否則就會發生矛盾、衝突。為了避免衝突,所以必須要超越小團體的規範準則。全球化的趨勢下,普世價值的提出也就形成必要。但是,普世價值很可能是個長期人際磨合後的產物。此刻,我們好像有些所謂的普世價值,但是,其具體內涵恐怕也還有待繼續摸索、明確。更重要的是,人的內心裡很可能沒有一個上帝會直接引導人們去認識、去依循那些普世價值。這種缺憾大概是世界紛亂的一個重要前提條件。
憑藉集體價值的支撐來維護被質疑的個人價值,也許實際上是在為自己的”惡“尋找藉口(不過,對這一過程人們未必有清楚的自我意識),而結果卻可能會造成某種扭曲的價值觀、是非觀。人們內心深處的理性可能和這種扭曲的價值觀有扞格,會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勁,但人們未必會尋根溯源地去理清這些內心的不安。尤其在集體價值的強勢“辯護”下,更容易隱去這種不安。集體價值可能會成為有問題的個人價值的庇護勢力。
所以,強化人的“理性”思考,而與集體思潮進行隔離,確實很重要(這也許就是安女士說的依循內心上帝的意思)。16世紀末(1600年)布魯諾為了堅持與一般人不同的宇宙觀而被送上火刑柱,也許是個突出的事例。當然,他在今日被肯定,固然可成為我們的典範,他受到的刑罰卻也足以讓人深省獨立思考的難處。同樣麻煩的是,內心的清明理性是很容易隨時被人們的聰明飾詞所淹沒。“聰明”與“理性”之間的分辨,恐怕是個重要而困難的議題。
對於強調"獨立思考"的重要性,我雖然頗為贊成,但是,獨立思考是不是一定能夠牽引出我所謂的“清明理性”,我也還是覺得有可疑。也就是說,獨立思考也可能牽引出奇怪的、背逆普世價值的、危害性的結論。人要能夠捕捉到、並凸顯出會讓自己內心感覺不安、罪惡的問題性,這本身是一個困難的奮鬥歷程。這種歷程很可能需要信仰之類的力量幫助,也可能包括像祈禱、懺悔等的動作來促成。在此,社會、文化的影響力可能再度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在心理歷程上的影響力)。
反省中會產生不安的感覺,當然也可能只是因為背逆了社會的規範,而恐懼受到制裁,而未必是因為背逆了普世價值。前者同樣可能影響行為,而所導引出來的行為方向卻可能是有問題的。這可能是是非難明的關鍵問題所在。團體的倫理、價值與普世價值違背。這仍然是問題的重要根源。這需要“獨立思考”與“理性溝通”的共同長期努力與改變,一種心靈革命式的改變。
“理性溝通”絕不等於“從眾性”。簡單地屈從大眾的主流價值觀,其實正是上面討論中暗示的問題根源。所以,人應該與他人溝通(甚至與自己溝通),但是,不能輕易屈從於集體思潮與價值。溝通之所以必要,主要是要免於陷入“獨我論”(solipsism)式的思考陷阱,跳出個人主觀思維,藉著他人的眼睛看見自己的狹隘與扭曲思維。我們並不總是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這些問題,所以需要借助外力來校正。但是,我們同樣也可能因為恐懼,或者認知習性,甚至是認知本能,而以大眾的意見為意見,大眾的價值為價值。結果也就因為從眾性而陷入集體共同的認知、思考誤區,以及價值狹隘、偏頗。理性溝通則不但是需要藉著與他人溝通,而建立更廣闊的視野、系統思考與理性判斷,也期待在與他人共同提升思想、認識境界的努力過程中,找到更具有普遍意義的價值。
獨立思考與理性溝通,兩者性質相異,但應該是相輔相成的努力途徑。而在這種努力的背後,我們似乎需要一個至高、至善的上帝概念來引導我們。最後這一點,我並不確定,但卻也可能是最重要的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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