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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02/28 12:22:58瀏覽5169｜回應3｜推薦6 | |
習近平、薄熙來，這兩個人應該是很值得拿來比較的。兩個人之間的異同應該具有重要的分析意義。
先說兩個人之間性質相近的幾點：
二、不過，兩個人的父親都曾經在文革時期受到十餘年的迫害。習仲勳更是在60年代初就已經被打成反黨集團。不過，習仲勳、薄一波兩個人在改革開放以後都得到平反，並且都再度擔任重要職務。
三、習近平、薄熙來兩個人年齡相仿，都是在一般所謂戰後嬰兒潮時期出生；在文革時期都是青少年階段也都受到衝擊。薄熙來被紅衛兵鬥爭過，習近平則似乎受到較輕微的影響。
四、兩個人都是身材高大、儀表堂堂（薄熙來似乎更顯得風流倜儻，頗具群眾魅力）。
五、兩個人都曾經擔任地方封疆大吏，掌握一方政權，並且也都進入中共中央任職。在2012年初，習近平擔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兼國家軍委副主席；薄熙來擔任重慶市委書記、中央政治局委員。
六、在2012年稍前，兩個人似乎都是被考慮接任國家領導人之職的人選。
習近平、薄熙來兩個人的差異：
一、在地方政績上，薄熙來似乎更顯得突出。大連市、重慶市，在薄熙來主政期間似乎都有明顯建樹。習近平主政的福建、浙江似乎比較沒有那麼突出的發展。甚至於還爆發了所謂廈門“遠華集團走私案”。
二、二人之間最鮮明的差異是2012年年初在重慶爆發了王立軍事件。這件事震驚國際。薄熙來也因此陸續被揭露涉及一些違法事件，而在日後遭到判刑入獄。
三、相對於薄熙來的風流倜儻、精明外露，乃至狠厲作風，習近平則顯得較內斂、謹慎、穩重、苦幹，後者很可能因此得到高層更多的支持，最後遂得以脫穎而出，成為中共、中國領導人。
四、習的路線是掃黑除惡，而薄的路線是“唱紅打黑”。事實上，薄的口號在前，習似乎有點薄規習隨的意思。就此而言，兩個人是同而非異。不過，習還有打奢打富的動作，面似乎更廣，對經濟成長幾乎已經起到明顯負作用。
我之所以認為比較習近平、薄熙來兩個人之間的異同有分析意義，因為這很可能有助於了解中共的性質與可能的演變。兩個人會成為候選國家領導人的最後對決人選，這應該不是偶然。“紅二代”的背景似乎是成為當前中共、中國領導人的基本條件。這是否意味著要維繫中共的江山，紅二代是當然的準接班人，其他人難以得到充分信賴。
但是，也許更重要的是，稀薄，不，習、薄兩個人的家族都在文革期間受到迫害，而又都在改革開放以後得到重用。這可能表示他們的父親都是中共高層中的“務實派”（？），至少不是那種極左路線的支持者。這是不是足以反映，大概在改革開放以後，直到2010年代初，中共高層中事實上有某種主流派存在，他們比較傾向一種務實的共產黨路線。習、薄二人可能被期待能夠繼承這種務實路線。
不過，就如上面所說，兩個人都主張要打黑，而習雖然不提“唱紅”，卻明顯傾向回歸社會主義、偏左路線，對企業主似乎懷抱敵意。在習的執政期間，一些大企業主紛紛出狀況。馬雲固然是其一，一些芯片製造企業主也遭到法辦。而一些西方企業則準備轉移到其他國家。
習的執政曾經得到外界的肯定與期待。但是，戰狼外交，香港國安法，在台海與南海的軍事活動，新疆再教育營，處理疫情方式，對俄國入侵烏克蘭持的態度與援俄動作，破格連任第三屆等，讓國際間頗多意見。特別是清零政策，讓外界對習的性格或思維方式感到困惑。那似乎是僵硬、少彈性且忽視民意的作風。很多人不以為然，包括一些所謂的牆內人。白紙運動大體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爆發。
這裡並不是要歷數習的錯誤，而是想指出一種弔詭。因為我相信他是因為顯得穩重、苦幹、負責，甚至忠厚等優點而成為中國的執政者。怎麼會執政以後卻顯得如此頑固不化、不卹民情。我的一個大膽猜測是這反映的是一種固執的思維模式，裡面有深心的恐懼，對失去權力與秩序的恐懼，也許是源於文革苦難經歷而產生的恐懼。這兩種恐懼很可能是合轍的，失去權力就會失去秩序。這中間隱含著執政者的使命感，但是也有對權力的過度眷戀。同時可能也有權力者騎虎難下的困窘。不過，我認為權力者的騎虎難下窘境和被統治者對權力的態度互為因果。被統治者並不完全無辜。被統治者很可能對於有權力者在其擁有權力及其失去權力前後，表現出截然不同的反應態度。尤其是對有權力者在其失去權力以後的輕蔑、仇恨與打擊態度，會讓有權力者非常恐懼失去權力。這和“眷戀”權力其實並不是同一回事。但是，都會讓“權力”顯得至為誘人，而社會對權力的爭奪與維護也會走向極端。
但是，除了對待權力的執著態度外，人們對待社會主義理想的態度則反而可能會出現依違、向背的劇烈變化。中共從極左轉向極右，雖然也耗費了約30年的時間；但是，對一個這麼龐大而異質的社會來說，其實變遷、反轉非常快速。當然，就其體制的專制性質來說，倒是沒有什麼基本的改變。只是，對追求社會平等理想所持的態度顯然有了大幅的反轉。從前的革命者此刻大體其實已經是反革命的一群，至少從其早期的主張立場來說應該是如此。所謂紅二代，基本上就是一群特權階級，往往也擁有和一般人很不一樣的地位與財富，而且這些人大體並不以追求要平等、反剝削為目標。
當然，習、薄都有反腐倡廉或唱紅打黑的口號，這可能是反映對改革開放右傾路線的反彈。只是，高層的紅二代似乎大體排除在這波“鬥爭”行動的打擊對象以外，除非是權力鬥爭的直接對象。
改革開放也好，反腐倡廉也好，大體都有一定程度的合理性。但是，我卻以為，尤其是後者，恐怕只是對體制問題的表層改善努力。這種專制體制會持續使人們對“權力”抱持扭曲心態：過度嚮往、屈從或過度敵意。這種扭曲心態實際上也扭曲了一般的人際關係，因為所有的人際關係中都難免涉及權力，即使是家人關係也難免。最後，整個社會的組織是在這種因為權力而導致人際關係扭曲的狀態下構成。結果可能是人與人之間就是很難平等互動，不是你高我低，就是我高你低，總有一方必須扮演服從者，否則就會陷入困窘或混亂。“權力秩序”成為理所當然，而人們也因此傾向認為：必要的時候就可以採取暴力方式來維持基本秩序（這個必要條件，門檻實際上因此偏低）。最後，人們可能因為對權力秩序的習慣，以及對權力本身的嚮往或敬服，而似乎對暴力也傾向願意認可。
我懷疑，習近平也對“權力秩序”視為理所當然，而對要掌握並且維持權力這一點也極度在意。他一度堅持清零政策，很可能就有這種心態作為其思維基礎。清零也許和防疫有關，但是，在危機時刻維持集體秩序的考慮很可能更重要，而集體秩序的背後，則很可能關乎權力的維繫。
權力、秩序之外，習近平很可能還有一個重要價值，就是追求集體的偉大。習近平提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而我認為這和權力、秩序其實也一樣密切相關。我們也看到，俄國的普京也在提倡要恢復昔日超級大國的榮耀，而普京的行動顯然也關聯到權力維繫。追求集體偉大其實是促進集體團結的作用，而秩序、團結、整合可說是一體之多面。權力、秩序與集體偉大三者，在他心裡很可能已經密不可分。究竟何者才是真正所要的，大概很難分得清楚。
問題是，普京追求俄國偉大的行動很可能會導致俄國進一步解體、弱化。也就是所求適得其反。習近平的努力很可能也會是同樣的結果。關鍵就在他們都忽略了民主價值及其作用。對他們來說，民主可能充其量是作為幌子，用來忽悠他人的口號。他們索性放棄這個忽悠工具，擺明了追求“真正有價值的”事物，譬如集體偉大或秩序。
這裡，可能有對權力的潛意識執迷，但是也可能有對民主/專制和集體秩序之間的因果關係的誤判。他們很可能認為民主會導致秩序喪失。所以，專制體制是不得不的選擇。但是，與其說他們是在維護專制體制，他們內心裡其實是對權力執迷。之所以會誤判，可能就因為太執迷於權力，尤其是一己的權力得失。他們忽略廣大其他人的主體性需求，而且不認為這種普遍需求的滿足與否會影響到集體秩序，乃至集體的發展（而發展很可能必須立基於集體秩序）。
以我猜想，薄熙來對權力的執迷應該不下於習近平，只是他太早曝露權力野心，做法又嫌粗糙；而且，他在和家人與親近人員的關係上顯然沒有處理好，為他自己挖下大坑。但是，習近平未必更具有高瞻遠矚的智慧與心性。他的諸般努力究竟會為中國帶來什麼樣的未來，我其實很悲觀。這裡就不往下申論了，大家不妨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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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時事評論｜政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