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文言文是中國的
日前,中華語文促進會理事長段心儀分享群組裡的小故事,大意是:某校上《世說新語》課,學生嗆說:「這是中國的,幹嘛要學!」段感慨說:這種話令人鼻酸,若每次上課都是如此氣氛,老師的專業和心情經不起摧殘。(註一)
《世說新語》是南朝臨川王劉義慶編撰,全書運用對照、比喻、誇張及描繪的文學技巧,記述魏晉南北朝士人的生活和思想,對後世影響至為深遠;特別是,出自《世說新語》的成語很多,至今常用的就有:一往情深、一見鍾情、口若懸河、危言聳聽、老生常談、拾人牙慧、望梅止渴、難兄難弟、東山再起、鳳毛麟角…等。例如:「望梅止渴」(註二)乙語,若不知這是曹操利用人對酸味的反射,所作的權宜之計,終於解決士兵口渴問題,就可能會將該成語用錯地方。
《世說新語》雖是文言文撰寫,但均非艱澀文字,偶有不懂之處,對照註記、勤查字典,理解不難,這麼經典的著作,若未涉獵,不免可惜!高中時,本人就讀完這本書;就業後,重讀一遍,覺得越讀越有趣,深感對自己的寫作能力助益甚多;當授課時,偶引《世說新語》的小故事,頗具教學效果。兩個月前,本人貼了一篇《樹蘭》的文章(註三),提及:晉朝首富石崇寵姬梁綠珠,因貌美而受寵,復因美貌而賈禍,最後墜樓自盡以明志。當後世有人將「樹蘭花」比作「綠珠淚」,我之所以特別有感受,乃因熟讀《世說新語》的緣故。
最近,高中國文課本文言、白話之爭,有人認為文言文是中國的,是舊有黨國體制遺留的弊病(註四)。即以《世說新語》為例,這本1600年前的書籍跟黨國何關?何況隨後的隋唐、五代十國,中原地區民眾不斷南移,最終還有一批人越過黑水溝,來到台灣開墾,這批人所使用的「閩南語」(又稱「河洛話」),就是當時中原地區流行的語言;倘若時光倒流,或許我們還可以跟梁綠珠對話。至於現在大家所使用的「白話文」,乃十足中國的東西,例如:白話文用「馬上到」,係受北方遊牧民族騎馬的關係;閩南用「隨來」,即文言文「隨之而來」的意思;白話文用「擦口紅」,閩南語用「點胭脂」;白話文用「撒嬌」,閩南語用「使妮」,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都帶有文言文的意味,若一定要分彼此,白話文才是中國的,文言文才是我們的。
許多人認為降低高中國文的文言文比例,意在「去中國化」,本人則認為:除去中國化之外,還有藉此討好、籠絡年輕人,讓這批未來選民,成為該黨忠誠支持者。其實,人都是好逸惡勞的本性,不讀這些難學的文言文,學生當然額手稱慶;但根據過來人的經驗,沒有經過這些經典作品的洗禮,難以培養獨立思考及自學能力,尤不能提升人文素養;甚至於,連父母替小孩所取的名字,自己都無法體會。
據報載,部分小學從小一開始必須修習「閩南語」,倘若教育當局那麼重視閩南語,更應該多多學習文言文才是;否則只學白話文,很難領略閩南語之美。
註一:參見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70922000494-260114
註二:成語「望梅止渴」,原文如下:魏武行役失汲道,軍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饒子,甘酸可以解渴。」士卒聞之,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
註三:參閱【樹蘭】乙文。
註四:參見http://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170908006247-260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