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燈會元

                                                    馮濟灝

                                                    約寫於2006年

《五燈會元》為宋代僧人普濟所蒐集的禪宗五大宗派的故事。舊說禪宗枝開五葉，故稱五燈，會元的意思是說，五葉一枝(支)，五宗奧意同源，源於慧能大和尚的心傳。裡面比較淺顯明白的是故事，比較深澀難懂的是公案。譬如說南泉斬貓的故事變成公案，涉及了爭議。甚至東傳日本，使三島由紀夫在切腹前思考南泉斬貓的意思是什麼。更加深切腹意念。他在此公案中選擇了僅僅一個切面的概念。

*與蘇軾共遊的佛印就是雲門宗的出家人。

我抄《五燈會元》，只是抄錄其中某些部份，因為這是故事編輯的書，沒有前後一貫性。取其部份，加些自己的意見也能夠篇篇獨立的。此外我不認為林清玄當年曾經下過手抄功夫。自我培育不足，他寫了一些禪學的書，很少有透徹的見解。自古那麼多傑出人才都抄書，他們的才智都是頂尖的，卻選擇了笨法，怕是深知為學之道無捷徑。

*中華傳統的筆記/雜記/劄記如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趙翼的《二十二史劄記》等等都是《五燈會元》這種格式寫法，其中所含史料未必遜於《二十五史》。看人如何運用和吸收了。

手抄《五燈會元》的片段講的故事是這樣：

僧徒來問雲門宗的文偃大和尚，說當時釋迦牟尼一出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並且說：上天下地唯我獨尊，有這等事沒有？

文偃答道：若是當時我看到這種世尊，一定一棒打死了餵狗喫。除了這個禍患，天下才能太平。

這個故事不算公案，只是故事，因為內容沒有兩可或多可(Ambiguity)，也就是說沒有多種的意義解釋的餘地。平鋪直敘了文偃禪師的概念。只有愚人相信世上有這種霸道的佛。人說禪宗「呵佛罵祖」，此處就是例子。

禪宗和尚是否真的「呵佛罵祖」呢？其實他們對於佛，對於祖都沒有不敬的態度。因為世人說的佛，說的祖只是名，甚至是編造的謠傳，並非是實。實又是甚麼？對禪宗而言，實等於空。

唯我獨尊是專制時代的帝王概念，釋迦牟尼決無此種想法。他的出生和一般嬰兒一般，只是嬰兒。

從禪宗的立場來看，浴佛節是否有意義我不敢講，浴佛的釋迦牟尼像決非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上天下地也是中國概念，古印度是否也有這種成語呢？

文偃禪師講，除了這個禍患，概念出自中華道家，所謂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今日浴佛節使用的佛祖雕像都是寓意「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佛祖有知，定然不允後世如此造像。那幾乎是狂妄，有違佛旨，佛陀不是秦始皇！

我選禪宗材料是因為我始終沒法放鬆心情，也許禪宗大和尚有珍貴概念，有益於我。

******************

後記：

本文與抄書樣本都是2006年以前做的。八九年前的東西，今日整裡舊槁，清晰的看到了今昔。

其一 當時抄寫《五燈會元》，心裡想：無法放鬆心情，每日晨起未下床就抽了兩三根菸。這不是生活態度。或許中華禪宗的古典書籍有助於我。

多年走過，這些書籍並未助我放鬆。經過各種嘗試與失敗，我發現專注於一些不需要敏銳思考的工作，如縫補衣服、切割筆記用紙、純粹記憶草書書法或一些英文字詞、遊走於中英詩詞等，甚至慢慢的洗個澡等，可以移神，不但有助於減菸，也能降低緊張。半生從睡眠一張眼開始，頭腦立即全力運轉，更使用尼古丁快速脫離睡眠狀態。這是錯誤的行為。當然，抄寫《五燈會元》這種行為也屬於非敏銳思考的工作，抄寫本身能降低焦慮。這和《五燈會元》的內容是甚麼沒有關聯。

其二 當年書法圓熟不足。由貼圖可以看到個人書法的歷史變遷的心路歷程了。

****************

馮濟灝 此處提示本臉書朋友：從唐到宋整個時代，由於唐代強盛，宋代文風盛，為禪宗發展的黃金期。沒有這兩個條件，很難孕育創造性的文化。今日台灣呈現兩條件的欠缺，可以對照來了解。這是我對禪的興起的現象解釋。《五燈會元》中用的文句都是白話文，禪是白話的，不是文言的。禪貼近生活，沒有文藻。後人了解古代說話除了這類書以外，還有明清小說。白話文不是胡適發明的，自古就有，和文言文比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