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喵喵 - 一點心的點點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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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喵喵

2011/10/16 17:55:22瀏覽597｜回應2｜推薦17

喵喵：

還記得六年前你們帶著鏡頭蒞臨寒舍，為信仰的平凡與雍容留下見證，真是一個珍貴的經驗。年輕的心未曾經歷生死別離，信仰對你們而言並不象徵著慰藉與救贖；未曾追問過關於生命終極意義的昇華與圓成，信仰對你們而言也算不上啟迪智慧的門磚。然而，你們對人的獨特性充滿興趣，研究一個信仰實踐者是多麼新鮮的主題。

在這樣的基礎上取得共識。我無法談論太多知性的觀念，而必須讓你們檢視我的實踐過程。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幾位組員輪流安排著採訪行程。可惜當時我還太過淺薄，處在多元價值觀衝擊的時代洪流中，許多問題我並沒有嚴肅的思考過，當然也沒有成熟的觀點可言。就像泥菩薩渡江一樣，我並沒有在信仰上取得一種決定性的偉岸立場，仍在許多小細節上隨波逐流。我只能很有限的表現所謂的信仰實踐，不能展現恢宏的格局。

幸好你們也不跟我計較這些，有什麼就拍什麼。當我帶你們到佛堂拍攝我認為最具有宗教意義的活動時，你們還真是興奮極了啊。來到佛堂什麼都拍，問了許多我也答不出來的掌故。在我搭衣坐定之後，四位組員環繞在旁邊坐了下來。妳那時候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坐在旁邊的蒲團上，而是就坐在佛龕下直直看著我，看得我有些緊張呢。

信仰必須被實踐才顯得有意義，實踐的程度則反映了信仰者內在觀念進展的境界。這是完全無法假裝的。一個人的內在程度在與其接觸的當下便可以完全顯露。當時深深的感受到這一點，我對於信仰的一切真實與虛偽正完全暴露在你們面前。與你們只當過短暫的一年半的同學，彼此認識都不深，且在那個遙遠的年代，也沒有MSN或Facebook可以增加聯絡的機會。可是就在這短暫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妳那專注注視的神情就好像將我自同班到離開，又自離開到重返以來的所有過程全部解讀一樣。為什麼一個跟你們同樣活生生的人，會突然自願經歷如此不同的生活呢？這麼多年來，有什麼改變了嗎？這是妳想要解讀的嗎。可惜我無法回答。後來也沒有機會了。只有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每當我上佛堂的時候，還經常感覺妳就坐在佛龕下，用眼神一遍一遍問著同樣的問題。

妳真應該永遠坐在那裡！後面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啊！無忌老師公祭時，還見到妳播放老師的投影片，並向大家募集老師的遺稿遺物。那天我去瞻仰了老師的大體，被白色的布包裹著，比生前縮小了許多。我以為在研究過信仰實踐者和經歷過熟人的逝去後，一個人對於生命將會抱持著煥然一新的熱忱。可是為什麼最後還是做了這樣的選擇？最後一次得到妳的消息，是三年前在廣播上聽到的新聞。作夢也沒想到，那是個不幸的消息。那天晚上我向朋友詢問這則新聞，他說我並沒有聽錯妳的名字。不曉得當初你們聽到我離開時是什麼感覺，但聽到妳離開，真的就好像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一樣。這種可怕的沈重持續了好幾天，遠遠超過當初瞻仰無忌老師大體的感受。那時候我才了解，當一個活生生的人做了旁人所無法理解的決定時，是多麼令人震撼。

三年悄悄的過去了。我在網路上看到好多關於妳的文章。真可惡，這麼多人為了跟名人沾上邊，居然一直拿妳做文章！我想他們都跟妳不熟吧。最近賈柏斯去世了，網路上又開始一片如喪考妣的哀悼辭令。我看到一幅充滿諷刺意味的圖片，左邊放賈柏斯的照片，寫著「1 PERSON DIES and our world is stunned.」；右邊則放著飢荒難民兒童的圖片，寫著「1 MILLION DIE and no-one gives a shit.」。這個世界真是很荒謬吧？

我已經在七天前滿二十七歲了。因為剛好差了七天，我還記得今天是您的二十七歲冥誕。還記得卓老師說梵谷在二十七歲時開始畫畫，我則在二十七歲時開始讀大學。雖然妳離開了，但在二十七歲的今天還是可以好好做點事吧。我最近開始接觸到一些生死學理論，他們都說生命是永恆不息的。在今生之前，有前世；在今生之後，有來生。妳現在在哪裡了呢？生死學家說，生命本身是一門提昇性靈的課程。我們在前世尚未解開的難題，今生將繼續面對；今生未及圓成的意義，來生將繼續完滿。八年前廖藤葉老師送我一本弗蘭克原著，趙可式翻譯的《活出意義來》。那本書說，能從集中營裡活著走出來的人，並不是僥倖，而是他們都具有一些格外令人肅然起敬的人格特質，而且他們也深刻明瞭自己生活在世界上的意義。當時那本書讓我感到十分震撼。我從未想像過生存是如此必須仔細探討的。八年後的今天，我因為要給朋友準備結婚禮物，再次找了這本書。我認為婚姻是象徵新生的起點，一本探討生命意義的書作為結婚贈禮再合適不過了。而這本書也早已是生死學家熱烈探討的主題，有一次我聽南華大學生死所所長慧開法師演講，他幾乎花了一半的時間在講這本《活出意義來》。

我也在二十七歲的今天能夠寫出一手好文章了。妳看，我不再寫那種讓人看不懂的東西了。一篇文章如果讓人看不懂，表示邏輯有問題，也表示作者喜好賣弄的心態。人確實有進步的潛能。一件原本做不好的事，可以一遍一遍嘗試，直到最後它就變得簡單了。最後僅在此獻上微小的祝福。不論妳現在在哪裡，都要繼續保持進步喔！生日快樂。

一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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