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觀的小朋友們:
展信平安。好久沒見面了,近來過得好嗎?夏天來了,許多人要畢業了。有些人要考試,有些人要找工作。現在一定忙得不可開交吧。生活充實是一件好事,有目標的過日子,就是最踏實的呢。如果還不確定目標的話,也不要擔心,你們的年紀都還小,認真去做各種不同的嘗試,有一天就會找到自己的方向的。不要擔心薪水、擔心前景、擔心家人的期待、擔心公職考試什麼的,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自己的路,歡喜做甘願受,這樣就行了。
知道我為什麼寫信嗎?因為我這學期也沒有讀空大了,但最近卻收到一封空大學長傳來的簡訊,學長說很久沒見面了,而他今年要畢業了,想祝我安好。真是一封很美的簡訊吧?這讓我深深體會到,時空的漫長距離看似阻隔了人與人的交流,卻使得人心變得更加善良、更懂得珍惜。想想看,古代人寫封家書,往往要好幾個月對方才能收到。如果碰到戰亂,家人的音訊全無,收到一封家書是何等珍貴,以至於要寫一首詩作紀念。這該是生命中多麼令人悸動的時刻啊!可是如今,現代社會交通發達、網路通訊便利,人與人的互動看似極為緊密,大家整天在手機上滑來滑去,實際上卻反而增加了彼此的疏離,使人心變得更加冷漠、彼此猜疑,甚至是仇恨與鬥爭。先前學運那陣子,新聞說臉書上掀起刪友潮,你們應該也有看到吧?
說到臉書,你們可能有個疑問。前陣子春分時我在臉書上宣佈休網,現在怎麼又在網路上寫網誌呢?簡而言之就是因為我這個人不夠老實,認為部落格是自己長期苦心經營的網站,不能放棄,所以還繼續上部落格。但平心而論這是藉口。當初我休網的目的有兩個,一是認為網路上大家互動太頻繁,造成許多無謂的是非,另一原因則是我想專心過一種內化的、自省的孤獨生活。但從春分到現在,顯然上述兩個目的都無法達成,因此我現在決定要更大程度離開網路了(僅有工作上必要的使用網路)。離開網路前,我把一點微小的問候裝在一個虛擬的瓶子裡,拋向網路的汪洋,任它獨自漂流。相信一定會有善心人士把它傳遞到你們手上的。就如同上個學期結束剛放寒假時,有一天我搬電腦去社室,在門口一個籃子看到你們寫的兩張卡片。大張是給顏學姐的,小張是給我的。我本來想拆開來看,但又覺得不該破壞你們想給我驚喜的一點巧思,所以我沒有看,又放回去了。在那之後我故意讓你們見不到我,因為我想讓那張卡片在歲月的洪流中漂流,直到有一天,如果你們記得這件事的話,一定還會讓我收到的。那時候就真的很驚喜囉!
託你們的福,這幾個學期回學社參加活動,真是非常快樂的一段時光。我經常感覺自己年輕了十歲,回到那個不識愁滋味的單純年紀。上次帶你們參加祭孔大典時,我朋友問我怎麼會認識年紀比自己小十歲的學弟妹,真是很有意思。我告訴他能夠把你們大清早挖起來抓到孔廟,其實是要結很多緣才行的,人跟人的信任要建立真是一條漫長的路。原本以為你們會提防一個莫名其妙跑回學社的古怪學長(我知道一開始有人覺得我是要去認識正咩的,雖然後來我確實認識了不少),沒想到幾個學期下來,你們居然也主動邀我去騎腳踏車了。真的很開心!那一次我感覺自己真正交到了新朋友。
很抱歉我突然離開了。個人確實是有一些重要的事必須處理,同時也必須朝向更自我省思的內化方向進修,因而不得不暫停這條結緣之路。人生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是真實。當初我回學社的目的,主要是希望能接引一些年輕人接觸佛法和傳統文化思想。一年半下來,結緣的方向已經有一些成果了,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走呢?一個心不明了的人,就算獲得許多人的信任、交到許多朋友,卻還是無法為這些信任他的人指出一條究竟的康莊大道啊。佛經上有段話說:「一盲引眾盲,相繼入火坑。」耽溺在人際網絡的美好成果而不思維真正明白大道,實在是白白結了這麼多緣。
我現在繼續走上另一條漫長的道路。會走多久、能不能到達目的地,都不是現在能夠預期的。但如果不走,那就永遠到不了了。你們在畢業之後,也將各奔東西,踏上自己的人生旅程。在往後漫長的時空阻隔中,希望曾經結下的這份緣,可以喚醒你們心底那「聽不見的鳥聲」(這個典故我有寫在社誌上喔),在夜深人靜時,醒悟自己本具的良知良能。雖然不一定明白大道,但卻能懂得淨化自心,勇敢的面對充滿未知的廣闊世界。謹此獻上微小的祝福。
一點心 農曆四月廿七日 國曆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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