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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行者的消息(二):乙未年法界聖寺禪七
2015/12/14 20:46:05瀏覽554|回應0|推薦9

師父上人慈鑒:

《論語》說:「舊穀既沒,新穀既升」,一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去年禪七的收穫像是舊穀已經告罄,今年又要收成新穀了。是否能有豐收的一年呢?這是遠行前感到忐忑不安的一點。禪七就像年終考核,把一整年的修行成果丟進洪爐裡淬煉,只有真金才能通過試煉,虛偽的部份則會化為灰燼,這是去年得到的經驗。

虛偽像是什麼樣呢?比如說,去年的下半年一直到打禪七前四個多月的時間,弟子在修行上繃得很緊,美其名叫做很精進,實際上是帶著一種求好心切的有所得心在修行,想求表現、求績效。於是當禪七期間把這種緊繃狀態發揮到極點之後,禪七一結束突然就不想修行了。當時打完禪七之後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我的定課退轉到原先三分之一不到的程度,整個人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修行。那三分之二虛偽的部份果真化成了灰燼。想起主七和尚臨別前最後的開示,告訴我們修行時不要有一種很奇特的想法(意思是以為自己在做一件很特別的事),而要保持平常心,打禪七時就像過平常的生活一樣,過平常的生活又好像在打禪七一樣,這才是修行的正確心態。在那退轉的三個月裡,我才感到主七和尚似乎已經預見我未來將發生的問題,事先提點我。三個月後,當我放下有所得心,不再在意修行的榮譽紀錄時,心裡就輕鬆了,修行也才又回復到原先的狀態。而這時在修行就覺得更加踏實、自然而不做作。

今年的禪七又要檢驗修行成果了。不瞞師父說,原本我並不是很想打禪七的,總覺得今年修行雖有進步,但進步太少了(主要是知道自己盤腿的功力並沒有增加很多),不敢接受檢驗。但當師兄很明確的告訴我禪七時間後,我又不敢不參加了。主要考慮到如果明明知道有禪七,也沒有特別的障礙無法參加,只是因為偷懶而不參加的話,以這樣逃避的心態恐怕對修行會有不良影響,因此還是鼓起勇氣參加這次的年終考核。

我們提前兩天出發。因為同行的師兄們想要去幫常住除草,我只好跟他們一起出發。沒想到提前的這兩天發生了特別的好事。執事的江法師看到我連續兩年都有參加禪七,覺得我大概還值得信任,就問我做什麼工作,我說是電腦排版和做網站。他一聽很高興,就說法界基金會三年前開始辦理一個「弘揚孝道」的學生徵文活動,每次都由承辦學校負責成果冊的編排,但學校又委託外面廠商排版,報價很昂貴,且有很多溝通上的問題,因此問我能不能接手這項排版工作。我還能說什麼?最近正在為接案冷清發愁,雖有遇到一個案子,又覺得來路不正不想涉入。正要走到山窮水盡時,沒想到因為打禪七而得到一個正正當當案子(回家後我才知道,在我離家的期間又有一個案子進來;而我開始寫這封信時,又得到一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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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禪七的主七和尚仍然禮請香港慈興禪寺的恆興法師擔任,並請雄法師擔任粵語翻譯。興法師出家已經超過三十年,從還未出家時就是以打坐禪修為主要定課,對禪修非常有研究,能夠請他指導禪七是非常殊勝的。

這次我主修的法門是默誦〈楞嚴咒〉。禪七前我在家裡曾試著靜坐一段很長的時間,看看自己到底適合修什麼法。結果不管是念佛也好、數息也好,都很容易散掉,抓不到要領,更別說什麼「反聞聞自性」的參話頭了。我對參話頭雖有興趣,但畢竟從前很少修這個法,較為生疏(在此並無比較法門高下之意,僅是就個人程度及習性選擇法門)。當時試了半天,發現就只有誦〈楞嚴咒〉覺得最穩當,可以長時間持續誦持,且能夠控制妄想,因此就決定以此為現階段的專修法門。我誦〈楞嚴咒〉已經超過兩年了,去年六月終於背起來,因此去年禪七本來也是默誦〈楞嚴咒〉的。但當時背得不好,常常背個三、四遍頭就昏了,背不下去,因此去年大概只有前兩天背比較多,之後都改念佛,而事實上大部分時間都是處在昏沉中。今年情況改善許多,前兩天昏沉較嚴重,平均每支香只能誦4~5遍,在特別昏沉的時候,一整個小時的香居然只誦1遍!不過第三天起情況逐漸改善,一方面體力似乎有所提昇,一方面我開始掌握到應付昏沉的方法。平均每支香能誦6遍,且最昏沉的香也還可以誦3遍。

我們一天總共坐11支香(今年沒有長香,每支香固定都是一小時),有吃早餐的人扣掉1支香,晚上倒數第二支香是聽法師開示,因此我個人實際坐9支香。第一天誦咒共36遍,平均下來剛好一支香4遍;第二天上升到42遍;第三天起都達到或超過54遍。後來我通常都在行香時就開始誦咒,或坐香結束時還有沒誦完的,就繼續誦完才休息,因此能把昏沉時少誦的遍數補回來。

按理講,〈楞嚴咒〉咒文較長,其中又有許多重複的句型容易混淆,背誦時比念佛或數息更費腦力,長時間默誦是一定會頭昏的。但是我後來找到了方法,就是不要用力想咒文,讓它自己跑出來,跑到重複句型的地方時,可以跑慢一點,一句一句觀察清楚,但還是不要用力。這樣就可以長時間重複的誦持。

在這次長時間的坐禪中,也讓我對昏沉有了更深入的認識。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昏沉時我們通常不會覺得在昏沉,但這時候我們會脫離現實,另外創造一段故事情節投入進去,真的就像在作夢一樣。比如說,當我誦咒誦到某個地方,雖然覺得自己還在誦咒,但實際上我已經進入另一個故事情節,甚至我還會把對咒文的印象轉化成情節中的一部分。所以就覺得自己明明是在誦咒,但實際上是用咒文在聯想另一個故事。等到清醒時,才發現我居然把咒文聯想成那麼離奇的東西!

從這裡或許也可以略為窺探妄想的本質。《楞嚴經》中富樓那尊者問佛眾生打妄想的原因,佛說打妄想是沒有原因的,如果有原因,就不能稱為虛妄。但佛還是講了一個比喻,說有個人叫做演若達多,有一天早上他起床照鏡子,看見鏡中人眉目可見,相當可愛,突然想到自己為什麼看不到自己的眉目呢?他以為自己的頭不見了,於是趕快出門去找頭。演若達多這個人很有趣吧?佛說眾生打妄想就像是這樣,沒事找事,自己製造故事情節投入進去。而我發現昏沉時也是像這樣。咒文本來就是咒文,但我會毫無理由的突然把它想成別的東西,把它放到某個情節裡,追著那段情節越跑越遠。

後來我學到應付昏沉的方法,就是當察覺到自己精神不濟,快要進入昏沉狀態時,乾脆就不要誦咒了,休息一下。休息時什麼也不想,即使有點睡著也無妨。總之就是不要費腦力。過一陣子昏沉較為消退時,馬上開始誦咒,精神就能提起來了。反之,如果昏沉時還勉強誦咒,那就會進入夢境情節,雖然以為自己一直在誦,其實什麼也沒誦到。

關於腳痛的問題,這次已經不那麼嚴重了。雖然遠行前我最擔心的就是腳痛坐不住,但這次或許是誦咒方面較得力,可以應付腳痛。我還是沒有打雙盤,因為我雙盤只能坐半小時不到,不過單盤和散盤卻可以坐很久。我給自己訂一個目標就是同一支香內不可以換腿,因此雖然大多數時候我誦咒到第4遍時腳就開始痛,但都還是勉強保持不放腿到開靜。而我發現自己長坐的耐力已經增加許多,但筋骨不夠柔軟,髖骨角度小,這是造成現階段障礙的最大原因。因此以後可能要多練拉筋(特別是拉髖骨的部份),而不是只有一直練習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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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法師開示的部份,禪七前一天興法師先到市區內的高雄分會開示。我也有同行,不過那時候我一直在打瞌睡,只記得法師提到現在學佛的人大多不願面對真實的自我,因此修行都停留在表面的層次,不能深入內心。

禪七開始後,每晚倒數第二支香也是聽開示。江法師會先放半小時上人開示的錄音檔,然後才請興法師講解和回答問題。頭兩、三天比較沒有聽到什麼,只記得興法師提到契悟空性的智慧是很重要的。六祖大師在《六祖壇經》中示現的就是對空性的領悟和修證,至於有諦的部份六祖並沒有特別示現。因此可以說空諦對我們凡夫是最重要應該契悟的,修行應以此為目標。又說若是能契悟空性,則將來往生西方淨土時便能上品往生,隨著對空性開悟程度的淺深,能夠由上品下生乃至於上品上生。有人問說在家居士只能中品往生,法師說《觀無量壽佛經》記載居士持八關齋戒能夠中品中生,那是在說明持戒功德;但從功夫和智慧來論的話,見到空性就是能上品往生。

大概是第四天,興法師開始做比較完整的開示。他提到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也都有各自的責任,平時應該把自己的責任做好,不要有所虧欠。在世俗的責任以外,就應該多薰習佛法。佛法的學習主要是看自己投入的時間。投入時間多,自然會有大的收穫;投入時間少,收穫也少。這是很公平的,不分出家或在家。如果想深入佛法,世俗的事情自然就要練習放下。而當我們學習佛法到一定程度,有一件事會變得很重要,那就是要斷除淫欲。因為淫欲對修行的障礙非常大,通常來講,一個修行人如果行淫欲一次,他的修行功力會倒退一百天。也就是他必須又再修一百天,才能恢復先前的修行水準。主要原因在於,行淫會使人全身的氣血阻塞,一般人不會有什麼感覺,修行人則會明顯的感覺身體變濁重、心也變混濁。

或許是巧合,興法師突如其來講這件事,似乎已經預見什麼事要發生。只是我還沒有感覺,只知道唯唯諾諾的點頭。隔天凌晨就發生了一個意外。我作一個夢,夢見一段很長的情節,只記得最後我看著故事裡的男女主角來到一個地方,在那裡發生性行為。感覺上那個男的好像不滿足,女的受不了,就離開他,但卻轉向我。她離我還好幾步遠,我順著她的身體往下看,看見她的陰部發出白光,此時我自己的精液居然流出來,就醒了。那時是凌晨3點10分不到,離打板還有20分鐘,我趕快起來換洗。

我覺得有點害怕,又有點失落。我不曉得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禪七的前面那幾天,我並沒有偷懶摸魚,也沒有犯什麼明顯的過失,為什麼會遭遇這樣的魔障呢?在夢裡我根本也沒碰那個女的,只是看著她的身體,就被她控制住了!真的很可怕。難怪威儀當中要收攝眼根。

之後一整天我一直在檢討哪裡有問題。我想可能是禪七頭幾天闖過了一些難關,修行已經漸入佳境,心裡感到得意才會這樣。唐朝悟達國師也是因為動了一念名利心才讓冤家找上,膝蓋生了人面瘡。修行真的不能大意,根據《楞嚴經》的記載,一個人發真心想要回歸常住佛性時,虛空會震裂(因為虛空是妄想所生),虛空中的國土也都會消殞。一般的凡夫對此沒有感覺,但那些沒有形體的魔王、鬼神等,會感覺到自己居住的宮殿崩毀,所以他們會來惱亂修行人。如果修行人的心地很端正,魔王就沒他的辦法;但如果修行人的心術不正,有貪心、有所求心、傲慢心……等,魔王就能夠藉此破壞他的修行,使他墮落。因此《楞嚴經》的最後一部分,佛陀在無人請法的情況下自己說出禪定中的五十陰魔境,使人認清修行路上的各種虛幻境界以及虛妄執著,令人不致著魔。又說如果末法時代眾生想要修三昧,卻不解法義的話,應該一心持誦〈楞嚴咒〉,便能遠離魔障。

而我這幾天已經誦了許許多多〈楞嚴咒〉,卻還是受到夢境的控制,顯然我還有一些罪根沒有消除。因為〈楞嚴咒〉跟持戒兩者是相輔相成的。佛在講〈楞嚴咒〉前先講了四根本重戒,並說這是持咒的前提。持咒能讓戒根清淨,但持戒的清淨程度也會反過來影響持咒的效果。因此如果持戒不清淨,誦咒的效果會打折扣。甚至有些人懷著不端正的心思誦咒,還會被護法神處罰。

我考慮了兩天到底該怎麼消除那個罪根。當然,我也可以裝作沒事繼續打禪七,反正我就是修行功力不夠而已,也沒有怎麼樣。但又想到禪七前一天法師開示的話,說現在學佛的人總是不能面對真實的自己,因此修行只能停留在表面層次。這很明顯就是在說我,法師已經預先告訴我該怎麼做了。所以我一定要真實的面對問題,一定要把罪根剷除掉。但要怎麼剷除呢?難道要在法師開示的時間向法師提出我的夢境嗎?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講,講起來有點複雜,而且夢的內容也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夢境所顯示的意義。我仔細考慮自己的問題點,終於在第六天,也就是解七前最後一天晚上的開示時間,最後一個提出了問題,我向法師說,我斷除手淫的習慣已經有兩、三年的時間了,但偶爾仍然會有夢遺的情況,應該怎麼處理?雄法師一聽就明白,向興法師解釋了我的問題。

興法師停了一下,說食色二者是從古以來就一直關係人類的最根本問題,孔子也講食色是人類的基本欲望。對世俗人來說,這種基本欲望就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但個人的發心不同,如果有志向想要修出世間的梵行,確實要面對並克服這樣的問題。平常白天的起心動念會影響晚上作夢的內容,因此如果要能夠在夢境中做得了主,對於白天時的起心動念就要格外注意。我們的妄想是很多很多的,並不是每一次都能管得住,因此在夢境中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降伏欲念,但多加練習會逐漸提高這方面的功夫,使欲念愈來愈淡薄,並增加我們掌控自心的能力。只是要知道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就是了。又食與色是互相影響的,如果要降伏色欲,不妨同時在食欲上下功夫。

礙於時間,興法師回答我的問題只有不到10分鐘,但讓人感受到是實際修行的經驗談(特別聲明,當時我並沒有寫筆記或其他記錄,此處僅就記憶所及轉述內容)。雖然我個人覺得這是罪根未消除而產生的魔障,但興法師卻完全沒有提到「修行人愈精進愈會遇到魔障」或者「遇到魔障要多拜佛懺悔」之類的話,反而說世俗人對此根本也不以為意,要看個人發心才決定是否面對這樣的問題。這似乎就是在說「平常心是道」的意思。平常心才是真實心。也就是說,真心想修梵行,才需要討論梵行方面的問題;如果不是真心,而是帶有勉強的話,則根本也不需要討論,因為不真實的發心不論怎麼修,都還是通不過夢境考驗的。

當開始討論梵行的修持時,首先就提到白天時間起心動念的重要。前一次禪七興法師已經提到平常的修行要很真實,不能有絲毫虛偽,才能在夢境中提起功夫。這一次又重申相同的看法。功夫的培養就是在日常生活以及一次一次夢境的考驗中逐漸養成。重點在於不要有得失心,要知道我們不會每一次都能降伏夢中的境界,我們只是在這樣的過程中提高掌控自心的能力,而不是在創造某個紀錄。又,飲食方面是我一直忽略的。像這次我有申請吃藥石,或許就是出紕漏的原因之一。

經過這次事件,使我對修行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興法師一直以來給我的感覺就是很平靜,心裡沒什麼事,看問題很直觀、很敏銳,但不會刻意解釋問題而導致問題複雜化。當一個人真真實實的把自己的心擦乾淨,就會自然流露一種平靜而高貴的氣息。這或許就是修行這條路雖然有許多辛苦與寂寞的地方,卻仍然令人嚮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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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說:「故舊不遺。」又說:「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做人應該講究道義,從一而終,不可以因為時空背景的轉換,就遺棄原來的朋友。回程的路上,我向同行的幾位師兄提及接觸師父上人的因緣,又說當初原本不想參加任何團體的,是因為想要皈依師父的緣故才去中部分會共修,共修了一個月馬上就參加第一次的禪七,也才有今年第二次禪七。如果當初不是想要皈依的話,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的。有趣的是,我後來居然沒有皈依!因為上人曾說已經在其他道場皈依過的人就不要再來這裡重複皈依,這等於背叛原來的師父,所以台北法界拒絕我的皈依申請。

這一年下來,我幾乎都只參加法總的活動,甚至也改變了原來的修行法門,不曉得是不是已經背叛了原來的師父。但我知道我原來的師父並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他很端正、無私,重視心地的莊嚴,就像上人一樣大義凜然。他老人家一定很高興我能找到一個契機的歸宿。我原來的師父是專修淨土的,他教導的東西我並沒有忘。雖然我現在主修〈楞嚴咒〉,比較少念佛,但我會將持咒的功德發願往生西方淨土,將來再去那裡拜見他老人家。

修行人的心總要清清白白,不要有所虧欠;遠行者的心則要不忘初衷,永遠記得來時的目標。希望將來有一天,不論我已經走了多遠,都還會銘記最初修行時許下的那一點微小的心願。

弟子淨桐頂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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